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尔林手中摆弄着琴弓,脑中飞快的闪回着这些日子在御舟上的日子,本说出来散散心,可是这封闭的空间越发的让人觉得憋闷,本来就有的各种矛盾就像电影似的被无限的夸张放大。
两三天见不着康熙也是常有的事儿,李顺打听来的是在巡察河道,本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无非就是一些琐碎且有重要的公事忙着罢了。
直到有一天无意间听见太监们聊闲天,才知道这船上昨夜停靠是因为江苏巡抚进献了四名江南美女上船。难怪半夜就听着有丝竹之声。
程尔林虽不怎么高兴,却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是终究拗不过自己的性子,越想越觉得憋闷,第二天还是强闯了康熙屋子,几个太监们都拦不住。
康熙看着她一脸怒相,心里也知道这些日子是有些疏忽了她,可是这样一肚子气的闯进来还是会惹的有些生气,这些日子被江南的吴侬软语调的耳朵也适应了,只觉得她这么一撒泼终究还是要失了体统。
“又怎么了?朕不是昨夜才去瞧过你了,有什么话等着晚上说不行么,就这么霍烈烈的闯了进来?”康熙放下了手中的御笔搁在笔架山上。伸手去牵程尔林的手,却被她打脸似的躲开了。
“皇上,我想下船了,如今这样实在是有些憋闷,不如停了岸边让我下去,我自己个人去散散心,慢慢的就回京了”她的语气还是压着火,却也是显得生硬。
“下船?成何体统,这船现在走在哪里是说停就停的呢”
程尔林想着为江南美女们靠岸的事儿,冷笑一声,也懒得说破。
“我也没说现在停,等陛下什么时候下船了,我也就下去了……”
“胡说!你如今怀着身孕,还不好生的将息起来,朕这么多日见着你有孕脾气暴躁一些都不曾与你计较,如今怎么又这样,你就不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么?”
多说无益,程尔林见着他脸被气的通红,也退了一步,磕了个头起身就走了,刚跨出门里面就传来了摔茶杯的声音,惊的程尔林心中一颤。
若说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就是从李顺的嘴里说出康熙刚刚册封了其中两名江南女子答应的事儿了,端着的茶杯像是注入了千斤的铁块似的砸在了脚上,湿了鞋也无动于衷。
她抬头冷漠的看了一眼二层楼板上的康熙,他的脸色铁青,只怕是心里又在埋怨自己不顾颜面吧……呵
都不重要了。
胤祉看着程尔林怪异的举动,也觉得要出大事,可是看着康熙的手紧紧的抠在船舷上一言不发,自己也不敢做声,只是使劲的掐着虎口,抑制着狂跳的心脏。
“皇阿玛去劝一劝吧?”还是胤祀听见贴身太监来报,说大家都聚在船板上看热闹,这才赶紧的倒了康熙身边,这哪里是在置气,她分明是在自杀。她……本就不是个使小性子吓唬男人的人。
“怎么劝?让她去闹,她想下船,朕也累了,闹完了你送她回京城去养胎……”
康熙的话音还没落,就听见下面的程尔林举着小提琴大声问:“白晋白神父来了么?”
她把琴慢慢的放下在脚边。
“帮我带给他,这是好琴,我不能带走了……”
说罢程尔林向后一躺,身子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和滚滚的江水吞噬了。
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只待她掉了下去,才传出大家的惊呼声。
胤祉瞪着眼睛一下不眨,眼泪却啪啪的掉下来,他飞快的跑向隐蔽无人处,疯狂的用头撞着木头桩子。
康熙完全想不到是这样的结局,他本来的紧握船舷的双手塌了下来,背着缓缓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在身后的张常玉关门的那一刻,一股咸热之气涌上心口,他一捂嘴巴,血冲出指缝淌了出来,紧接着两眼一黑就撅了过去。
几个成年的皇子要么呆在原地,要么冷眼看着,胤禛和胤祥忙张罗着停船靠岸下水去救人,可是这滔滔江水如同食人猛兽,吞进去的哪里有送换回来的道理?
胤祀冲到了刚才程尔林靠着的船舷那里,捧着他嘱咐要给白晋的小提琴,望着滚滚江水,心里默念着。我说过你不要像我额娘一样,我实指望你眼界开阔一些,怎么就这么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