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珩去看,但他说站的位置已经靠里,稍微外一些的人都是看不到的,再加上一些个把孩子背在肩膀上看热闹的,就更看不到后面的人了。
再回神,桥上多了一个人,而他的身边少了个人。
桥中央,那第一个上去的男人,盘膝坐在圆脸老人面前。老人已经关了扩音器,两人说的话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见。
不知道那老人说了什么,男人回头看了眼,笑着点头。那老人手一抬,站在桥那边就有一人手拿着什么,送到了男人手中。
男子一脸惊喜,腿一动就跪在了老人面前,正要俯身磕头,老人伸手拦住了他,摇了摇头,笑着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这男子离开了,下一个便是芮玄阙。邹珩边听着男子回来后讲的话,边看向桥上,关注那上面的一举一动。
“神了,真神了。老婆,他刚才说咱家最近有人生病,不过病况不严重,过几天就会出院。还说,前段时间经济上出了些问题,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男人念着的时候,四周静下来不少,周围的人都在听他讲话,是不是露出诧异之色。男子还说,那老人说的句句属实,说他家里最近不太平,就给了他一张平安符。
是真也好假也好,总之,那短短几句话间,已经让这男人对那老人崇拜得五体投地。
这男人没过几分钟就回来了,可芮玄阙却在桥上足足坐了近二十分钟。走下桥的时候,步伐微有些踉跄,还是扶着桥边才稳当些下来。
“哎,怎么样?准不准?”
“那老头和你说什么了?”
“他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啊?”
“哎?这人怎么不说话啊?怎么还走了?……”
一群人眼瞧着芮玄阙走出去,没再去理他,只念叨几句芮玄阙这人奇怪,随后纷纷上桥。
这种邪乎的事,总还是要自己亲自去试试才相信,外人说的,到底比不过亲耳听到亲身体验的。
邹珩逆着人潮,紧赶慢赶跟上了芮玄阙。
来时和现在的脸色几乎没什么差别,只是来时多了些期盼与焦急,现在已经没有了。
“这老头说话,也没那么准啊。”芮玄阙扬着头,斜眼向后瞟,冷笑一声。
二人本已走出人群,芮玄阙说说也是无妨的。以邹珩对芮玄阙的了解来说,他会在此讲出这句话,无非是不想被人缠住徒增麻烦而已,绝不是怕了什么。
邹珩没当回事,和芮玄阙继续走着,可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了路。
“你刚才说什么?”拦路的人前后不一地说道。
依着从楼上见过的,邹珩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人正是喊出“十三”二字的那一小群人。当下便伸出手去护住芮玄阙。
“好狗不挡道,滚。”
邹珩认得出的,芮玄阙自然也看得出来。
这些人方才的疯狂之态,注定了他们在听到任何说桥上的人不好的时候会主动挑事。
来拦路的几个人齐齐上前,逼向邹珩二人所站之处。他们是走在回住处的路上,为了避开人群特意选的边上的小路,那几个人没向前一步,就是在逼两人后退一步。
无论邹珩还是芮玄阙,都不会是被人逼退之人,但在这种场合之下大打出手他们只会处于弱势。
他们这边的小动作,引来了那边小群体剩下的人的关注。
一人回去讲明这些,瞬间,锐利如刀般的眼神杀了过来。
“你说不准?凭什么?”一人过来问道。
发丝黑白相间,过来的这女子也是上了年纪,双腿细腰间粗,一看就是生过孩子的。
那女子走了两步,也不知道是幅度太大还是芮玄阙那句话把她气得不行,就这两步便让她呼吸不畅,在说话之后不得不停下来休息,手不断地拍打胸口让自己舒服些。
“我算是明白这老头哪来的这么多信徒了,原来,骗子行骗蠢货交钱。也对,没人信怎么会传出这么大名气呢?他们又哪来的钱花呢?”芮玄阙依旧以他那极为嘲讽的语气说着话,全然不把这些人越来越盛的怒火放在心上。
那女子强行推开身边的人,似有与芮玄阙决一死战的心,但却在芮玄阙又一句话后不得不停下,瞪红了眼睛。
“六七合众,刚那老头也说了,这应该是你们的大日子吧?闹出了动静,搅了好事,你们担得起吗?”
不轻不重,刚刚好把控了这些人的命脉。对信仰的狂热是什么?那就是所信的说什么都是对的,放个屁都是香的。平日像刚才那样听见半句不好听的都会上去和人吵一架甚至动手,更别说要搅了大日子这样重要的事,那对他们来说就是犯罪,是不可原谅的事!
“哼,来啊,我就站在这儿,要打要骂还是要杀了我泄愤都随你们。你们敢吗!”
一声呵斥,摄人心魂。
芮玄阙哼笑一声,示意邹珩放下手,两人堂堂正正从这些人中间走了过去。
这期间,邹珩见到了这些人的无知,但也奇怪于他们的盲目。
他是见着了那个从桥上下来的第一个人眉眼间欣喜的,手里捧着的那平安符,就像是金子、像传家宝一样,小心翼翼。
这无疑是又多了一个不算诚心但已经变成了潜在存在的信徒。
“要名要利,他们都有了,这样蛊惑人心的存在,刺国竟然也忍得下去?”邹珩道。
芮玄阙前后不一的态度因何改变,邹珩没有去问。邹珩本就没有什么信教的习惯,对这种类似传教的行为更是反感。芮玄阙既然已经得出来的结论,也就让邹珩断了想要上去试探一二的想法了。
两人看着窗外,一个又一个的人去到桥上,他们无不是带着怀疑的目光上去,以惊喜之色回来。只有芮玄阙这么一个例外。
“他说,我的家人身体康健,说我心头之人将临大祸。放tnd狗屁,这世上只剩下了我一个,该死的早死了。康健?转世投胎和我有什么关系?”
芮玄阙朝痰盂里吐了口唾沫,就像是对着那老人吐的一样,使足了力气。
“随便听听,何必当真?再说,他不是说中了那么多人吗?这也算是有些能耐。可能是你命硬,他看不出你的特别吧。”邹珩玩笑道。
“我命硬不硬不知道,你下去试试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我?”邹珩连着摇了好几下头,浑身都散发着不情愿,“我不信这个,就算他真算出来什么,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有什么意义?”
平安符也好,什么镇宅的东西也好,都是给人个心安罢了,真相改变什么,还得是靠自己去想办法。
况且,要是真的有能未卜先知的人,哪敢这么肆意给人看命,怕是躲着找上门来的人想要多活几年免得折寿才对。
邹珩心想着,转头重新拾起他出门前放下桌上的手巾,进了洗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