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见自家主子望向男人的目光有些失神,忙开口道:“放肆!贵人是你随意能够指使和安排的吗?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区区一个伴读,这般无礼,若是被陛下知道了,陛下不会饶过你的。”
男子闻言,面色一僵,目光中闪过惊讶之色,望向王茗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畏惧和瑟缩,忙拱手行礼:“小的不知贵人身份,还请贵人见谅。”
王茗见对方的态度立即疏远了许多,眼中的关切不再,甚至于在听到自己身份的时候,神色上有些许的失落,心也跟着疼了一下,埋怨的看了眼碧玉,眉头微皱,似是在责怪她的多嘴。
碧玉心说,我要是不多嘴的话,这人对您越发的温柔体贴,贵人您就忘记了来宫里的目的是什么了,您是皇上的女人,可不能将心思放在其他男人身上,这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和感情。
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又怎么能够允许自己动情呢?
碧玉觉得,她是在为主子斩断不必要的情缘,只有这样,主子才能够一心一意的应对陛下,应付柳倩倩。
所以,面对主子的责怪,她也只全当没看见,依旧对那男子道:“既然知道了,还不赶紧走,你这般放肆大胆的和贵人说话,若是被旁的宫人看到了,岂不是要误会贵人了?你这是置贵人的名节于不顾!贵人若是因此而名誉受损,你担得起这责任吗?”
碧玉一番问责和训斥,让那男子低了头,整个人都蔫蔫的,再没有刚才迎面而来的意气风发,整个人好像被霜打了一般,声音里也没了朝气。
“是,小的明白,这就退下。”
说完,那男子果真转身便要走,王茗开口拦住了他。
“你是哪家的公子,叫什么名字?”
她既然开口问了,饶是男子心中觉得失落,也还是毕恭毕敬的回答:“小的名叫孟泽,”说到这儿,他抬头看了眼王茗,眼神里似是有几分试探和观察,但随即又急忙将头给低下了,看在王茗眼里,是他怕自己,莫名的有些心酸和不忍。
“家道中落,是十皇子觉得小的有点儿才学,可怜小的,这才将小的留下身边,也算是帮忙缓解家中困境。”
听了这话,王茗知道,对方不愿意表露哪家,是怕觉得自卑,索性,她也不再问了。
对于这样的感受,她深有同感,身为商户之女,从小去什么宴会,都会受人薄待,那些仕途人家,根本不屑于与商户之人打交道,更不屑于对商户的女儿理会,也从不给商户送帖子,王家参加宴会,那都是上赶着的,要么给主人家送了昂贵的东西和钱财,要么就是帮了主人家一个大忙,这才得以有机会参加宴会。
王茗永远都会记得,那些让看向自己的鄙夷目光,这是她自卑的来源,更是激励她学习琴棋书画的动力。
每当她疲惫的想要放弃,都会想起那些目光和眼神,不管多难都给坚持了下来。
只是,她成功入宫了,处境却没有改变,在宫里依旧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依旧被众人嘲笑和鄙夷,所以孟泽对家世的隐瞒,王茗并未有丝毫不悦,反而十分理解。
可一旁的碧玉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孟泽,脸色顿时难堪起来,对着对方颐指气使:“放肆!贵人问你是哪家的公子,说了半天也说不到重点,就你这样的人,真不知道十皇子是如何看出你有才学的,别人问话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才学呢!”
此话一出,王茗顿时瞪向她,神色上是不满和不悦:“碧玉,十殿下自然是慧眼识珠,这才让孟公子来当伴读,你一个奴才,胆敢质疑殿下选人的眼光,你好大的胆子!”
碧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可以说孟泽不行,但是不能说十殿下看人的眼光不行,质疑十殿下,这要是被人听了去,传扬开来,传到了十殿下的耳朵里,自己还有好果子吃?
万一再传到陛下耳中,自己能不能活命还两说呢。
“奴婢知错,再也不敢了。”
碧玉惶恐,她可不想背负上嚼十殿下舌根的罪名,这些话在毓秀宫,只当着王茗的面儿说是一回事,在外面说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这儿还杵着一个给十殿下伴读的人。
万一他把自己这番话传给了十殿下,那自己岂不是倒霉了?
这样想着,碧玉一边认错,一边朝着孟泽望去,再没有刚才的颐指气使和对对方的不屑,眼神里反而带了恳求之意,恳求不要将自己刚才的话,告诉其他任何人。
孟泽却是一直都低着头,好像并未接收到她眼神的示意,让碧玉十分着急。
王茗自然知道碧玉在急什么,她出马不管用,自己出马总行了吧?
王茗没有绝对性的把握,但莫名的觉得对方会听自己的话,开口道:“孟公子,我的丫鬟有口无心,刚才说的话,是她小肚鸡肠,目光短浅,没有看到孟公子的能力和本事,我替她向公子道歉了,还请公子不要怪罪。”
孟泽忙又行礼:“贵人言重了,其实她说的没错,像我这样的人,谁都不会想到,我会在十殿下身边当伴读,”他看了眼碧玉,“姑娘刚才有那样的想法,也是正常的,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十殿下能够留下我,是他可怜我,并非是我有多大的本事和能力。”
他这是在肯定碧玉的话,同时也夸赞和感激了十殿下的恩泽,只是,他把个人放的太低,也太卑微了。
这越发让王茗想起,她在那些官宦千金面前,所不得已的讨好和奉承,孟泽就如同是第二个自己,越发让王茗感同身受,对其生出了可怜同情之意。
碧玉听他这样说,对他的不满情绪也渐渐消散,一来,人家没和自己计较,更没有想要告状的意思,二来,他说的那么可怜巴巴的,让碧玉都不好再对他咄咄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