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依依瞪着眼睛，楚陶然伸手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她听到了一丝笑声，昏暗里，响在了她的耳边：“哪30个细节？”
冬夜里的风景，似乎远比她想的要明亮许多，从挡风玻璃望出去，一片路灯清辉洒落在目光里，车里倒是模糊了起来。
胳膊架开他的手，江依依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不要和我说一些有的没的，知道责任编辑是什么吗？就是我负责你的画集，但你要听我的，懂吗？我才是老大，我这人就是这样，要是你觉得委屈就趁早把我换了，只要还用我，就别让你助理乱七八糟地给我找事做，烦着呢，追你又不是追我，老给我打电话算怎么回事？”
楚陶然笑得带了些轻狂：“你何必对我发脾气，周塔塔比我还不好得罪？”
“我这人比较怜香惜玉，有素质。”
“我已经拒绝她很多次了。”楚陶然说道，口气是江依依听得明显的认真。
她的眼睛扫了过去，楚陶然离她很近，一双带笑的眼睛，闪动着愉悦的光泽。
按道理，楚陶然是不会把周塔塔放在身边的，就凭着坚持喜欢他这一点。
他这人，主要还是不喜那些莫名其妙的牵扯。
“她帮过你？”江依依问道。
楚陶然在昏暗里点了点头，光色在他的五官上变动了一瞬：“她的父母。”
“在一起吧在一起吧，这么大的人情不能不还啊……”
她挑衅的话还没说完，楚陶然的手掌不知何时如此逼近了她的锁骨，一把叩上她的脖颈，把她的脑袋拉近了。
“是她让你试探我，还是你自己想要试探我？”他的呼吸就扑打在江依依的鼻梁上，江依依一动都不敢动，微微地一抬头，就要贴上他的嘴唇了。
“我和她的交情还没到要替她办事的程度，我……”
“那就是你要试探我。”
“不是，我……”
“我爱的是你，也只爱你。”
这句话，江依依好似被吓了一跳，抬起右手就要推阻他，楚陶然的反应更快，抓住了她的小臂，但把自己拉开了一些。
对上她的眼睛时，坦荡得让人心慌：“觉得被冒犯吗？”
“是觉得你脑子有问题。”
“要不怎么会这个点来这里呢？”楚陶然笑了笑，放开了她的手。
江依依抬手就去开车门，楚陶然直接上了锁，然后倾身过来给她系上了安全带。
在江依依警惕的眼睛里，一脚油门到了江依依和江彬所住的公寓楼下。
楚陶然打开扶手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保温餐盒递给了江依依。
她解开安全带后，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了。
“江彬小题大做了，我想吃点个外卖就行，麻烦你是他不懂事。”
她何德何能，让楚陶然深夜给她送东西吃。
“他很关心你，不是不懂事。”楚陶然说完，把车里温度往上调了调。
与其在接收到了江彬的消息后在家中坐立难安，不如就开车过来，其实计划里本不可能遇到江依依，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太想来看一看，哪怕只是地理位置上与她靠近了一些。
江依依感叹道：“楚先生的厨艺似乎精进了不少。”
楚陶然平淡说：“路上买的。”
江依依噎了一下，说道：“那就好，我刚刚惶恐得差点就要付钱了。”
楚陶然先下了车，走到另一边来给江依依打开了车门。
拿在左手上，餐盒比她想的要轻便很多。
楚陶然为她挡了挡风：“进去吧，下次想看看这么晚的街上是什么样子，可以给我打电话。”
江依依礼貌地笑了笑：“不了，万一打扰到你和周塔塔看电影就不好了。”
楚陶然动作一僵，那一晚的记忆，不仅仅只有电影。
“听我解释吗？”
“我又不喜欢你，不在乎你的解释。”
楚陶然关上车门，这些薄情话，倒也没有之前听的那样刺耳刺心了。
他说了一句与之无关的：“我名字的出处，原来你还记得。”
江依依喘了一口气，脑子里顿时就是“封笔”二字，她转身走了。
一股力道运得巧妙，两人俱是一惊，楚陶然揽上她的腰时，那抹得偿所愿的熟悉，激动得心尖发颤。
江依依在寒风里被带着转了半圈，楚陶然收束手臂力道的时候，她恍惚觉得，好像他的臂膀，就该这样搭在她的腰上，然后把自己往他的方向牵引过去。
“楚陶然……”
他往前走，把江依依拥在了怀里。
所有的力道，在一瞬间化解得干净又了无痕迹，江依依的脸颊擦过他的柔软衣料，只是像跌入了一片寂寂花丛，轻得让她觉得四肢百骸都在酸疼。
想把这些年的所有委屈和背负，都一股脑地全告诉他，然后讨一句“我在”。
“江妖妖，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和我说了最多‘不喜欢’，却是唯一最得我心的人。”
在无边夜色里，这像一个永不会醒来的梦境。
江依依耗费了全部的努力，才从这句话里摘出了自己的魂魄，这样说的人，是楚陶然。
“你……”她急怒了，“你有病吗！比我适合你，比我更好的女孩子多了去了，我有什么好喜欢的？你说我身上哪个点是你念念不忘的，你何必……我从小时候开始就是乱七八糟的，你快好好想想我不堪的过去……”
楚陶然按着她的腰，把她贴在了自己的胸膛里，手掌在她的背脊和肩上轻轻地拍抚着，他俯就在江依依耳边，抵挡不了心中的热切思念，六年之后的所有平静，都似炙热烈阳，惊涛骇浪。
他轻柔贴着江依依的耳垂，在那枚星星耳钉上，落下了一个颤栗的吻。
江依依哭了，哀伤的哭声响在他的耳畔：“我明明告诉过你……要是我有天万劫不复了……你一定要离我远远的……”
“那只会变成两个人的万劫不复。”
“你不走，那也可能变成两个人的万劫不复……”
“不会的，有我在，你只会越来越爱这个有我存在的世界。”
这个冬天如此寒冷，江依依的冷，却是连这个冬天也无暇顾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