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默默的守在胤禩身边,手中还是攒着跟了他十几年的珠串,一只手送珠子,一只手拨珠子,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他内心平静了许多,这一百零八颗珠子在他手中各个都像是老友人了,那个珠子上有磕碰,那个珠子上有裂纹,他都是清清楚楚。
船身周遭的浓雾渐渐散去,起初慢慢透过窗格子的混浊月光也逐渐变的清亮了起来,映照在他皂色的靴子上,刚才胤禩捂着心口也就活生生的栽在了他的脚边,“哐当”一声,现在还让他心有余悸,他为觉得胤禩装病有些愧疚。
“四哥……”
胤禩缓缓的挪动了一下身子,惊醒了盯着窗外发呆的胤禛。
“啊……你总算醒了,起初说船上带一个太医,出发的太急切,我都给忘了!四哥真是太粗心了”
胤禩看他眼中焦急的神情,心中也有些感动,强撑着坐了起来,挤出来几分笑意。
“无妨,老毛病了,歇一会儿就好”他知道自己这不算什么病,只是出尘入世的借口罢了,病遁是绝招。刚才若不是自己吓唬自己也不至于昏倒,心病是药石无医的。
胤禛皱着眉头,却又欲言又止。
“看病这事儿还是不能马虎,太医院也不是谁都能行的,像是掌院凌国安最擅长的就是脾胃,那个李敏睿呢最长筋骨,秦安擅皮肤杂症……等等什么伤寒啊,肺啊……多着呢,要说心悸这毛病我看啊最擅长的还是那个奇奇怪怪的张青平,什么乱七八糟的通的也多,只是他不珍惜,竟然跑了,凌国安年纪也大了不然下一个掌院也非他莫属。”
胤禩好容易没想这事儿了,还是被胤禛拐弯抹角的又给勾了出来。
“他跟定跟着程尔林到了湖州了,到时候四哥我亲自去请他,让他给你瞧病”
“不用!”胤禩的脸又变的很难看,本来他照一般男人就白的多,如今一看映着凄冷的月光,白的瘆人。胤禛也吓了一跳,虽说胤禩自小不怎么和他亲近,却是个极其温柔闲适的人,大声说话都是不肯的,这一声也是稀罕了。“……这人脾气怪得很,你不知道他和老九有过节,两个人撕吧了好几年了!平日里见着我们都能跑走的人,四哥不要去触霉头……”
程尔林一行三人刚出现在湖州府衙门前的小道子里就被年羹尧亲自拦下了,程尔林看着他两眼冒火,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也是因为怕露了行踪,强压着火蹦出来几个字儿。
“年大人敢情在湖州不是为了救钦差的,但是为了堵我的咯?”
年羹尧被她的话臊的没发,却也是事实,康熙皇帝派自己在湖州确实是为了把古惠丰弄出来,又不能惊动地方这些个牛鬼蛇神,谁知道情况急转直下,还没得着自己下手,他竟然死在了牢里,年羹尧几天几夜的没睡白头发都熬了出来几根了,就是没发交代给皇帝。这下子可好了,方苞一封信,他就像个哈巴狗似的在湖州府衙门前转悠了几天……
他憋红了脸,“啪啪!”打下了马蹄袖给程尔林打了个千儿,腿弯曲着悬在空中,整个肌肉都绷得紧紧的,而程尔林却像故意消遣他似的,也不说起,也不说跪。“奴才罪该万死!夫人!”
过了半晌,她才慢慢的退了几步悠悠说道:“我?夫人?早就不是了,年大人你烧错了香吧”
年羹尧不慌,她能挖苦自己已经是好的了,按照以往的调性,这位脾气大的夫人没转手给自己一耳光已经很给面子了。“夫人来找谁奴才知道”
“明尧!”
程尔林晃了年羹尧一下,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今儿午后,禹碑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