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一个约莫四十左右的穿着黑色宫服的太监就进来了,程尔林没说话,没表情,只是上下打量起他来,矮小略有些肥胖,倒三角眼上就看着眼珠子滴流乱转的。
“给夫人请安,奴才也是失礼了,夫人进了园子这么久……奴才还没给您见过礼,皇上临回宫前吩咐过说夫人喜静,不让奴才们来打扰……”
他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太扑轩里的情况,程尔林从宫外带来的两个人他都知道也打过照面,这也没什么,可是冯厚趴在火笼子旁边干嘛?他心里吃不住。
等他说完了好一会儿,程尔林这才慢慢起身,专门从他身边绕道去了火笼子边上的冯厚身边,蹲了下来递给他一碗茶。
冯厚是又接着又不敢接着,吓得手直哆嗦:“夫人……使不得,奴才什么福气能让您端茶倒水的……”
这一幕看的秦信儿是心惊胆战,他素来听说皇帝的这位夫人脾气古怪,今儿莫非要整治自己了?莫非这兔崽子告黑状?
正在恍惚之间,一股茶香扑鼻而来,这不是皇上最喜爱的碧螺春么?他猛地抬头,看见程尔林竟然又捧给了自己一杯茶,他哆嗦着手看了看程尔林,又望向冯厚,一时间血液都凝结了,仿佛能听见自己耳屎炸裂的声音。
“秦总管,起来吧……大冷天的跪在地砖上,不知道我还以为我在惩罚你呢?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冯厚这奴才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差点冻死在湖边”她故意加重了“惩罚”二字的力度,激的秦信儿是起来也不是,跪着也不行。心里怎么想都不是个事,被这炭火熏的汗珠子都快冒出来了。
姜还是老的辣,他一定神,慌忙接过程尔林手中的茶碗,向右边移了几米跪在了太扑轩当中的地毯之上。
“奴才大意了!夫人哪能罚奴才啊,奴才是来着给夫人请安的!”
“说笑了……”程尔林这才转身过去,一屁股坐在榻上。“要说大意也应该是我大意了,忘了这畅春园还有个总管了……”
“夫人!”秦信儿突然跪爬道了程尔林的脚下,吓了她一跳,镇定了一下学着康熙的模样,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夫人这么说还不如杀了奴才啊,奴才惶恐……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好……”
“哪能啊,秦总管,我前两天着急交给了冯厚这些差事,可是啊他还是太年轻了,这几天也都没什么进展,刚才竟然让我的丫头看见他昏死在太柳堤下的冰面上,差点没冻死了……你说说这像话呢,什么事都没做还跑到湖边睡着了……真是愁死我了”
“奴才知罪!”冯厚不知道程尔林什么用意这么说,却也只能受着,连忙捣蒜似的磕头认错。可是心里不免又委屈,眼泪竟然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的打翻了下来。
“好了,我说你别不乐意听,你还得跟着秦总管好好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办差的……秦总管?”程尔林笑的看着他。“陛下回宫了,这畅春园也冷清了很多,所以后天的除夕夜我想看着大家都热热闹闹的,这事儿还得靠你这个老人啊?之前我是没经验把差事交给了冯厚,把他折腾了个半死不说还没办成事,看来还得靠您提携不是……?”
这连消带打的一通折腾连韩妈都给镇住了,不由得对程尔林刮目相看,暗自舒了口气,本来以为今儿这事又得掀起什么风浪,如此竟然简单明了的就把这畅春园的秦总管治的服服帖帖,难得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