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便好。
邹珩眼底闪过一丝心安,合眼长出一口气,他知道此时不是什么儿女情长的时候。
娄金带着满足离去,走之前在门口放下了手中的什么东西。屋内两人,邹珩背对着娄金,箕水看着邹珩,谁都没有注意到他这一细微动作。
“你……”箕水欲言又止,想要提醒邹珩防着娄金,却又不能。
到底谁才是他这边的人,他还是分得清的。
可这么简单的事,邹珩会想不到吗?
在将这件事交给娄金的时候,邹珩就已经想到娄金或许并不可靠。不管是谁让娄金来的,这个时候,都不会被邹珩完全信任。
“睡吧。”
邹珩以身作则,熄灯倒下。
在这个人身上,箕水看不到半分的逾矩,就连睡觉的姿势,都是一晚上保持不变,始终平躺着,双手搭在被子上。
乱吧,再乱一些,就更方便了。邹珩食指交叉扣于被面,能够自由活动的大小拇指轻微动着,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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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邹家,邹孛舟听着邹战平的话,气的只差把房子都要拆了。
“您让他随便跑不图上进全了自己的事业,行,我认了!您把人慢慢移交到他手上,打算让他掌管这些,好,我也认了!但现如今,他想要拿着刀朝着自己家捅过来,您非但不阻拦他,还把刀亲自递到他手上!爸,您老了,但也没……”
“咳咳”
邹孛舟气昏了头,差点就说出了大不敬的话。还是在一边坐着的邹孚末咳了两声,才让他收了神,意识到自己用上了对手下说话的态度,忙把那强势的气息收了收。
“我不是这个意思爸,我,您,您这次不能由着他使性子了。赶紧把他叫回来,让他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离这些事啊,都远点。”邹孛舟缓和了些,态度也软了下来。
邹孚末举杯掩面,眉目间有了一丝笑意,不过放下杯的时候笑意消失,他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示人。
“怎么着?儿子开始管起老子了?!”
这么一嗓子,不仅把邹孛舟吓了一跳,连带着邹孚末都是惊了半晌。
从小到大,他们家这位老爷子发的火可不少,邹孚末不是邹战平亲生的,但也是邹家的血脉,自小养在邹战平这里,他二人挨骂挨打那是家常便饭,可没有邹珩那样好的待遇。
不过,这些年来老爷子心情顺畅了,也上了年纪,只是偶尔骂骂人,这样的话已经很久没有说过了。
邹孚末斜眼看了眼他这哥哥,没有出声为他劝说邹战平。
“你小子做的事,当年就来找老子给你擦屁股。怎么着,现在你儿子找来了,又来找老子?当你的爹,老了老了,我还得帮你做事,要不要点脸你!”
邹战平也是气急了,话是怎么难听怎么说。
邹孚末不是被针对的对象,只做旁观人,可邹孛舟却没他那个好心情。虽然是从小到大被骂习惯了的,可现在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平时又是高高在上,身边人围着转的,哪有一个敢这么对他。
听着邹战平这样不给他脸面,只他们两个人在场,他也不是不能忍,可还有另一个人在呢。
那可是和他从小到大都不对付的人,当着那人的面,他不能忍!也忍不下去!
“好,你疼你孙子,我管我儿子!”
大门一摔,头也不回,邹孛舟就这么没有礼数的走了。
邹战平摇了摇头,“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这点事都经不住。”
“那也是您保护的好。”邹孚末冷声道。
这份恭维,是在太过公式化。
“臭小子,你也学了这么一套。”邹战平无奈笑了。
邹孛舟今日所得,确实是他多年努力得来,他也一直是这么觉着的,外人亦是如此。不过,这里面哪里经得起推敲。
与邹孛舟同等地位的,若非家中既有权势,哪个不是都快要退休了的已经熬出来的老头老太太。这其中要是真的没有邹战平助力,邹孛舟哪会有今天这般光鲜。
“他是翅膀硬了,有能耐了。”邹战平沉声说着,心想着都是自己教出来的孩子,怎么差别就那么大。
邹孚末暂且不提,邹孛舟现如今越发沉不住气的性格,连邹珩都是不如。
“他那是知道有您在他身后边护着,要不然,怎么会这样……肆无忌惮。”
如果没有那片刻的迟钝,邹战平还不会多想。肆无忌惮,这次邹孚末看似是用着半调侃的口吻在说,实际却是一种警告。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被人说是肆无忌惮,那可就等同于活不长远了。
“好了,天不早了,我也该回营地了。大伯父,我先走了。”邹孚末缓缓起身。
“慢着。”
邹孚末就像是在等这一刻,邹战平一出声,他想都没想就又坐了回去。只是邹战平心里有事,无暇顾及这些小细节。
“邹珩这一次,你觉得他能做出来什么?”邹战平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他这个孙子,如今已然让他越来越看不懂,心思也是猜不透。这是好事,可总会让他心底生悲,觉着少了些什么。
“他?您年轻的时候如果遇上这种事,会怎么做?”邹孚末不答,反倒是把这个问题抛回到邹战平身上。
“我当年可没他那么多心眼,这么些事积攒下来,怕是杀人的心都有了。”邹战平笑着,但不过数秒,那笑一僵,整个人都跟着僵住。
许久,邹战平头微微侧过,动作迟缓。
“你的意思是,这孩子,动了杀心?”邹战平哪里会信,那可是他一手带大,除去在上学和营地的日子几乎没离开过他的眼睛的孩子。
“不可能的,我还不了解他?就算真有了这样的念头,他也是绝对不会随性而为的。”
“可他,已经不是您了解的那个孩子了,不是吗?”邹孚末提醒道。
不了解……是啊,那孩子已经和他生分了,虽说没能疏远至极,可终还是因着谈槿有了隔阂,再不能补救。
那道坎,逐渐变大,从最开始的小小裂缝,如今也变成了湖泊,将两人隔在对岸。老人远望,孩子背身。
“他不会的。”邹战平肯定道,这是他唯一能坚信的,也是邹珩的绝不会去做的。
“随您……”
……
将在刺国的一些人调到小镇附近,又叫来了邹弩。在娄金去寻人的时候,邹珩也在有所行动,且不比娄金慢多少。
两边消息传回来的速度,也是差不多的。
邹珩没有和邹家的人有过多的接触,所有的事都是通过邹弩在手机上进行交流,箕水所看到的,就只有邹珩什么事都没有,天天要么看书要么玩会手机。
邹珩的沉稳,却急着了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