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
八月初临安人在武林门点起了一把大火,烧出了全国民众对劣质产品的痛恶。
原本一起臭名全国的“三大制假中心”,(锦江,石市,温市,后来又加一个中关村)现在可到好温市一骑绝尘,一下子就把另外两个地方盖过了。
温市的劣质皮鞋,年初前面已经有了西昌的预温,现在临安的这把火就是高潮。
这把火都烧到了京城。
“今年是怎么了?不是这火就是那火?还能不能让人消停一会儿。”
“我看都怪那谁唱的《冬天里的一把火》给闹的。”
刚从公司回来的骆涛,一进门就听老娘苏桂兰几人在院子里白话。
朱霖起身,“公司里的事办好了。”接过公文包。
“办好了。”回了她一句,走到小丫头面前,顺手抱起已经痊愈的她。
“丫头,有没有想爸爸?”
骆涛每一次出门回来都要问上一句。
小丫头也特别享受爸爸的爱,摸着骆涛下巴的胡茬,很是认真,回答就有点敷衍,“想,但又不是那么想。”
骆涛板着脸,“爸爸,不开心了。”
二梅已经搬好了凳子,骆涛抱着小丫头坐下。
朱霖把公文包拿进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把紫砂壶。
走到骆涛面前,“给。”
骆涛很自然的接过,朱霖见小丫头这样,便说了她几句:“看看像什么样子,下来,昨儿刚过的三岁生日,你可不是小孩子了。”
小丫头内心是不希望自己长大的,因为有了哥哥的前车之鉴,她已经懵懵懂懂知道长大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不说别的,就拿上学来讲这就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她撇着嘴,紧抱着爸爸骆涛。
“好了,说她干嘛,我乐意抱着咱家丫头。”
一直不开腔的老娘苏桂兰,道:“就你宠着她吧,天气儿那么热,也不怕捂出痱子。”
说这话就是嫉妒。
不过,说的也对,现在的天气是够热的,父女俩耍了一会儿,小丫头就找到别的好玩的事儿。
坐在葡萄架下简单和老娘苏桂兰聊了几句,骆涛身着西装,是真的热了冒烟。
便进屋卸下这身光鲜亮丽的皮囊。
苏桂兰跟何姐、二梅三人还在葡萄架下,聊着报纸上刊登的大小事情。
对于这些事儿,骆涛现在可没有多大兴趣。
他现在就希望家里能装上一台空调。
朱霖在骆涛换衣服的时候,就已经为他准备了一盒凉水。
嘴里嘀咕了一句,“你不是说给家里装上空调吗?眼瞅着这热天儿就过去了,空调影也没见到。”
“快了,再忍几天,这一下子就要五台空调,那有那么容易,人家也要挤一挤。”
如今最火的国产空调品牌就数春兰卖的火,名气大,像后来有名气的海儿、格里,现在一个还在生产冰箱,另外一个还没有出现。
海儿和格里空调都要等到九十年代,他们才会应运而生。
“早知道这么慢,还不如买小日子的产品。”朱霖应该是热糊涂了,擦了一把脸,埋怨道。
这人就是这样想的时候才着急,都喜欢临时抱佛脚。
早知道,就应该在夏初的时候就把空调给装上。
春兰空调厂从去年开始生产民用的小功率空调,今年又新研发出了新的产品,骆涛也是抱着支持国产的心,向他们厂买了五台。
“这事啊怪我知道的晚了,要是早知道,咱们这会儿就该用上了。”
她把毛巾拧开递给骆涛,“这事别说还真怪你……”
骆涛面对这顿突兀的批评,苦笑不得,只好默默擦脸。
你现在是家里的大管家,这事不应该是你管的吗?骆涛只能在心里腹诽。
“对了,现在全国都在讨论温市皮革的事,公司怎么还想着建皮革的工厂?自过了年,这皮革业就没那么好了。”
朱霖这些年也是近朱者赤,也多多少少关心一下公司的产业,也喜欢看经济报纸和央视的《经济生活》,现在又看今年新推出的《综合经济信息》。
记忆犹新的还是刚报道出的沙子口货场哄抢西瓜。
骆涛一边搓着毛巾,一边回复她,“没事的,只要咱们质量好,就不怕这些,我们的皮革厂又不是在温市,设在冀省的辛集。”
辛集被称为北方的皮革之都。
兴起改革开放之初,兴盛于九十年代初期,这时候统一规划,统一建设,统一管理的模式,有业户投资建成了一个大型的皮革工业区。
西昌皮革厂选择这里,就是看中了这里已经具有规模的皮革产业链。
还有就是距离京城近,好指挥。
“我怎么没听过这辛集,皮革不是都是出自南方吗?”
面对这个好问的老婆,骆涛就把自己所知道关于辛集皮革的事情,全与她说个清楚明白。
满意后的朱霖见骆涛洗漱完,就端盆出去,把洗脸水浇了院里的几颗树。
夫妻俩现在在一起生活的久了,也越来越有默契,只需要一个眼神,对方就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她刚端盆回来,已坐在书房的骆涛就问:“对了,怎么没见咱爸和小十月?”
她忙活着,“哦,他们爷俩儿去天坛了,说哪儿有一个旧货市场,淘宝贝去了。”
朱霖语气多了调侃。
实在是因为老爹骆少逸在鉴宝这块儿真没什么天赋,这些年他也没少逛早市和旧货市场,钱花了不少,打眼也是家常便饭。
有时候为了面子,他还经常去国字号的店里去买。
骆涛每次也都是看透不说透,给自家老爷子留面子。
可他是真上瘾,小十月大了之后,他不光自己去,有时候还会带上小十月。
他带小十月这多少有点在模仿骆敬和骆涛这对祖孙。
可惜,小十月和他一样,不怎么喜欢古董字画,偏爱玩蝈蝈养鸽子这类玩意儿。
这隔辈传在骆家真是淋漓尽致体现了出来。
骆涛知道他们准淘不到什么真正有价值的宝贝,但绝对能淘他们喜欢的宝贝。
这些年家里光虫具就收藏了一百多副,时间最久远的一副,据王老看起码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最年轻的一副也有几十年。
他们爷俩儿就是玩儿,一个拿着儿子挣的钱,一个拿着老子挣的钱,一点都不心疼。
说到收藏古董,骆涛这几年也没闲着,陆陆续续在全国各地也收刮了近三万件藏品,还有仿伪近三千余件。
简单提一下,字画收藏了一万四千余副,古代字画三千余副,其余就都是近现代名家的作品,极具文物价值的也就千余副。
这两年也一直在四九城内给他们寻摸一个风水宝地,可惜现在还没有着落。
家具千余,瓷器两千余,古籍千余册,其余杂项等藏品不知凡几。
这近三万件藏品,占拒了几个大院,十几口人看着。
其中最贵重的藏品现在都在骆家大院内藏着,表露出来的都不是最好的。
东西太多了,骆涛也就对平常之物不太怎么感冒。
不买当代,只看近现代,清要挑,明要辨,元往上一律拿下。
有时候东西多了也是一种烦恼。
现在有了老马和郝近明这两位,只要京城暗地下出现了好物件,一般都逃不出骆涛的手掌心。
至于明面上的,那就不要说了,京城卖旧货的地儿,都不知道被他带人扫荡了多少次。
大家要不是看在他这人还不错的份上,外号都给他取了,三光御弟。
自《西游记》全部播出后,有嘴不利索的,老马跟骆涛一见面,他就得来一句,“御弟哥哥。”
骆涛听着有种想抽他的冲动。
“嚯,怎么也不叫上我,明儿我也去看看。”
朱霖收拾停当,进来,“嘿!早知道我就不和你说了,他们爷俩儿去玩儿,你还跟着瞎胡闹。”
骆涛大脸一腆,嘿嘿一乐,“我就这么一说,家里这么多宝贝,我还没有理清楚呢,那有那个时间去。”
小丫头出水痘那几天在家陪她的时候,骆涛就开始着手把自己收藏的古董,分门别类给详细的整理出来。
也想着请老先生帮忙,可一想到他们的年龄,实在不怎么忍心。
最终这事骆涛还是准备自己一肩挑,再拉几个苦力,比如慎之和老张头……
现在骆涛已经把家里收藏的珍宝统计出来了。
剩下的还在整理,争取今、明儿两年给全部弄清楚。
“谁叫你闲的没事儿买那么多,我可没有见谁,买古董跟吃饭一样,顿顿不落。”
朱霖虽然这么说,关键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拦过,她个人也是喜欢老物件的。
“以前是爱好,现在是责任,这玩意儿跟抽大烟一样,上瘾儿。”骆涛嬉皮笑脸的同她说着正经话。
“说的好像你很了不起一样。”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你老公是干什么的。……现在看着是烧包,三十年后,绝对有人捧咱的臭脚。”骆涛很嘚瑟。
朱霖撇了一眼,给了骆涛一对白眼,然后走到书架前,挑着她想看的书。
骆涛也是识趣,表情很是无奈,转头继续看建设西昌皮革厂的方案。
朱霖很快就拿了一本书,她没理会骆涛,径直走向罗汉床。
书房内一时间就听着书页的翻动,和窗外三位消息通天南地北的聊着。
时不时还会传来几句小丫头骂狗子。
“石榴,你再这样,我以后就不带你玩儿了。”
“再烦我,我让爸爸把你送给麻杆家,他爸爸最爱吃狗肉。”
多么质朴的两句话。
朱霖脸上笑出了一对牡丹,把书本一合,下了床,“这丫头净吓唬石榴。”
骆涛头也没有回,以打趣的口吻预言道:“等哪儿天石榴不陪她玩儿,看吧!有她哭的。”
“嗬!有你这么当爸爸的,看你现在幸灾乐祸的样子。
她要是哭了,还不知道谁最心疼。”朱霖拍着骆涛的肩膀,也看了一眼西昌皮革厂建设方案。
骆涛被朱霖咽了两句,苦笑着扭过脸,看着她:“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好话不说二遍。”又问:“中午吃什么?”
一提这个问题,又是没话说,“咳,我说的管用吗?”
现在家里吃什么一般都是两个小家伙当家做主,次点就是骆少逸跟苏桂兰他们老两口,接着就是朱霖,骆涛在家里现在基本上没什么地位。
要不是能挣钱,家里没他说话的份儿。
朱霖掩不住的乐,想了一下,“看着这点儿,今儿咱爸和小十月可能是不回来吃了。
……
你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得不说还是媳妇好啊,骆涛拉着朱霖的手,两人四目深情对望。
此时突然传来电话声。
院中的何姐忙着去北房接电话。
没一会儿就出来跟苏桂兰说:“苏老师,骆老师来电话,说他和十月今儿不回来吃了。”
这事是家常便饭,苏桂兰按程序问道:“那有没有说在哪儿?”
“说是跟金鱼池的两个朋友叙叙旧,对了,还说骆先生知道。”她目光望向东厢房。
骆涛不等老娘苏桂兰询问就对着窗外道:“我认识,没事儿,家里的金鱼就是从他们哪儿买的。”
“就前几年你从他们那儿,花了十块买的这两口破缸?”
这事都过去了多少年了,老娘苏桂兰的还记得这么清楚。
骆涛跟朱霖出来,回道:“是的。”
一想起往事,白花花的银子花去,想着还是心有不平:“还是的?这几年我都想不通这两口破缸值十块钱?”
母子俩在消费理念上的代沟那不是一般的大,骆涛是给她解释不清楚。
“妈,您老就别操心这事儿了。现在更要紧的是,你儿子我的五脏庙,已经开始闹腾了。”
骆涛拉着她的手,往厨房去。
“咳…咳,我自己会走,你不要拉着我,那么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样。”
“在您老面前,我再大也只是个孩子。”
进了颇具现代的厨房,骆涛就近从塑料盛蔬菜的筐里,抄了一根嫩得能掐出水的黄瓜。
手在黄瓜身上一捋,大口吃。
“妈,今儿中午咱们就吃凉面吧!”
苏桂兰很不耐烦,“知道了。”
接着把他推了出去。
她脑筋里还是存留了一点“君子远庖厨”老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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