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垭迩捏皱了手上的信,觉得一个更大的麻烦要过来了。
一个草包太子他不放在眼里,可是南可硕……韩暮笙这么叫东王念念不忘,要是南可硕被认回了,那这太子之位,可不就是他的了?
听说东王知道了自己有这么个血脉流落在外,理智可是完全是荡然无存的,竟然不管不顾的就带来了一封信,说要带南可硕回东国。韩暮笙对东王的影响太严重了,以至于可以这样就将消息给露了出来,所以南可硕,东垭迩是绝对不会给他机会进东国的。
“糸荀,派人去拦截队伍,必要时候杀了也没关系。”东垭迩将手上的信烧了,面色阴沉。
“是。”糸荀领命而去。
这个年过的莫名其妙,喜庆的气氛全无,百姓纷纷议论着最新消息带给他们的震撼。
“想不到废后给王上带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这宫里就她一个女人,她还不满足?居然跟东王行了苟且之事。”
“诶,你们说,这靖观帝底下子嗣全无,完全后继无人,这南北国是不是要变天了?太子会不会带人举兵造反啊?”
“谁知道呢,不过这废后可真是水性杨花,也是心狠手辣之人,之前意图谋杀明昭公主,现在这太子身份一公布,跟之前的罪行连起来,可不就是个想要靖观帝断子绝孙的意思吗?”
“可不是,靖观帝后继无人,位置可不就是太子坐了吗?谁知道有人会将这事捅了出来?现在看来啊,这南北国的气数也不知道能走多远咯。”
“别的不说,这靖观帝倒真的是个好皇帝,也不知道经此一事,这天下会是什么样了……”
“我可听说了,这靖观帝为了找到明昭公主,可是准备开山挖路了,也不知道要废多少人力,时间跟金钱在上头,到时候钱不够了,还不是从我们身上克扣?”
“对啊,我也在担心这事,不是准备招人去静安山了吗?要是人不够,会不会强行抓过去啊?”
流言四起,百姓惶惶不安。
……
南可硕被带回来困在长乐殿里半天,这才从消息中回过神来。
要真是这样,那他这些年,过的岂不是很可笑?
抬头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房梁,回想过去,嘴唇抿到发白。
“王上驾到。”
殿外响起宫奴的声音,南可硕低头,掩了心绪。起身,面色沉静的行礼,“参见王上。”
南明义目光沉沉看着南可硕,“事情怎么样你大概也都知道了,既然不是孤的孩子,那就回东国去吧。不过孤平白担了这么多骂名,这些可都是要向东王讨要的。”
南可硕沉默不言,微低着头,辩不明情绪。
静默半晌,南可硕才开口,声音有些哽咽,“可否,让母亲随我一起回东国?”
“不可能,她给孤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还一直从中作梗毁人情缘,这笔账,孤是一定要算的。念在你是东王儿子,孤平时也没有好好待你,孤放你回去,别再试图要求什么,你们母子没那个资格。”南明义的语气不算好也不算坏,完全像是在对待陌生人。
这也算是报应吧,韩暮笙造了这么多孽,却都要他这个做儿子的来还。南明义这些年除了对他态度不是很好之外,也没亏待过他什么,该知足了,可是为什么这么不甘心呢……
“之前在你身边伺候的也是你自己亲手选的,你要带回东国去,孤也没意见。”
南可硕闭眼,跪下行了一礼,“谢王上。”
南明义过来长乐殿原本打算将他囚禁起来,然后再慢慢的向东王谈条件的,但是刚进殿看到南可硕这幅样子的时候,还是软了心。纵使韩暮笙有罪,但是南可硕是无辜的。在他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他心里其实还是挺喜欢南可硕的,南可硕身上是有为君者的一些品质的,这些他没有说出来。
慢慢离开了长乐殿,南明义看了眼阴沉的天,目光瞬间苍老,带了丝浑浊。
“王上,您不怕他回东国之后为了救废后,而对南北国下手吗?”
不怕吗?他当然有些怕,现下俏儿生死不明,南北国后继无人,而南可硕对这里又有着不好的回忆,怎么看他回东国之后都是要下手的,不过时间问题而已。
“南北国虽然子嗣单薄,但不是还有个西国吗?东国想要就这样向南北国下手,也不怕惹急了西国?西国现在虽说是没有这两国国力强盛,但是也不容小觑,要是东国先对南北国下手,那下一个应该就是要对付西国的。你觉得,西国太子会想不到这一层吗?现在就是要看谁更快下手跟西国联盟了,东国三殿下在这边,你还怕三殿下在路上不对他下手吗?”南明义眼里恢复清明,嘴角微勾,笑意不达眼底。
木公公了然,“奴才这就让人去请西国太子回来。”
西琉逸看到门口立着一个奴仆并不惊讶,好像料到会有人过来一样,笑着走过去,“有事吗?”
奴仆行了一礼,起身道明来意:“王上请西国太子殿下宫中一叙。”
“哦?”西琉逸状似不解,眼睛转了几圈才点头,“容本殿收拾片刻,再随内侍官回皇宫。”
奴仆点头应下,在外等候着。
西琉逸轻弹去貂氅上沾着的雪花,眼里隐隐有笑意浮现。
浮烨将为数不多的行礼收拾好后,提着包裹道:“殿下此去可要好好劝劝靖观帝这开山挖路的事,不要惹了民怨沸腾才好。”
西琉逸轻笑,“你觉得靖观帝真的有这么不清醒?这不过只是一时的,等他过段时间清醒过来就不会这样做了,只是被俏儿坠崖的事给刺激到了,一时没想明白。”看了眼浮烨手上的包裹,“都收拾好了?”
“嗯,收拾好了,行礼本来也不多。”
“那就走吧。”
眼下同南北国合作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南明义没有子嗣,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对西国下手,叫人过来请他回宫不过是为了预防东国背地里下手罢了。
他之前在寺庙里跟南明义说过东国这问题,还是楚俏在的时候。因为那时候南明义怕自己这幅样子对楚俏是利用,所以找他去谈话的那次。
这是他们早就私下达成共识的,不过就缺个正式场合公布而已,这空口无凭怎么行?
到了北殿堂皇宫,南明义早就在长崎殿等他了,桌子上摆了几份文书,底下站着几位大臣。
见到西琉逸过来,南明义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西琉逸站定,朝他行了一礼,“见过王上。”
南明义起身,亲自去扶西琉逸,“西国太子不必多礼。”
西琉逸颔首轻笑,“看来王上文书早就备好了。”
木公公将桌上的文书拿过来,递到西琉逸的手上。
“内容是之前谈好的,西国太子可以确认一下。”南明义对谈成的这条件很满意,这是个互惠互利的条件,对双方都有好处。
“眼下东国皇储争斗不断,而三殿下又是个野心极大的,再加上个刚认回的皇子。本殿也在担心东国会突然发兵吞并西国,现在有了跟王上的合约,也就有了底气,希望两国可以友好合作。”
“这是自然。这么多年的安稳,可不能就这样被打乱了,还是得要防范于未然。”
因为文书大臣们也都看过,所以这次合约很是顺利的就定下了。
西国现在完全是西琉逸在掌控,西王已经日薄西山,西琉逸继位也是迟早的事。
玉玺一落下,事情也就成了,几位大臣将文书收起来保管好就退下了。
等人都走了,南明义带着西琉逸往后花园走去。
“相信王上也听到了民间的风声,开山挖路这事急不得,本殿也派了人手在高山附近寻找,看有没有其他的入口,一有消息就会派人禀报王上,千万不要惹的民间哀怨四起。”
知道西琉逸是出于好意提醒他,但是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哽咽了,“孤知晓。”
“本殿相信公主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王上也不要太过伤怀,龙体为重。”
南明义轻叹一口气,缓了缓情绪,“俏儿嫁给你,孤倒也放心。”
西琉逸浅笑。“王上放心,寻回公主之后,若是她意如此,本殿便娶她为后,给她无上的尊荣。”
南明义惊讶一瞬也就想开了,这样也好。
北锡瞿赶去西国的路上就听到了这些风声,眉头紧锁着,只加快了步程去西国见湘妍。
风向变得这么快,流言里对他的恶意也越来越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南明廷传的。一想到南明廷,北锡瞿眼神沉了沉,透了一股子杀气出来。
要是他一直找不到楚俏,即使倾尽所有,也要将南明廷挫骨扬灰!
马蹄踏起一片水泥花,溅在还未消融的雪块上。
棠梨将楚俏带回家,在门口踌躇不前,回头看了眼半死不活的楚俏,咬咬牙就要进去。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却不是开的院门,而是房门。
惊的棠梨立马站直不敢踏出一步,好半天才探出一个头去看,就见自家师父潇洒的背影背对着他,在捣鼓着什么东西。
“还不出来?躲在门后作甚?”云栖头也没回,低头检查着晒好的果干。
棠梨挠挠头,瞥了眼躺在那里的楚俏,决定先不管她了,扬着一张明媚的笑容就进去了。“师父!我回来啦!”
“哼。”云栖冷哼,“还知道回来?怎么?在外面玩的开心吗?有没有闯出一片天啊?”
听着自家师父不阴不阳的语调,棠梨讨好一笑,“师父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算的,你在外混不下去,也是时候回来抱着为师大腿浑浑噩噩的过完后半生了。”云栖语气带着嫌弃,一副早就料到了的表情看着棠梨。
云栖轻轻嗅了嗅,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好看的眉头立马紧锁,“你受伤了?”
棠梨心虚的看了眼门外,“不是……”
云栖顺着他目光看去,门外有什么东西被门板给挡住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微眯起,大步的走过去。
“诶诶,师父!”棠梨惊跳而起,拦在了云栖面前,“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劳师父亲自过去查看了,嘿嘿嘿。”说完心虚的朝云栖傻笑。
“……”云栖微抿唇,语气冰冷,“让开。”
棠梨:“……”
嘤嘤嘤,最怕的就是师父生气的样子了,明明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生起气来这么可怕?!
小心的跟在云栖后头,到了门口,话也不敢说了,小心的觑着师父脸色。
面色寒冷,嘴唇紧抿。棠梨看着师父这样子,内心险些崩溃,要不要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啊!他不过就随手捡了个人回来……嘤嘤嘤。
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楚俏,云栖脸上表情阴沉无比,“是你自己扔出去还是为师亲自来?”
“师父……”
“看来是要为师亲自动手了。”
说完,云栖毫不留情的走过去,丝毫怜香惜玉的动作都没,粗暴的将楚俏提起。
棠梨咬牙,挡在了云栖前面,“她不过一个弱女子,师父何必那么无情呢?”
“无情?看来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之前救回来的人怎么对我们的?完全是狼心狗肺!吃里扒外!要不是为师警觉,你觉得你还能这样站在为师面前说话吗?!”
幽罗谷地段绝佳,四季如春,虽然寂静,但是风景绝美,奇珍异草更是多如牛毛。但凡见过的,都不想出去,出去了也会想方设法的进来。
之前就有这么一个人,也是一身是伤的被他们捡回来,可是呢?醒了之后,表面功夫做的挺好,背地里却是想方设法的要杀了他们。要不是云栖察觉及时,将他打晕带出了山谷,恐怕现在也就没有这档子事了!
“那就将她医好,然后打晕送出去不就好了?”棠梨瘪嘴,想到之前的事,心情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