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一个绿色的灯亮着,在这一片漆黑之中,显眼、明亮。
邹珩突然跪在地上,早已被雨水浇的浑身湿透了的他,地上的这些个混着灰尘的脏水已经算不得什么。
眼睛被雨水淋得睁不太开,邹珩只能半眯着眼睛看向前面。
绿灯下,一道瘦弱的身影从灯下的房子里走出来,从远到近,在邹珩倒下的那一刻站在了他的身前。
“别在这儿睡,淋雨着凉,可不是什么好事。”那人的声音虽小且低沉,却令邹珩有了片刻清醒,但随即昏迷过去。
……
“这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怎么还不醒啊?”
“像个傻子似的被雨浇了那么长时间,你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体温都快烫手了,能安稳下来都算是不错,你还想怎样?”
宾馆里,箕水和裹着被子的娄金坐在床上,被请来的医生则是站在邹珩床边。
箕水的话带着三分抱怨,娄金看热闹不嫌事大,将箕水的话特意翻译给医生听,那医生怎会惯着他。而娄金,则是又帮着翻译了一句,便再不开口。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躺床上的那个人,已经醒来。
不言不语,全身上下除了睁开的眼睛,没有任何地方动过。医生凑上前,去试探床上病人是烧傻了失了神志,还是有什么其他问题。
“谁送我回来的?”邹珩突然出声发问,把那专注于问话但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的医生吓了一跳。
“除了我,昨天那个时间哪有人会管你。”箕水见邹珩醒了,也就松了口气,说话都没了平日里的斟酌。
“哦,是你啊……”
原来,都是幻觉啊……
温度降回到正常的范围,医生也是累了,被箕水送了回去。
“把你的眼神收一收。”
娄金一顿,转而一笑。
他的眼神并不是那种过分的火热,只是很普通的关注而已。看都没看就知道他眼神一直盯着,这样的感知在他认识也算是拔尖的。
“你这一天昏迷下来,嘴里一直嘟囔什么,但声音又特别小,像是有意识的克制自己。你该不会是梦见什么仙女,被仙人点化了吧?”
娄金也不是无缘故说的这话。
邹珩刚醒的刹那,箕水没注意,他却是看到了的。
眼中无情有神但还带着丝丝依恋,片刻便恢复,快到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而令他确定下来自己没有看错,邹珩确实有些不同的,是邹珩对他说的那句话。
他也是见过邹珩几次,莫说今天这种不夹杂任何情感的眼神,就算是之前别有用心的时候和邹珩相对,被人发现,邹珩都没有过任何表示,只是平淡的收回视线。
这种感觉有些飘渺,说不清道不明,但他就是觉着邹珩在外面应该遇见了什么,才让邹珩有些让人猜不透的变化。
明明变了,却又什么都没变。
娄金的玩笑话,邹珩只是听了听,转眼间又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是要睡觉还是不想被娄金扰了清净。
箕水再回来的时候,身后多了个人。
“醒了就别装了。”
“有事?”
清冷的声音一如既往,只是芮玄阙怎么品怎么觉着这里面有些陌生之处。向来谨慎,便是再小的改变芮玄阙都不会放过。
只是,那也是人家愿意理,他才能从中再听出些什么。
芮玄阙是为了探病而来,讲明来意,邹珩眼睛都不睁,便让芮玄阙回了。
依着邹珩的性子,本不会如此……
娄金道不明的那些个感觉,在芮玄阙眼中已然明了。只是芮玄阙想不明白,今天离开房间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了个样?
想着,一个眼神杀向娄金。
箕水为他做事,自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况且他也没什么能让邹珩如此的事情可以讲给邹珩听。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只剩下娄金。
娄金是被叫来的,必然是邹珩问了什么,或是想要做什么才会找他。这样的话,因此有什么变化也就说的通了。
娄金裹紧着自己的小被子,但还是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气自脚心升起。
正不知从何而来的时候,那躺在床上除动动了眼睛和嘴皮子之外没有任何动作的邹珩,如诈尸一般猛然坐起。
“不对,不是,不该……”邹珩自言自语,像是着了魔。
屋内三人齐齐看着邹珩,看着他入神,看着他呆呆地重复这三个“不”。
“谈槿是不是在这儿?她是不是还活着?!”邹珩嗓音骤然放大,喊向芮玄阙。
这一喊,把芮玄阙都惊了一惊。他是被邹珩的声音吓到,更是被邹珩话中提到的事情震到。
谈槿,来了吗?
魂归人在?
箕水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死而复生这种事,可不是能乱说的。更何况是在这位老板面前提到他的心尖尖。
箕水怕邹珩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差点就亲自上手去堵邹珩的嘴。那手都抬起来了,愣是被邹珩目光之中的凶煞之色吓了回去。
他不是什么胆小之辈,如今却也会被这些外在因素吓到。重点是,这来源还是平日里再温和儒雅不过的邹珩。
可笑可笑。
“看来你的病还没好,不然怎么可能说这种胡话。”芮玄阙冷笑着说道。
“是不是胡话,你心里清楚。”
两人对峙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另一张床上坐着的那人,那人头越来越低,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狡黠。
邹珩烧是退了,但毕竟昏迷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进水,身体还是虚弱着的。不等芮玄阙再回答,他就已经力气略微不支,重新躺回到床上。
“去查查,他昨晚都去过哪儿。”芮玄阙出门之后低声吩咐着,离开之前眼神扫过邹珩房间门口,“看住他,在离开之前不准他再出房间。”
又迟疑数秒之后,道:“娄金也是。”
……
变相囚禁,娄金气的跳脚。
“我就来给你讲些话,又没对你做什么?怎么就被连累,还被那个病秧子给关起来了?!”
“早知道这样,我,我,我带几箱酒来啊。”
箕水听着,大笑出声。这人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半天,砸了墙敲了门摔了桌,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嗜酒如命,该是如此。
邹珩醒了之后,头就一直疼着,晕眩之中还有些反胃,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许久没有吃过东西的缘故。
好在外面没有店铺开门,宾馆里冰箱上层的吃食还是每日更换的。
箕水看出了邹珩的虚弱,也是想让他吃些清淡的,不过现下有的吃已经不错了,哪还有挑三拣四的机会。
“凑合一下吧。再怎么样,吃点东西也比你空着肚子强。”
热好的饭菜放在了桌上,箕水把桌子抬到邹珩窗前,服务极其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