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我不敢喘大气,压着喉咙,一点点呼出气儿,这才没有再次闹出幺蛾子。
不过经过这回我也确定,来的东西,是个有灵的。
我在一边战战兢兢的看着这个老妪的动作。
她伸出那只干枯的手,刚一碰到棺材,立即就炸开一团火星子,触电一样的缩回手。
老妇阴翳的说,黑狗血,真是准备万全啊……
我知道,狗血在乡下里,能够压僵尸,也能吼喝住厉鬼。
刚刚这个老妇用手摸到狗血泡过的棺材,炸开的那一团子火星,应该就能说明这老妇不是鬼,而是僵尸。
或者说是一具尸体。
而操纵这尸体的,另有其人……
老妇没有得逞,也不甘心,嘴里念念叨叨。
“起来吧起来吧起来吧……”
念的我心里发毛,起来吧……谁起来?
我猛然看向我妈的棺材。
咚的一声,我妈的棺材动了。
这声音是从棺材里面动的!我妈……她动了!
我吓坏了,这边老妇念得更急了。
起来吧起来吧起来吧起来吧起来吧起来吧……
屋门大开,阴风儿越来越急,刮的眼睛生疼。
二十八纸人守在棺材前,在这阴风面前,居然是巍然不动。
咚咚咚!
棺材里敲的越来越急。
而老妇的声音也在扭曲变形!
变得嘶哑高昂,越来越快,无常催命一般!
“客~~云~~钗!!!”
女人的尖叫声刺破耳膜一般响厉。
我痛苦的捂住耳朵,望着老妇的刹那,我吓的差点跪在地上,老妇的脸扭曲成一团,完全没有了人形。
我背过去一口气,两眼抹黑,彻底没有了意识。
再次听到声音的时候,是我爸在喊我的名字。
“吴阳,回来哦吴阳,快回来啊吴阳,吴阳,快回来啊,快回来啊……”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我爸坐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米冲着外面喊。
“醒了!娃儿醒了!”
徐先生惊喜道,连忙垫了一块枕子放在我背后,然后慢悠悠把我扶起来,让我靠着一床被子坐。
我一脸的懵然,迷惑的看着周围。
我妈的棺材还在,但是手臂粗的黑狗血绳居然是被撑裂了。
周围乱糟糟的,就连二十八请仙门也是个个破碎。
我从徐先生口中得知。
原来是昨天晚上,那个觊觎我妈尸体的家伙又来了。
之前害了个黄仙儿当替死鬼还不够,这次居然做术杀了村里无子无女的张老妇,上了她的身,借尸还魂来作孽。
而我爸,徐先生,麻驼子在榕树桩那里遇到了非常厉害的鬼打墙,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这里出事了。
最后还是一道金光出现,驱散了鬼打墙,他们才逃了出来,而屋里也是剩下昏迷的我和张老妇的尸体。
据他们说,看到我妈的棺材露出了一个角,他们心脏都差点吓出来了,索性没有事情,只有我当时吓丢了魂儿。
徐先生眯眼笑说,娃儿,这可是你老子,攥着米在门外喊了两个时辰,这才把你喊回来的哟!
我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看向我爸,他依旧是那一副严厉的样子。
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他是真心为我好。
我把经历的事情,跟他们一说,越说他们眼睛瞪的越大。
徐先生连连呼声道,我是从鬼门关里捡回来一条命啊!要不是我显命了,今晚就得死在这屋里!
我问他,什么是显命,这徐先生居然又跟我卖关子。
而麻驼子咒咒说,雷劈的死婊,让老子抓到她非要扒骨抽筋了不可!
经历这一回,我才明白了徐先生之前对我说的话。
“这人斗鬼,精斗人,固然是凶险,可人斗人更可怕,降头锁命,遁甲剥魂,手段无比残忍,鬼看了都害怕。”
真的是,鬼看了都害怕。
草芥人命,张老妇的命说拿就拿。
我爸阴沉着脸道,现在不是对付她的时候,云钗入土要紧。
徐先生默声点头。
这会儿外头天亮了,村长招呼来村里头的汉子干活儿。
众人进屋见到乱糟糟的景象被吓了一大跳。
不过徐先生可没有敢和他们说昨晚大家都捡了一条命。
我问徐先生为嘛。
徐先生指着我妈说,娃子,这里头的要是出来了,方圆百十里,要起血祸咯!
我沉默不语,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妈的死……
徐先生摸着我的头说,娃儿,你可别怪你娘,你娘当年为了生出你,那是连命都不要。
你特别的很嘞,就因为你,母子九年不能相见,这还没等到九年……
徐先生沉重的叹息一口。
我看向我妈。
如今,再看她一眼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她已经入棺,要是出棺了那就量成大祸。
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人先把棺材上的布置重新摆好,防止那个觊觎我妈尸体的女人又趁机作乱。
我爸定下时间,午前十点半起棺。
另外一头,麻驼子陪我爸去后山择吉点穴,必须要一口天阳贯日,飞木避月的风水墓穴。
所谓天阳贯日,天阳,是一种向阳坡地,每天的日照时间不能少于九个小时。
飞木避月,还得是周围有木,木随风动能够遮挡月阴,防止月阴起尸。
不光是如此,周围的风水也必须是三七向阳,活头源水,钟灵毓秀。
这其中的道道说不完。
而这边有徐先生看着,村长指挥。
逢丧逢喜,必定大操大办,悦新人,慰亡人。
而我妈特殊,当然不能大操大办,但是必须的礼节少不了。
所以就用纸人,纸仗,纸席来替代,派人专门在村头五里之外,唢呐大吹,声音刚好传到家门口就听个响就行。
徐先生取来艾草和火柴,给我艾灸。
他说,我昨晚侵了太多阴气儿,不除掉害身体得很。
徐先生在我脖子后头烧了一灸,刚点上,我就打了一个长长的嗝儿吐出来的全是冷飕飕的气儿。
接着,徐先生在我四肢,头旋儿,双肩各烧了一灸。
灸四肢是驱阴。
而头旋儿,双肩,是人的三盏阳火儿所在,这里烧灸,能旺命火,驱阴寒。
烧完艾灸,顿时感觉浑身轻了很多,不论是抬臂还是伸腿,都轻快了很多,有力道多了。
徐先生什么都会,我问他,徐先生我能不能跟着你学本事啊?
徐先生乐呵呵说,这得问你爹噢,我可做不了主。
这个空档,徐先生心情看起来很不错,我可以问不少问题,比如这八年间我爸有没有关注过我。
但是有些问题,我是不敢问的,问他也不会说。
时间扣扣搜搜就这么到了九点半。
离起棺还有半个时辰(古人一个时辰是现在的两个小时。)
我爸堪完风水也回来了,说是找到了一个勉强的穴,已经带人挖好了,现在麻驼子和村里几个人守在那免得有人动手脚,他事先回来。
这边的仪式也差不多了,该哭的哭了,该响的响了,除了风光大葬之外,该有的都有。
按理来说,现在应该是吃完饭席,撤纸席的时候。
我纳闷了,怎么这院里的纸席还不撤。
正当我迷惑不解的时候,从竹林子里窜出几只黄鼠狼。
黄皮子!
我退后两步,对这种东西敬而远之。
只见徐先生上前,对着一只黄皮子鞠了一躬。说来奇怪,那只黄皮子居然也学着人模人样站起来拱手,模样颇为滑稽。
不过我可不敢小看,黄皮子是有灵性的,那黄仙儿就是陆地神仙,吉凶都不可小看的角色。
过了一会儿,几十只黄皮子大摇大摆的蹿到院子里,围着纸席旁的饭菜吃起来,好不热闹。
我现在才目瞪口呆的看明白了。
原来,徐先生和我爸是打算傍上黄仙儿,打点吉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