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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前厅会客(1 / 1)

南歌听罢,郑重其事地看了岑乐瑾一眼,好像在说“这么大名鼎鼎的秋水庄,你当真要装得什么都不知道吗?”

南派秋水庄和北宗长水门统领江湖已有百余年,普天下除了蹒跚学步和牙牙学语的孩童,应当都会听到家中长辈谈论过二三事。

南歌对外宣称自己艳羡陶潜的归田生活,索性就在绵山脚下造了个院子,这院子一入夏便是十里风荷的美景,故取名曰望蓉园。

“我知道了,稍后就去。”

南歌打发了阮巡下去,继续一动不动地盯着岑乐瑾,那深邃的双眸似乎要吞没了她。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你能吃的吗?”自属下通传以来,南歌的目光就一直在岑乐瑾的脸上,怎么也剥不下来。

“说吧,秋水庄和你有什么关系?”南歌直接开口问了。

岑乐瑾满脸疑惑,“什么秋水庄?是钱庄还是布庄,不如你同我讲讲。”

“果然野丫头很会伪装,看着单纯质朴,不想心计竟如此深重。”

南歌自然不信,无缘无故秋水庄怎么会来他望蓉园。

江湖人知道天朝有位朔王的存在,正如天朝朔王知道江湖由南派和北宗掌管一样。

“臭流氓,你说谁是野丫头!”岑乐瑾怒目而视,虽然绵山谷房屋低矮,不及他这里高宅大院。

“乡下来的,能不野么?”南歌冷笑说道。

乡下?这个王爷怕是个傻子吧!岑乐瑾不明白怎么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公子哥,说出来的话会如此不堪,正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

岑乐瑾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个巴掌眼看就要打到他脸上了,当然南歌轻轻一闪就躲过了,她对着空气挥了个寂寞。

“臭流氓,你和我道歉,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岑乐瑾准备使出杀手锏——不会武功总要随身携带些毒药暗器什么的,好在那个打晕自己的人并未搜到这些。

南歌邪魅一笑,不予理会,只是朝着门外大声说道“来两个人,好好梳洗打扮一下,带她一块儿到前厅会客。”

只见话音刚落,两个面无血色的“婢女”走到岑乐瑾面前。她们未等南歌离开,二话不说就脱了岑乐瑾的衣裳。

岑乐瑾只觉得这两个“婢女”有些奇怪。“她们”虽着女装,可样貌着实不大像个女儿家,反倒有点像内监的模样。

“你个臭流氓!不……”

岑乐瑾不知被谁点了穴道,连开口继续骂人的资格都被无情剥夺了。

南歌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身素颜衣裳,就随手挂在屏风上,慢慢走向门外。

岑乐瑾本想自己换衣裳,可看现下形势对自己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好忍气吞声任由“婢女”给自己更衣,然后又像个木偶似的被架到铜镜前,梳了一个天朝当时最为流行的灵蛇髻。

“主子,好了。”

原来这俩“婢女”不是哑巴。

不过,他手下的人,还能有什么好心肠,不过是黑的不明显罢了。

我总要逮个机会惩治一下你这个臭流氓!

岑乐瑾此刻仍是不能动弹分毫,就像个屋内的珍品被放在屏风前方。

门口的男子挥挥手,“婢女”会意便轻轻解开了她的穴道。

“臭流氓!不要脸!”岑乐瑾刚重获自由就放声这样骂他,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此受了委屈,却也忘了这里是他的府邸。

男子冷冷地说了句:“想活命就跟着。”

岑乐瑾听罢想都没想就跟在他身后,乖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前方带头的男子脸色早已气的铁青:他何曾让一个丫头这样胡乱取绰号了。

堂堂天朝的王爷,和一介布衣置气斗嘴,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叫人贻笑大方。

不出一柱香工夫,主子与一个小丫头共度一夜的消息传遍整个望蓉园。

当然更是惊动了园中的覃管事。

“他什么时候对一个过客上心了?”

后院一厢房内,一个窈窕妇人对着窗外自言自语。

“芸夫人放心,主子大抵昨夜是吃醉酒了。今晨酒醒,估计那人就走了。”

“你去找个可靠的,把这事儿办好了。”芸夫人嘱咐道。

覃芸自幼看着南歌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在太宗武烈眼里的放荡不羁,实则隐忍十余年的韬光养晦又有谁人知晓。

“小人明白。”

“听说,秋水庄的四位堂主现在在前厅?”

“是。”

“派人盯着,不可松懈。”

“是。”

“怎么了?还不下去做事。”

覃芸催促着下人赶快去前厅准备,不想手下始终未离开桌边半步。

“怎么?担心我去泄露消息吗?”

覃芸自知主子近几年防人之心很重,尤其是她。

“芸夫人,主子带了个姑娘一同前去。您看……”

这名手下跟着她已有数十年了,自是时时刻刻替她着想,背叛是不可能的。

“叫他们等下上茶的时候,多照顾一下那个丫头。”

覃芸淡淡地吩咐下去,这可算得上望蓉园的一桩大事。

秋水庄一行人在前厅等了许久,直到看见南歌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个女子。

不近女色的云京朔王,怎么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跟在身旁。

“朔王府上什么时候多了个姑娘?”

“不知道,没见过啊。”

“她不怕死的吗?”

“我也奇怪呢,前几年可是连着死了好几个。”

“嘘,他来了。”

刚坐到主位的南歌清了清嗓子,他看台下人的反应明显都和自己一样是初次见到她。但是否是互通一气故弄玄虚就不得而知了。

江湖,本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南派秋水庄,更是个人言可畏的门派。

“不知谢老庄主有什么事情遣了四位堂主来我府上?”南歌直入主题,毕竟能让四位堂主屈尊来这偏僻望蓉园来请自己的除了谢老庄主还会有谁。

秋水庄老庄主谢凉笙,文武双全,熟谙各味药材的药性,对毒物尤为敏感。

早年间,谢老庄主广纳天下能人异士来辅佐自己的儿子谢平。怎奈,虎父偏偏就有了个犬子。儿子谢平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怎么教都是白费力气。

久而久之,这四名堂主也就成了秋水庄的实际掌舵人。

各大门派皆是十分畏惧庄内至宝夜萤蛊,一如皇帝忌惮南歌一样。

南歌当然也想要这至宝。

普天下唯有两种东西可解他体内的蚀骨散,一是夜萤蛊,二是蔓荆草。

如今秋水庄主动上门,他怎会错失这样的大好机会。

岑乐瑾甫一进入这厅内就嗅到了一种和绵山谷极其类似的销魂香气味,瞅了一眼身旁玉树临风的公子,他似乎没有被这销魂香所影响。

岑乐瑾又掠过厅上其他人,脸上皆是云淡风轻。

主子功夫不错那是自然,难道一整个屋子的侍从都是绝世高手么?

岑乐瑾联想到此不免身后一凉:这里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满屋子的绝世高手。

她悄悄挪了过去,低声问阮巡:你家主子练的是什么家底子?

阮巡朝南歌的方向看了一眼,没任何讯息,便接着闭上嘴巴没理会岑乐瑾。

没想到,这个鬼地方连说话都要受限制。

岑乐瑾顿感无奈,外面世界的规矩也太繁琐了,连说个话都要看人脸色。

不知为何,她忽然间想到阿婆们说过的“一入高门深似海”。这儿的门楣看上去虽不高,可里头的水倒是蛮深的,一不小心就会溺亡。

此地不宜久留,走为上策!

岑乐瑾细细打量满屋的男子:唯有“臭流氓”能入她法眼。

正襟危坐的男子发现她在盯着自己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吓得岑乐瑾差点倒下——为什么我有一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岑乐瑾到吸一大口凉气。

过了半晌,下面的一位男子答了话:

“请王爷过府一叙。”

南歌虽允诺太宗不涉江湖,但好不容易秋水庄主动上门。

“哦?我同贵派素无往来,不知有什么可叙的。”

“不去就不去,还摆臭架子,罗里吧嗦得像个女人。”岑乐瑾小声嘟哝着。秋水庄的人虽看上去来者不善,可这个臭流氓也必然不是省油的灯。

南歌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讥讽,接着对四位堂主说道:我听闻贵派有一至宝夜萤蛊,不知现在何处呀?

既是求他,那就拿点像样的诚意出来。

四位堂主面面相觑,这位平平无奇的云京朔王可不是世人口中的闲散风范,一开口就索要极为稀罕的秘药。本以为带着销魂香的此行会轻松许多,却是没想到南歌的内力早已到达他们无可企及的境界。

“王爷可是折煞我等。夜萤蛊是本派立足江湖的根本,只有老庄主知道。”

为首的青龙堂堂主严凛声称夜萤蛊一事他们四位堂主皆无权过问。

南歌反手就来了句“送客”。

“慢着。”

南歌身旁那位青色衣衫的姑娘不紧不慢地发话,秋水庄众人还以为她会说点什么劝劝南歌来着,不想下一句却是“送客也算上我一个。”

她不是他的人?

外客一脸茫然,跟着朔王进这前厅的姑娘,她可是唯一一个。

“急什么?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清呢。”南歌示意阮巡将岑乐瑾拦了下来。

只见阮巡双拳一拱,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四位堂主纵有不满,也不敢当场同南歌撕破脸。

“哼,一个破孤儿?也配在老子面前摆臭架子!”

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位堂主中,脾气最不好,性格最直率的柯晓焱还没离开前厅就大声骂道。

“你说谁是孤儿?”后方的南歌听得可是真真切切一字不落。

岑乐瑾对这两个字也很敏感。爷爷不是亲爷爷,她又何尝不是个孤儿呢。

难道——臭流氓也是?

“你把话说清楚了。”岑乐瑾挣开阮巡的拦截,小跑冲到柯晓焱面前质问。

“孤儿怎么了?你凭什么这样鄙视他们的出身。你没有经历他们的人生,凭什么说三道四!”

南歌对自己的身世一向很自卑。如霜长公主和覃芸都说他是有父母的,并不是孤儿,可他的身份要怎么和外人解释呢?三言两语说不清的东西,南歌也懒得计较。

可这个野丫头居然“胆大妄为”到公然为他说话,南歌心中生出了一丝柔软。

她好像,和我想象中还是不一样的。

“老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服就和老子干一架,赢了老子再说!”柯晓焱的暴躁脾气谁也劝不动,岑乐瑾此刻算是火上浇油越烧越旺了。

“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需要吃药!”其实岑乐瑾刚冲到他面前就有点被吓到,那人壮的和牛一样,自己哪里打的过。什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在他们粗人面前还不如百两黄金有用。

“说的好!”

其中一男子满面春风地称赞她,并对着屋内的人说道:不知王爷在何处识得这么伶牙俐齿的姑娘,在下好生羡慕啊。

岑乐瑾鼓足三十分勇气训斥秋水庄堂主,莫名其妙居然换得严凛的欣赏。

“我这个柯兄,说话粗俗了点,希望王爷和姑娘莫要放在心上才好。”

严凛看着文质彬彬,说话也斯斯文文的,实则是最有城府的那个。

“严堂主哪里话,我只是一个孤儿,不过这望蓉园的门你们怕是再也进不得了。”

南歌话音刚落,一阵强大的内力将这群“不速之客”瞬间赶至门外。

好……厉害。岑乐瑾看得目瞪口呆。

身手这么好,为什么昨天那样小心翼翼,似乎在防着什么。

而被南歌单独留下的岑乐瑾,眼中已全无昨日的嚣张气焰。

方才还人声鼎沸的前厅,如今只剩下岑乐瑾和南歌两个人,阮巡也不知何时从哪里出了这屋子。

岑乐瑾随机应变的倒是很快,她盈盈一笑,抱着拳对南歌说道: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先前多番无礼还请阁下莫要放在心上。我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不想南歌在后方高声喊道:那你摔碎的那些古玩,打算怎么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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