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还真是砸到了邹珩的一处短板上。
东南那边,邹珩大学认识的同学会是朋友也是有在那边的,但他们毕竟都是服务于营地,和如果那些人所做的事没有过界到需要营地出面解决,那他认识的人基本上在这件事上就不会帮到什么忙。
其实这事本也不必大费周折,按曲卓的话来说,这些人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到了国都,十多年过去了,他的主要行迹范围都是在国都这边,西南那边可以说是不是很重要的了。
但,一个做玉器生意的,没事要这份和他生意好不相关的报告做什么?闲的吗?
邹珩心存疑虑,想着曲卓这话他还不如不听,听了之后反倒是更加难以让今晚的谈话进行下去。
“曲先生,他们叫什么?”邹珩问道。
曲卓都已经做好了邹珩会继续问那些人具体做过什么,这些年又经历过什么的准备,马上就要打好草稿了,就听见邹珩来了这么一句,打乱了他所有的想法。
“只要名字?”曲卓不甘心地问道。
“不然呢?”
“行吧。”
从桌上拽了张纸到身前,曲卓随手写下几个名字交给邹珩。末了,曲卓还是不死心,又问一遍邹珩,可答案依旧。
“你真不需要我再给你什么消息?”
上赶着去找人给答案的这种事,在曲卓身上也是头回发生。他早就预备好了邹珩会来问,更是很想借着这个机会和邹珩拉进些距离,让邹珩对他少点防备,多些信任。
可是邹珩一点机会都没给他。
他说的那些最基本的消息,别说摊上邹珩个人情让邹珩和他关系好一点了,就连帮忙都不一定算得上,顶多就算是随口一答而已。
“您要是在这么说下去,可就是您求着我要和我讲了,到时候那就算不上是我想找您帮忙了,您还想说吗?”邹珩静静戳穿曲卓,把曲卓心里那点小九九直言出来。
带着点小心机的善意,就这么被直接讲了出来,曲卓也是不大好意思。
他这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一个,就这么被邹珩戳穿心思,怎么说也都有点不习惯。可能也是家里平时来的年轻人大多都是对他毕恭毕敬的,邹珩这么一个反转出现,他这总还是需要些时间来适应。
邹珩拿起写了名字的纸看了一眼,那上面必然都是他极为陌生的名字。他负责把名字弄到手,至于该怎么把这些人查清楚,那就是其他人的工作了。
起身之时,曲卓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他这栋房子其实每天都会有不少人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人多未必代表着不会孤独。
对于邹珩,他事先了解过,现在也接触过,之前还对邹珩有过不满,可现在他却想让邹珩多和他说会儿话。
这世上难得碰见一个对脾气的人。
但曲卓也知道,该走的总得走,哪怕邹珩会多坐一会儿,最后的结果依旧不会改变。
“画我拿走了,您割爱。”邹珩一点都不见外地把纸塞进兜里拎起那幅画。
曲卓没想到邹珩会真的答应他,脸上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那一抹愁容顿时消散,“拿,你看看你还想中哪个了,都给你。”
长辈疼爱晚辈,也不过如此了。物质上的满足,就是他们唯一所能给予的。
邹珩当然看得出曲卓对待他是何种态度,可这却让他有些诚惶诚恐。他也不是没被长辈关爱过,但这才见过没几面,又是没什么关系的,曲卓这份不明来由的关爱会不会太过了些?
被曲卓热情送出了门,这时候要是换了个其他认识曲卓的小辈人来,只怕是都要乐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邹珩笑着挥挥手让曲卓进屋不用送了,带着笑意一路上车,可那抹笑意却在车门关上之后的那一刻骤然消失。
“邹少。”邹弩对邹珩变脸的迅速有点拿不准。
“闲云,查查这些人,西南的,做玉器生意的,十几年前来的国都。他们生意做的应该不小,不然也不会入了曲卓的眼,能让曲卓顺手帮忙留下人情。”
车里没开冷气,但邹珩却自带降温功能,上车之后没多大一会儿,车里攒下的温度就降下不少,刚刚还嚷着要邹弩开空调的闲云,这会儿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老老实实在后面摆弄自己的东西。
“曲卓这个人给我的感觉没什么问题,无论从对我的态度上还是其他事上,他都不像是作假,该说的他会说,不该说的他并不会编造出谎言来骗我,而是直接回绝。这个人,我找不到他的漏洞。”邹珩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一手垫着后脖颈,另一只手把画端正在自己身前放在大腿上。
“邹弩,你看到了什么?”邹珩指着画问道。
和邹珩不了解东南一样,对于这类艺术作品,邹弩也是一窍不通。
“别,您可别让我看这些,我要是真懂了,早就跑出去当个艺术家赚钱去了。”邹弩调侃道。
“没让你说专业的,就说你看完之后看到了什么。”邹珩道。
邹弩一看,他这是想躲也躲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有点,忧郁?”邹弩试探着说道,见邹珩面不改色,胆子大了一些,把剩下的半句话也讲了出来:“还有点不太正常。”
邹珩猛地一笑,把邹弩笑得心底发毛。
“我,我说错了?”邹弩眼下口水,不好意思道。
在不擅长的领域里,说错了话也没什么,尤其这还不是他主动想要说的,而是被迫无奈才讲出来的,那就更不需要对此感到惭愧了。
“你说的是你的观点,为什么会错?”邹珩反问道。
邹珩知道一个人的想法会在有的时候变得狭隘,而在对画作这一类的作品上就更是如此了。当他对这画有所见解的时候,他就已经脱不开这个想法了,而想要得出其他的看法,就只能从其他人那里才行。
可他没去找这方面的专家,而是找了邹弩这么一个对此一窍不通的人。这不是随性而为,是他故意这样做的。
有的时候,不懂比懂其实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