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是......人类吗?
楚云帆,伊琳,袭击他的恶魔,闹事的无主之地浪子,只要不把他当做人类看待,苏璇也没什么好惊叹于他们的力量。
只是眼前的女子不仅一刀斩杀这头远超此前伊琳实力的恶鬼,在亚人的监测器上竟也没有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信号。
“姑娘姑娘。”
坍塌的楼下,只听有人唤道,“快快下来,高处不胜寒啊。”
只是女子还是呆呆地望着远处,似乎并没有听见那人的呼喊。
街道上跑出来一个臃肿的老太婆,老太婆的体型圆墩墩的,两腮也鼓起垂下,苏璇想起来原来是店家。
“是在下老眼昏花,没有认出竟然是暗侍卫大人驾临。请大人快快下来,穷寇莫追,若要盘问究竟,老朽已捆住一名邪魔,待大人亲自审问。”
“......”
“胡姑娘,快快下来了。”
苏璇从那断壁处滑下去,踩在那个死猪一样躺在地上的光头男脸上,正是之前震碎他房门,将他打飞的“巨人”,他蒙脸的面具碎了,满脸横肉,苏璇踩的就是这张脸,这家伙差点没把他的隔老干粮给打出来!
不过要教训这家伙,还是......
“胡姑娘,你再不下来,等这家伙醒了,我们可奈何不了他。”
女子这才似回过神来,红月下,她灵动的眸子透着一股孤冷,高傲、冷漠;苏璇不禁打了个寒噤,仿佛此刻看着他们的,不是之前那位温柔优雅的倾国倾城的女子,而是一位孤傲无情,审视苍生,睥睨天下的女王大人。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很快女子就飘落在他们面前,冰冷的眸子融化了许多,看了眼地上昏死的偷袭者,似有些难过地垂下脸,“他,死了。”
苏璇脚下一软,他居然踩了个死人!这何异于踩人坟头?真是罪过。
当然,也不要以为苏璇是个善良的人,毕竟他也是生活在和平的莱茵秩序庇护的圈内,何尝真正见过死人。他“孱弱”的躯体,维持住的只是他最平凡不过的一种算不得善良的“善良”。
与如白衣女子那般,站在高处,却仍能守住本心的,不止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店家本来不知情,她走过去搬开那人的嘴,才发现他牙口尽碎,血肉模糊,已经断了气。邪魔外道中有一种自绞的手法,通过某种残酷手段,将自己的内脏绞碎,达成自杀的目的。
老店家摇了摇头,在这寒荒的沙镇中,这人的尸体竟也凉下去了。
老店家眯着眼,转过身来对两位说,“天色已深,夜沙性寒,两位不如到内屋中取暖。想来知道姑娘的身手后,他们短时间也不敢来犯。”
苏璇不禁佩服起老店家的胸襟,整个店门都被人拆了,居然还有心请他们进屋避风。
“多谢前辈了。”白衣女子恭恭敬敬地合掌行礼。
“姑娘千万不要客气。”老店家臃肿的脸上,眼睛眯成两条细缝,苏璇能看得出来,此刻的老店家表情,分明就是困在心中千年的谜题被解开的喜悦。
不知道她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不过看来也并不是什么坏事,苏璇也就放下心来。
“胡姑娘,你......”苏璇跟在女子身后,自她斩出那一剑之后,一直都没有回到那种苏璇所认识的天真的状态,不由有些担心又有些小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女子摇了摇头,坐在桌前,老店家为他们准备了烧羊肉和莴苣汤,女子盯着锅里的美食,眼神彻底恢复了灵动。虽然经过刚才的事,苏璇有些开不了胃,可一闻到老店家的厨艺,肚子就不禁咕咕地叫了起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老店家,老店家笑容可掬,“公子不必客气,若是不够,老朽再为两位准备就是了。哦,对了,公子是否喝酒?”
“虽然这样问不太礼貌,但是我看公子的装扮并非像圈外人士,想必不太可能喜欢;但是若是不准备,怕又失了礼数。”老店家的脸又朝向女子,自然不用问,正直的店家是绝对不会允许女子和异性一同饮酒的,纵然女子是她心中仰慕许久的暗侍卫。
虽然是很客气的一句话,可是苏璇总感觉像是被侮辱了一样,这老店家拐弯抹角地说他菜和弱。他换了个思路,“可是店家,你为什么要这么款待我们。毕竟损坏店门的,我们也有一份。”
苏璇环视了一眼这间房间的装饰,所有物品都还完好无损,一些装饰肉眼可辨华丽,但苏璇这个土鳖自然认不出来是什么,不过,这不妨碍他知道......“虽然嘛你可能家大业大,但也没必要这么热情。”
“看来这位公子......”老店家用眼神看了一眼对烧羊肉感兴趣的女子,似乎在征求意见,“你也不知情......”
见到白衣女子没有异常反应,老店家才继续说下去,她表情似回忆,似留恋,只听她缓缓地讲起一个留在记忆中的故事:
“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常听爷爷讲起那暗夜里的侍卫们的故事。相传上古之世,人力微而妖魔众,人不胜妖魔邪祟。甚者,尸山血海,连绵百里乃是常事。众人族部落如雨中炭粟,转瞬而熄。唯有洛河一族,晓星斗之奥妙,洞察天地之气运,识万物之本源,遂造三大法宝,镇守洛河之安。
于是人间便流传有玄天玉,龙檀香,太虚一剑,万魔伏诛。
那洛河族的暗夜侍卫,就是玄天玉,龙潭香,太虚剑的看护者和执掌者。
他们白天混迹人间,寻常人士无法认得,夜里诛杀邪祟,斩袪妖魔。
......
如今的洛河族,也确实还有这样的传统,每缝九年的九月初九,就会举行一次盛大的驱魔仪式。到时候便可以看见,佩戴神位面具的暗侍卫们和身穿彩服的圣女在灵渠祭台献祭礼,以告慰先辈们的英灵。”
吃着羊肉,喝着热汤,听老店家讲故事,难得的闲逸。听到老店家讲到祭礼的事情,苏璇不禁有些心动,“那我可得亲眼瞧上一瞧。”他的兴趣不是历史,但是历史却让他感兴趣,但凡有过关于物质起源的人都会对时间感兴趣吧。
“确实是挺盛大的一个节日,不过,我想想......下一个九年......好像在两年之后。”
“额......”苏璇想了想,觉得自己命大的话应该能活到那个时候......
看到苏璇的模样,老店家笑了笑,脸上那股留恋之意更浓了。
“我本以为,那只是传说,这是爷爷给我们讲的一个故事......但是五十年前,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真相......”
“那年我刚好满二九。天性好动的我已拜入鱼清子前辈门下,那鱼清子在那时的洛河族中,可都是非常有名的铸剑师,他铸的剑,以柔韧、轻、灵著称,只是铸剑的周期稍长,其他师傅铸一柄剑需要半个月,我们需要一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究其原因,乃是因为师父每次炼剑,都是以昆阳之钢为形,天山山阴寒水为灵,淬于业火,塑于百炼。
那昆阳之砂和那天山,一南一北,单就这一趟来回,就得花上好几个昼夜。而洛河族内不乏好的铸剑师,在到鱼清子这一辈时,门下弟子只得我和师哥两人而已。”
作为门内唯一的力壮,师哥自然不会让我走南往北。采集砂石矿物的重担自然落到了他身上,我虽为女子,但因为天性好动的缘故,力量却不输寻常男子,平时师哥出门,我则可以帮衬师父,挥挥锤子,添柴烧火,站上三四个小时,也不在话下。有空闲时,还可以去那天圣山的北边,带几箱子灵泉回来。
想想这种清闲安逸的日子,一直过了有七八年个年头,直到那天,师哥还如往常一样出门,只是那一次却再也没有回来。
但凡水濂、半角旗这边上岁数的人,恐怕都还记得那几天发生的事。
师哥出行那天,正好有一颗暗星坠落在南边的山谷,几天后,水濂镇便开始传出有人失踪的消息。于是我趁着去圣山采灵泉的机会,独自一人跑到那镇上去了。水濂是离山谷最近的地方,所以我担心师哥会出什么事情。
我没有见到妖魔,也再也没有见到师哥,但我知道那些东西真的存在。那天是我第一次在祭灵台以外的地方见到族长以及暗夜侍卫。离开小镇前,他们一共有十个人,而返回时只得两人而已。
我想他们此行一定与什么可怕的东西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十人折损八人。
从那以后,水濂镇以南的方向就成了禁地,任何后来尝试去冒险的人都没有回来。
有人说,那里的山谷封印了一头恶魔,族长并没有打败恶魔,前往窥视的人是被妖魔控制了心神,成为它的奴役,又或者被吃了。
但是,这些我都不曾亲眼看见。知道师哥回不来之后,在师父仙逝之后,我便在这半角镇开了这座客栈,半角镇毕竟是洛河族有名的铁具生产地,来往的商客有不少,又有一些来往的江湖浪子,侠士,他们只要愿意在这里歇脚住下,就能多多少少留下一些有趣的故事。故事既有洛河族内的,也有外族的,而关于山谷禁地的谈论,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慢慢地被人们所淡忘......”
说到这,那老店家抬起头来,看向女子,“而今天,是我第二次在祭灵台之外的地方见到暗侍卫,不仅如此,我还亲眼看见了那些妖魔,而且,暗侍卫既然可以这么轻松地诛杀妖魔,那么当年的师哥也许并没有遇难。”
说道激动的时候,老店家站了起来,紧紧地抓住女子的手,“暗侍卫大人,请告诉我,师哥他还在!”
女子并没有因为老店家的冒然而生气,而是温柔地安稳她,“老店家先不要着急,此事应该询问族长,我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我想如果族长知晓,一定会告诉你的。”
老店家这才惊醒,她抓住的这只手竟如此的细腻柔软,而这只手的主人至多也不会超过二十岁,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孩,又怎么会知道五十多年前发生的事。
物是人非,即便是当年活下来的暗侍卫,恐怕也垂垂老矣。
“是老朽无礼了。”
老店家忙给女子道歉。
“即便你那师哥那时活了下来,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了,恐怕也他也难以活到像店家这样的高寿。”
苏璇有时候不会说话,说大实话,好在老店家从事生意多年,看遍人间冷暖,早也已不在乎这些。
“这位公子,虽然来自那圈内,不过我看着还不错,不像我平时所见那些尖嘴猴腮,笑里藏刀之人。不过此番和这位姑娘同行,恐怕也不是巧合的偶然吧。”
苏璇支吾了一声,这个老眼昏花的店家,似乎一下子洞晓了他很多事。
“当然以公子单纯的心思,自然还不可能布下如此大局,只是两位,前路茫茫,可须得留心那幕后的人呐。”老店家突然就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苏璇一时也琢磨不透她的话。
“老店家的话,在下会谨记于心。”入乡随俗,苏璇也模仿之前女子的模样向老店家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