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平知道程尔林很担心这种简陋条件的手术会不会引起什么问题,安慰道:“人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强,不要小看了这一点,其实人真的没有那么脆弱……手术也是早就有的,并不是在近代才有,古时候的手术死亡率高,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人们不了解细菌,甚至连洗手都不知道……这次万幸的就是有这个紧急手术箱,里面的很多东西都可以代替,最最珍贵就是这些消炎药了……若是有术后感染,你也知道有多可怕”
就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张青平还是在一种特殊的,从来未有的状态中完成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手术,他也松了口气:“淤血请理完毕,开颅范围不是很大,植骨也没有条件,现在只能缝合……”
就在他拿起缝合用的工具时,举了近一个小时手电筒的古惠风,有些撑不住了,开始摇晃起来、
“再坚持一下,十来分钟的事”
“十来分钟?什么意思?”古惠风问道,他有太多的不解,可是多年来寄人篱下的生活告诉他,还是多看少问,这次终究没忍住。
程尔林此时的心情也松快了不少,走到古惠风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我来吧,你坐着休息一下,十来分钟就是一会,小半柱香……”
她坐到了古惠风的位置上,举起了手电筒,这才觉得这电筒上全是手汗,这孩子心里定是不比自己松快多少,镇定也是表面上的,心里的紧张全反应在手上了。
“好……完毕!”张青平在缝合后,把明尧的头用纱布包扎好,瘫坐在地上,说道:“去把那个衣架子搬过来”他又打量了一下,“高度不错吧?正好输液”
程尔林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平时搭衣服的架子的高度,正好输液用,正在她准备起身时,古惠风已经把那架子扛了过来。
钢针插入明尧静脉的一瞬间,程尔林这吊着的一口气,才松了下来,“什么时候能醒?”
“不知道”
“不知道?这……”
“你应该知道,这开颅在……”他无奈的看了一看一脸懵逼盯着明尧手背上针的古惠风,对程尔林压低了声音:“在咱们那!也是很大很精密的手术了!现在这心肺监控什么都没有,你问我他啥时候醒……我只能估算,他若是三天内醒,就算是成功了……”
“三天……那我先走了……”
张青平一把扯过程尔林,换做他一脸懵逼的问道:“你先走?你是他老婆你现在告诉我你先走?丢下生死未卜的丈夫你先走?”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让我在这干嘛,我实话告诉你,他醒不醒我都得离婚,你见那柱子上绑着的贱人那贱样了么?这他妈就是个局!就我傻逼我往里跳,他们骗我来的时候,我甚至还幻想过,是不是明尧想把我哄回来,故意说自己受伤了,让人框我回来,我还一瞬间的期待过……你是没见着我一进来时的场景,我真是长这么大……我没被人带过绿帽子……我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哪天像今天一样难堪!我不亲手杀他我就是脾气好!”程尔林止不住的流下来泪水,用手把早已经散落的头发不停的向后捋着。张青平也不知道怎么说好,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受着她的怒气。
古惠风在一旁,看着程尔林早已经失控的模样,心疼不已,这个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女人,平时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紧要关头处处尽显节烈,实在是普通人难以驾驭的了……这种心性儿,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刚手术完毕的明尧,那个昔日里风流倜傥,光芒万丈的少爷,如今昏死在地上。不禁叹息,往日他们和睦恩爱的场景在他的脑中也轰然倒塌……
由于明日便是三年一次的殿试,康熙很是重视,晚膳后就带了几个小太监径直去了东华门内的文渊阁,文渊阁是内阁大臣们办公的地方,每隔三年一次的殿试试卷由康熙亲选的两名内阁大臣共同拟制八个题目,连夜呈给自己,自己在这八个拟好的题中,在圈出一个作为“策目”的试题,每次的题目也都是大同小异,无非是从“四书”,“五经”中截取某一句话作为试题,以八股文的形式填之,虽然形式老套,但要做好,做的精妙,在全国各地的精英汇聚之中脱颖而出。也是难上加难的事儿了。
此次担任殿试出题的汉族大臣汤希国,满族大臣马齐,二人都是文渊阁大学士,尤其是汤希国,几十年的太子太傅,饱学鸿儒,教导太子胤礽兢兢业业,虽然在废太子之后沉寂了一段时间,随着太子的复位后,也是精神大好了,他特别看重殿试,因为自己当时就是在殿试中失利,不小心犯了康熙的讳,后又经康熙从废弃的试卷中拔擢起来的进士,如今已经是位极人臣了。
马齐虽然是监生出身,学识不及汤希国,近些年也很得康熙的信任和重用,此次也是万没有想到,会让自己这个监生出身的人来出殿试的题目,受宠若惊之余也是深感陛下天恩了。
此时,内阁的大臣们,都忙于明日殿试的事情,加上汤希国和马齐,还有六位大臣作为读卷官,其中包括张廷玉,李光地等……也一直要在文渊阁内侍候,等待康熙皇帝随时的召唤。
康熙在文渊阁门外站着,并没有让太监去通穿,听着里面汤师傅和马齐声音不小的谈话。
马齐自从第一次废太子后,就和着佟国维一帮大臣,极力拥护八阿哥胤祀为新任太子,这一点让康熙觉得有些恼火,他也不是觉得胤祀不好,胤祀在皇子中不论相貌还是才学都是出类拔萃的,只是每个人都深知自己的缺点,对于那个很像自己的人,看的最为透彻,最为清楚,尤其是近些年,康熙甚至有意疏远胤祀。
康熙的心思素来很深,几乎没有人能觉察到这一点,都以为康熙不从谏立胤祀为太子,是因为依旧心属胤礽,甚至像诏书上的说的,胤祀母亲良妃出身太低,不配立储。
汤师傅是太子的师傅,而马齐又是极力拥护八阿哥胤祀的大臣,这番争执还是很有必要驻足细听的吧……康熙心里想着,脚步也不由自足的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