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康熙斜倚着大炕上的金丝软枕向外望去,雪势却越来越大,筛子筛面粉似得洋洋洒洒。整个世界一片混沌,也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自从那夜过后,他还是不安的,程尔林在这无依无靠他也知道,这些年来她从未要求过什么,让他愈发的心疼,于是找了张常玉让他从自己的内帑里拨出来一万两银子送过去,让他没想到的是张常玉早就做了这件事,却没有找到程尔林。
原因是他拿着钱去德胜门那小院儿的时候,却换了主人。
程尔林冒着风雪回去的第二天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让韩妈找了了可靠的人快速的把这院子出手了,一来价钱也不贵,二来地段好,没几天就被人接了手。
此时他的内心是复杂的,程尔林如此做派,只怕一生都不会再见了。
他收起了自己的心情,还是拿起了御笔把这几天思索的结果落在了纸上,既然各地的乡试陆陆续续的结束,他决意召年羹尧去保定府查那件疑案,年羹尧老成持重,顾全大局,又和朝政牵扯不多,真的是上佳人选了。
“来人!“他很久没有发声,惊的人心一颤,张常玉忙不迭的上前一步。
“八百里加急,给年羹尧“康熙拿起手上的御札,吹干墨迹。
张常玉上前一步捧过缎面的圣喻,小心翼翼的等待墨干便出去交付人办理,自己又转身回来给康熙沏了一碗茶,捧到了他手边。
“陛下,已经交付下去了,这京畿一带都在下雪,只怕会慢一些“
康熙接过茶碗握在手心,他的手凉极了。
“无妨,你再传命下去,让老三不要呆在保定了,回来和元琴完婚再过去不迟,既然乡试补考已经结束,久待不宜,回头年羹尧赶回来让他陪着老三一起去“
“是,奴才明白了,这就吩咐下去叫三爷回来”
对于这次简单的谈话,张常玉还是很宽慰的,这两日皇上除了上书房的几位大臣过来商讨国事,基本说话没有超过十句,今日算是说的最多的了。尤其是夜半时分,他整夜的不睡,要么倚在大炕之上透着缝隙看门外飘雪,要么坐在案前兀自出神,这种沉默成了这些日子的常态,没有人敢上前叨扰。
“皇上,今儿晚不如让苏州巷的那些小猢狲们过来唱一嗓子,也好给您解解闷儿”
“呵呵,你啊……,那些个事儿是在心境好的时候,有闲工夫的时候慢慢品的,如今?你觉得朕听得进么,只怕听的朕要愁死了呢?”
张常玉见康熙露出了笑颜,忙自己抽了自己的嘴巴,陪着笑:“奴才哪里懂这些啊,就怕主子闷着,想着给主子解解闷儿好打发一下寒夜呢”
“好了……”康熙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取下手串在手中捻着。
“朕这几日也想明白了,之前也不知道怎么就迷了心窍,钻了牛角尖”
张常玉的眼睛一转,这话题倒是第一次说。
“陛下担着大清的安危这么多年,一直宵衣旰食,兢兢业业……”
他还没说完,就见着康熙在前面摆了摆手,让他停住了。
无奈的说道:“这都是车轮话,来回的说,朕也不想听这些,只是突然断了线,这心里未免是空落落的,至此以往不论他和老三是真是假,就此打住了,其实在朕心里,她的心很纯,有一是一,这事上她只怕是最伤心了……唉……怎么又提起了,算了算了……再不说了。朕在畅春园呆的太久了,明儿一早就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