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邹珩是不相信钟谨贤的话,但也是不相信谈槿没有死却没有联系他。
“她承认了,这是她亲口说的。”钟谨贤道。
“我只看证据。”
邹珩的索要,并非不符合情理。
钟谨贤活了这么多年,也该是谨慎的人,如果没有真的见到人,或者什么实质上的证据证明就是谈槿打来的,他也不会轻易相信。
等待结果的时间里,邹珩寻了椅子坐在床边。
儿时毕竟依旧太过久远,邹珩只依稀记得一些,大部分记忆都已经被遗忘。他记得当年的钟谨贤似乎对他很好,可不知为何,钟谨贤在频繁来过一段时间之后与自家就再无联系。
那一段往事,现在来问时间或许不太充足,邹珩将其默默放在心底,打算等回去见邹战平的时候再提一提。
沉默……
邹珩的心思不知转了几圈,但钟谨贤却还在闭眼沉思。若不是偶尔会发出的咳嗽声还有一直在动的手脚,邹珩都以为钟谨贤这是睡着了。
……
“您如果记不清了,那不妨先把昨晚给我打电话的意图讲一讲吧。”邹珩道。
邹珩不是不急,可钟谨贤不说,他也没办法。
这样拖延时间,他无法断定钟谨贤是真的有什么消息,还是在故意拖延想要做什么。
于邹珩,只要有一线希望出现,他都会抓住,即便今日钟谨贤不说什么,他也一定会查清楚钟谨贤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
这样一来,钟谨贤说与不说,似乎都不重要了。
“我以为你很在意她。”钟谨贤却对邹珩的问题避而不答,重提谈槿,“不管怎么样,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那就是谈槿,她还活着,你爱信不信。”
老爷子也是恼了,若不然依他的性子又怎会对晚辈说出这样的话。
“不想说,那我就走了。我想陆维现在应该很想和你说说话。”
邹珩本是想将大夫的话告知钟谨贤,但想了想还是没能说出口。
将死之人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那些能不招惹上身的,邹珩都会尽可能避免。
邹珩起身整理着装时,这什么情况都不肯和他说的钟谨贤,突然开口道:“一年,不到一年。你帮陆维,我帮你。”
“从前是谈槿,如今是我,下一个你会去找谁呢?”邹珩笑道。
“你可能不大清楚一些事。谈槿当初帮陆维,是私交,是情义,也是有承诺在。谈槿当时的牵绊,如今我一样都没有。”
“我帮你把谈槿找回来。”
钟谨贤的嗓音,是那么让人容易信任他。
或许,谈槿会帮陆维,钟谨贤功不可没吧。邹珩想着,动作更快了些。
“她死了,我遍寻不得,你又去哪儿帮我把她找回来呢?”
邹珩最后说了这么一句,再不回头。
推门而出,病房门口却没见到出去的三人。邹珩踏出去脚步才看见那三人被邹弩堵到几米开外的地方。
“该走了。”邹珩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对邹弩说道。
钟刻二人连忙跑到病房,怕钟谨贤出什么事。而陆维迟迟没有回去,邹珩每前行一步,他便后退一步,步步紧跟不肯离去。
“有事就说,这种磨磨蹭蹭和人比耐力的事情不适合你。电梯还在顶楼,你的时间不多。”邹珩道。
“我就是想问问你现在住哪。”
“没必要。”
淡漠的拒绝,情理之中。
陆维深知邹珩脾性,仍不死心想要试探。
“如果是她,你还会这么绝情吗?”陆维问道。
“她不会像你这样,永远不会。”
电梯声响,邹珩二人步入其中。
回想到陆维的问话,邹珩总觉得怪怪的,似乎哪儿不太对,但又百思不得其解。
下楼回到车上,邹珩随口问了邹弩,想听听他对陆维那句话的理解。
“异常倒是没什么,只不过这话不像是朋友问的,倒像是……”
邹弩的话没说完,表情中有些为难,但又有点困惑。
“什么?”邹珩追问道。
“像是从女子口中问出的语气,还是那种喜欢你又因为得不到而不甘心的那种。就像纪家小姐那样。”
这么一举例,令邹珩茅塞顿开,可也让他更加奇怪。
“陆家少爷性情顽劣,众所周知,他的追求者没有因此减少。可这么多年来,他似乎从未有过一个正经的女朋友。”
“你是在暗示我什么?”
邹珩语气骤变,邹弩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没什么,只是说说。”邹弩道。
虽是随口,可邹珩却听在耳中记在心底。
……
医院
邹战平一夜未眠,任凭褚决如何劝也不听。
但褚决也知道邹战平这是担心邹珩,也就没有多劝,只在一旁紧盯着邹战平的状态,怕邹战平身体吃不消,他也好第一时间叫医生。
直到邹珩从外面归来,邹战平才松下心来,褚决也跟着轻松不少。
“正主回来了,我就不打扰了。”褚决很是识相地主动离开了病房,留下爷孙俩单独说话。
瞧着门被关上,邹珩没有耽搁,直接问出自己心中的不解。
“爷爷,十几年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您与钟谨贤突然断了联系?”
听到邹珩突然问陈年旧事,邹战平有些诧异。
“那都是多久的事了,我记不大清了。”
“两家本是关系甚密,但突然断绝来往,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爷爷,您一句记不清可搪塞不过去。”邹珩步步紧逼,不给邹战平想要避而不答的机会。
爷孙之间,并非只有邹战平了解邹珩,邹珩也是同样了解邹战平的。邹战平一向对邹珩有问必答,从不回避,可在这件事上却想装糊涂。
如此异常,只会让邹珩对旧事更加好奇。
“你坐下。”邹战平道。
“当年你还小,想必也记不得多少。有一次发脾气,被你瞧了个正着,把你吓得烧了一天一夜差点出了大事。”
儿时记忆本就不清晰,再加上邹战平说是病时,邹珩便更加想不起来了。
“其实,我们也是为了一桩没有解决的旧事。那是刚刚平息战乱没几年的时候,有些地方的人还蠢蠢欲动,不太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