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不是早就戒了么？”程况雯皱着眉，从程旷旻手上把剩下的半支烟拿走掐灭扔进了走廊的垃圾桶里。
“人老了，这烦心事还一个接着一个，老毛病也就犯了。”
程旷旻扶着墙，缓缓站起身子。
拖沓的动作与他那无奈的眼神，足可表明他现在是何等烦闷。
“也不知我做的到底对不对，这到底还是结了仇。”
“结仇？都是一家人，结哪门子的仇？不过我也是有点奇怪，这孩子这次回来，怎么性格变了这么多。要说是只因为谈槿，也不该这样啊。”
程旷旻避开程况雯的视线，没再说下去。
被所有人瞒着的程况雯，是最轻松自在的人，可也正因如此，程旷旻总会被她偶然间的几句话戳中内心。
“孩子大了，有他的想法，你这个当妈的也别管那么多了，好好享你的福吧。”程旷旻打趣着，有些刻意，但程况雯的心思都在邹珩身上，倒也没太注意到他。
“算了，由他去吧，左右他还小。”
程况雯叹气，扶住程旷旻回到包间中。
……
邹珩找了许久，才找到送他们来的那辆车。
许是邹战平不喜欢这种地方，这车停的位置极为偏僻。
邹珩上车时，邹战平坐在最后面一排，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
邹珩轻声吩咐司机开车回家，随即就听见邹战平在后面发出了声音。
“怎么这么快？我以为你得到后半夜才能下来。”
“也没什么意思，坐着就像傻子似的，还不如回家睡觉。”
邹珩这话说得不客气，不过也只是开玩笑般说着。随后，简单与邹战平讲了讲他离开后发生的事，全当给邹战平听个乐呵罢了。
“你小子……”邹战平笑了好一会儿方才平静下来。
“你母亲辛辛苦苦给你找来那么几个姑娘，你倒好，一点情面都不给她。”
“在最近这些事上，我们倒也是想到一处去了。我妈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天到晚想着为我打算，我这也算是想让她断了这个念想，免得她再给我多来几次。”
看着邹珩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邹战平若有所思。
在邹战平看来，谈槿的离去对邹珩的改变实在太多。从前那般温雅的人，今日也开始急躁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邹战平也没有急着说出来，邹珩到底是在他跟前长大的，他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只会增加邹珩的反感，不会有半分益处。
爷孙俩回到楼下，下车的时候正好赶上楼下棚里关灯，众人散去各回各家。
褚家爷爷隔着老远，一眼就看出来邹战平。
“老邹，过来吃顿饭啊！”褚爷爷喊道。
“等着，我回家拿瓶酒过去！”邹战平也跟着喊起来。
自己带酒，似乎已经成为邹战平去别人家吃饭的习惯。
“爷爷先去，我回家给您拿酒。”邹珩道。
“拿酒柜里第三层上的酒，别拿错了。”邹战平特意嘱咐。
“是是是。”
邹战平先行一步，邹珩也不着急，缓步上楼。
却不曾想，在门口遇见了老朋友。
“你怎么在这儿？”邹珩问道。
“我下班顺路过来看一眼爷爷奶奶，听见你回来了，就过来找你，敲门没人，我正要走呢。”
褚决情绪不大好，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那正好，你等我会儿，我拿上东西一起去你爷爷家。”邹珩道。
有人等，邹珩也不好继续慢着动作。
小跑几步进屋，出门时也不过几分钟。
两人一同下楼去到褚爷爷家，刚一开门屋里那香气就扑鼻而来。
邹珩在那餐桌上也没心思吃，现下一闻着饭菜的香气，这肚子紧跟着就响了两声。
若在往日，褚决必然是要笑他，可今天的褚决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
有长辈在，邹珩不好问什么，只能暂代褚决过去的角色，活跃起这屋里的气氛。
好在两位老爷子有自己的话说，褚奶奶今天也没有特别不待见褚决，只是把他视作空气。
饭吃的差不多，邹珩寻了个空档，把褚决叫了出去，说是去到附近走一走溜溜食。
出门的时候，就已是近九点，路上早就看不到人了。
“这段时间过年，我一直忙着，我们这边和你们那边也没什么联系，有关谈槿的消息也就断了。那日我有公事在身，不得不离开，我走的时候，谈槿已经受伤，她现在怎么样了？”褚决开口道。
从褚决的嘴里听到谈槿的名字，邹珩倍感意外。可想起那日褚决也在营地，他也就没什么想不通的了。
褚决看起来大大咧咧，可也是心细之人，能找到那地方也并不奇怪。
“她已经死了。”
只这简简单单五个字，却耗尽了邹珩的力气。
“也是，我当时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反抗，更没有求生的**。这人一旦抱着必死之心，又怎么能活下去呢？”褚决叹道。
褚决没见过谈槿几次，但对谈槿的印象似乎很好。
“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都没听到过相关的消息，这事是被你们那边压下去了吧。”
“没有压下去，只不过变了个说法。”
“哦？”褚决对此生出些许好奇之心。
“自杀。”
“用我帮忙吗？把这事捅出去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孰是孰非，你一张嘴说得过谁？”
二人对此话题的对话就此结束，褚决没有反驳邹珩，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他知道邹珩说的是对的。
他虽说能把这事闹大，可又怎么敌得过那么多人。
刚停下没多大会儿的雪，此时再次落下，看这雪势，比白天还要大。
“又有得忙喽。”褚决唉声叹气，语气中满是疲惫。
雪天，褚决虽不是交警，却也是极忙的。
“我直接走了，你帮我和我爷爷奶奶说一声。”
“不上去看一眼？”
两人此时已回到楼下，褚决抬头忘了眼那还亮着的楼上，摇摇头。
“上去了还要惹她不痛快，我何必自讨苦吃。”褚决道。
褚家家事，邹珩不好多说，便应了下来，看着褚决驾车远去后才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