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今儿不回清溪书屋了么?夫人好像一直在门口等着陛下……说是……”身后领头的畅春园太监总管还没说完,转身的功夫康熙就给他来了一个结实的大嘴巴。扇的他直发蒙,两眼一直冒着金星。
“都哪的规矩?谁教你的规矩?朕还要听你们的了是不是?你既然做不好这总管就不要做!让贤岂不是更好?!”
康熙一顿无名火发出去,径直走了,只是巴掌印留在黄太监的脸上很是难堪,身后的小太监们都不敢看,匆匆绕过他跟上了康熙的步子。
冯厚远远的看见这一幕也是咋舌,他近前伺候程尔林这两年还从来没见过皇上如此对一个太监这么动怒,忙撇下手上的活跑去说给了程尔林。
她今天右眼皮子一直乱跳,心中不安在太扑轩里根本就坐不住,又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才在这清溪书屋门前等着康熙回来。
如今一看这倒是应验了。
她远远眺望着离去的康熙,今儿一早去福佑寺明明穿的是龙袍,这又是在哪换了一身。
“今儿路上出什么事儿了么”程尔林问到。
冯厚转了一下眼珠子,飞快的在脑中搜索起来,他倒是没听说出什么事,只是听说刚才张公公出了园子。
“奴才刚才送东西浣衣坊的时候,听几个御马监的太监七嘴八舌的说刚才张公公火急火燎的出了园子,备了马车去廉亲王府了”
“去!”她脑中不祥的预感又升腾了起来,心慌意乱的还是头一次。“出事了”
“夫人指的是皇上知道了有人闹廉亲王府么?”
“他不愿意见我,就比这事要严重……若只是因为八阿哥,为什么连我就要背着脸儿走,我这人想事愿意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没坏处”
程尔林的眉头拧了起来,心里暗自想,这果然不是清净之地。
冯厚本就是精明的人,如今这事儿的风向就是指着夫人,皇上本事宽心之人,如今这一气,怎么看怎么像是拈酸吃醋,这还用问么,定是廉亲王府哪里传出来什么风言风语了。
“那天在府里,就我们几个人在场……”冯厚小声嘀咕着。
程尔林长出一口气道:“我不是怀疑你”
“夫人误会了,奴才这命都是夫人的怎么又会这么想,如今能有这种造化奴才说实话,也是活够了的,奴才的意思是这只怕是廉亲王府里别有用心的人……”
程尔林和冯厚二人说话间已经站在了青柳堤上,这里没有什么长耳朵的人。
看着泛起层层涟漪的湖水,尽是夏天的荷叶留下的残枝,枯黄枯黄的也就罢了,还是灰色的,越发让人心里不平静。
“八爷奴才觉得不是,他对夫人……这,奴才不是别的意思,那天太子爷造反的时候奴才看在眼里,他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的,对夫人也是极其敬重。奴才觉得应该是福晋那边的人……”
“算了,算了”程尔林打断了他的话,如今这一切包括康熙的态度,如今说来都是臆测,自己先慌乱了阵脚。“等着看吧,我先去躺着了”
危机总是倏忽而至,胤祀接了口谕一刻也没敢耽搁,找人去叫了郭络罗氏就跟着张常玉上了马车,,他们夫妻如今心里都有谱,这事儿十有八九就会捅到畅春园,却没有想到是以拦御驾这种方式呈现。
“八阿哥吉祥,福晋吉祥……奴才这儿见礼了”由于在闭塞的空间中,也没有多少见礼的地方。
“张公公不必多礼”胤祀撑着即将崩塌的心,上前把张常玉扶了起来。
郭络罗氏忍不住问道:“那老东西都说了什么了?这怎么话说的,我们也不想那丫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下可好全京城都等着看我们廉亲王府的笑话了……”
张常玉道:“呦……这老奴可就没听见了,皇上让人把他安置在澹宁居佛堂后面的暗室里,然后自己个儿就进去了,旁的奴才可真是不知道,福晋也不必这么想,有些个人就是闲来无事喜欢嚼牙花子,等着哪天再有什么事儿,他们立马把您这边的事儿忘了个九霄云外去了不是?”
三人一路说着,也不觉得时间,没一会儿几十里的路就走完了,在下车的时候郭络罗氏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还准备问些什么的时候胤祀从旁拉了她的胳膊一下,才止住了郭络罗氏继续说下去。
胤祀跟在张常玉的身后向澹宁居方向走去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身上每一寸都在颤抖,他至少这次的事儿已经不在是指向自己这么简单,混淆视听的把出在自己府上的事儿的罪魁推给程尔林,还是让胤祀不寒而栗,他有意无意的加快了脚步,想离郭络罗氏更远一点。
这澹宁居就在畅春园正门一进园子的东北角,山林茂密屋外一池秋水,掩映在湖光山色之间,格外的逍遥自在,选址在这里,就已经让胤祀心惊胆战了,康熙每每遇到心情不畅的时候他总是会在这里纾解,为什么他这几年都很少涉及这个澹宁居,因为这园子中在太扑轩有程尔林,如今连青溪书屋都不呆了,而是选择这里,显而易见了。胤祀的心更是忐忑不安,还差点被青石板路绊了个趔趄。
“哎呦!八阿哥,悠着点儿”张常玉一把搭着了胤祀的胳膊,才没摔出去。
康熙在里面早已经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他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坐姿,大炕在进门的右手,康熙就那么卧在炕上,头上的六合一统天青色的帽子放在一旁,手中捻着念珠。
“儿臣胤禩……儿媳……见过皇上”
胤祀和郭络罗氏都是一身素净的衣裳,齐齐跪在进门不远处,都低着头也看不清神色。
“起来吧……胤祀,听太医院的凌国安说你老毛病又犯了”
胤祀没想到康熙一开口竟然是和颜悦色,多少有些不适应,诚惶诚恐的答道:“是……皇阿玛,已经好多了,儿臣谢皇阿玛挂怀”
“郭络罗氏”康熙微微倾斜了一下身子,又盯着他父亲二人一阵打量。“你作为胤祀的妻子,也应该好好照料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