第一百九十六章第一女官四破茧成蝶
第一节装殓中
存知接了翠环的信儿时,正在页问虚身边跟着张罗小殓的细节。寻了空儿,朝臧棣说了声,便急急往过赶。
满身急慌,压着呼吸挑帘儿进门。一眼就看见叫他忐忑了两天的人,正愣可可的傻对着屋外发怔。眼底笑意一下愈浓,怕凑近了要行礼的芍药惊醒她,又是摆手又是做嘘。
芍药也好两天没跟他说过话了。看见他,满脸喜悦的光只放在笑容里,似比他看见蘩卿还重些。中心却在打量他一身衣服带灰尘,明了他八成是有急事。因为,要搁在往日,他必定是要洗干净换清爽了,才舍得来这位身边的。不动声色的悄指了指他的身上,意思是,要替他取干净衣服。
存知身子往屏风的背景里躲一下,眼看着蘩卿笑,草草点头。待芍药出去了,他才猫步压声的靠近过去,从背后捂住了蘩卿的眼。
蘩卿轻呀了一声,回过神。立刻就闻出了是谁的味道,却故意道:“好姐姐,是在怪爷冷落了你吗?”
只这一句软语莺声,立刻就把存知的心化了。一股高兴的浪头翻过来,忽悠一下将心脏调在了高高地方晃荡。一低头,端着她脸颊,就是啪啪啪一通猛亲。
蘩卿闻到味儿就想哭了。一来怕痒不禁,二来正恼他,不见还委屈的不能想呢,见了还了得,“讨厌!你作甚!”两目含泪的左躲右闪。
存知不愿意她这样,又心疼又高兴,做眉做眼的逗着她道:“我犯了大错,认打认罚的,只不要这样憋屈自己。”抓了柔荑往胸口放,“打打打,使劲打。”
车里的一幕在蘩卿的心头和眼前晃,吧嗒就开了泪水的闸门,一时委屈的脸白如蜡,拿眼横他,兰花指一翘,戳着他胸口窝哭:“你说呢!”
存知自然明白是因为他算计骆三的事儿,却未曾想过她会被欺负。被这娇娇的心尖尖儿梨花带雨的窝在怀里嗔,从里到外立刻就酥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才头一遭开了情关,正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恳切切的道了句:“听我给你解释。”也顾不得等换干净衣服了,一把抱了人,就避到了后面的床上,刺啦一下扯上了帐子。
芍药麻溜的取了衣服回来,方疾步到穿衣镜的门前,正要推呢,隐约就听到了声音,低低的、窃窃的,忽地顿住手,脸一黑再一红,脚步挪是挪了,只没挪动。四顾一下,见无人,遂小心的把耳朵贴到门上。
女的哭的娇音如乐,说不出来的软骨麻心,男的很急切,伏低做小的连哄带劝,央求解释,赌咒发誓。
女的就开始咿咿呀呀的了,意思是十分回避,似乎提出想说装殓的事,男乖得不行,赶忙迎合着商量。
接下来的话音就十分小了,哼哼唧唧的,断续的连不成句子,连成了她也听不懂。
且又高高低低的,不甚听的真切。
她被引逗的越发好奇,就大着胆子轻轻推了推门,试探着顿顿。待确定里头热火朝天的根本没理会到她,才一发胆大了,凑了头在门缝处仔细听。
耳朵尖儿臊红的带了辣意,转身往客厅走,最后听得一句是女的说的,很肯定:“是,就是武清侯!哥哥,你告诉舅舅,我的主意,千万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刚转到外厅,眼角就瞥到一个影子在望西头的隐蔽处藏。不由冷笑,作势往外走去,口道:“哎,也不知道这香兰方回来又窜去了哪儿!死妮子!”待转过楼角,藏在拐角的墙边偷瞄着,那丫头鬼鬼祟祟的出了来,往她这边瞧了瞧,她就蹬蹬蹬的踏了几下楼板,有轻有重,作是下楼而去的声音。那丫头果然就放了心,一甩发辫,迈步进了屋里。
芍药冷笑撇嘴,这才疾步回去,果然迎门就见那丫头站在内室门前踌躇,似乎想进去,又怯于紧闭的门不敢。
芍药估摸着里头的人想法,忽地大喝一声:“哪里来的贼,鬼鬼祟祟!合该打死!”
可把翠环吓了一跳,“啊!”一惊叫回头,噗通就跪倒地上了。砰砰磕头,“姐姐饶命!奴婢不是贼,奴婢是前头常五爷派来传话的丫头,姓曾,叫翠环。今儿才新来的。”
“谁呀,做什么呢大呼小叫!”存知黑着脸打了开门,低头瞧了一眼,“既然五爷让你来的,进去吧!”说完也不看芍药,径自去了。
蘩卿正站在床边,听脚步声,问芍药:“姐姐,香兰还没有回来吗?”回头瞧着进门的翠环,问芍药:“怎么回事?”
芍药便伸手将帐幔挂好,边道:“奴婢也是惦记香兰,想去打发个婆子去门口问一嘴,忘了拿银子,返回头怎么就瞧见这鬼丫头正在门口偷听!”
翠环吓得魂不附体,爬到地上就磕头,“小姐,奴婢可没有偷听啊!奴婢奉常五爷的命来传话的!”
蘩卿叫她住,将那琉璃的物件递给芍药:“挂到暖隔外间吧!不是辟邪的么,正好这几天魑魅魍魉多,可别埋没了它。”
芍药瞧了翠环一眼才出去。
蘩卿坐了在床边,淡淡低头瞧翠环,“你姓曾?”
翠环应是,蘩卿叫她抬头,俩人对视,蘩卿眼一闪,面现不虞,“说吧,什么事儿?”
翠环忙从怀里取了个信封,递了过去。
蘩卿拿过来瞧一眼,皮上封着,写着常五俩字,却是常昆的笔迹,霎时就懂了其中的含义,“曾校尉是你什么人?”
“哦,回小姐,那是奴婢的族叔。”
蘩卿哼哼两声,“得了,既然是曾校尉的亲戚,那就留在院子里当差吧!现在出去吧,找芍药姐领差事。”
翠环是个憨的,应着是,有点踧踖,又有点担忧蘩卿没理会自己的来意,突地扒在蘩卿耳朵边道:“长顺哥哥叫奴婢来伺候主子。”
蘩卿头一回见这样的,被她的爽直“吓了”一跳,“什,什么?”翠环真就以为她没听清,又低低的说了一遍,这回却小心翼翼的哼
了一声,加了一句:“可奴婢不想听他的话!”
“为何?”
翠环两眉一掉,两眼儿一耷拉,微微红着脸,肉嘟嘟的小嘴撅撅着,用蚊蝇般的小小声儿,低低道:“他把奴婢那个拿走了!奴婢十分讨厌她!奴婢觉得小姐天仙一般,实在太喜欢了,奴婢想做小姐的人!行吗?小姐?”
蘩卿淡淡笑,沉默了一会儿。下意识以为是长顺克扣她工钱之类的,就随手赏了她几两银子,“下去吧!”
翠环闷闷的叹气,摇了摇头没接这钱。扭头走了。那沮丧的样子明明是含着委屈,圆润饱满的小屁股一撅一撅的,却偏偏叫人觉得喜感甚重,蘩卿突地就想笑,旋即也就明白了,长顺从她这里拿走的是什么。敛住了复杂的情绪,暗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