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被段沉可识破了,池星鸢索性也不使力气了,盘腿回到了阁塌上,一抻杯子,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
总不能跟自己过不去不是?
“本王只是太相信自己的药而已。”
见池星鸢不再挣扎,段沉可这才坐到一旁的梨木椅上,沉了沉眸。
“听周纯嘉那家伙说你是因为吃了过多的辛辣食物,才会出现那般症状,本王便断定是因你所食之物与身体相冲,当时你胃辣如火,可偏偏你的身体恶寒如冰,我给你的那颗药丸,虽说是毒药,可于你这种体质却是全然无害的,若是再去请医师进府,你恐又要多遭罪一个时辰,虽说本王的药金贵,可念在你是本王的学生,便也只好拿给你去吃了。”
段沉可这一番话下来,池星鸢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
眼神都变得混沌了起来。
什么又是寒冰又是如火的,说白了自己不过就是紧急肠胃炎罢了。
故弄玄虚!
池星鸢心里暗骂。
这家伙说话的时候总是不忘彰显自己。
哼,还说什么药金贵,哪天把你珍藏的药材全都偷走,看你还臭显摆不?
等等……
什么叫虽是毒药而自己这种体质服用却是全然无害?
“你的意思是我体质抗毒?”
池星鸢略带迟疑,眼尾又撩着几分的不可思议,问道。
看来,池星鸢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可是一点都不了解。
自打他与池星鸢第一次见面,便感觉出来了她的与众不同,而接触下来,池星鸢的身体其实大不如前了。
她体寒,而这种体寒与中医所讲的又有些不同。
段沉可的毒药,能致人浑身血脉如同冰冻一般,死状也是身体遍布寒霜,可池星鸢的体内寒气逼人,这毒药入腹只会被池星鸢体内的寒气吞噬,从而融为一体。
说白了,就是这药丸能在短时间之内让池星鸢体内的寒气更盛,从而让胃里的灼热感消减。
只不过,既然池星鸢不知,那段沉可也不准备告诉她,省得她多烦忧。
眼下看来,池星鸢与常人无碍,可如果按照这种速度,长此以往下去,段沉可忧心池星鸢的身体恐怕吃不消。
“每人体质各有不同,你只是凑巧与我那药性相合罢了,别多想了,休息休息,明早不是还要早些回府避着你那相国父亲?”
段沉可岔开话题,收敛眸中不易被察觉的忧色。
提到这,池星鸢才老实了一些,倒不是怕,只是实在烦躁父亲在自己耳边一大堆道理的训导。
于是,池星鸢嘟囔着嘴:“那你想着把毒药的配方给我一份,万一哪天……”
想着既然这药丸对自己也无害处,不妨多备上一些,始终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想着也许是体质有所变化,池星鸢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体寒凉的危险性。
“万一哪天还准备跟周纯嘉一同吃宵夜,碰到这种状况,省得麻烦了本王耽误你俩独处时光?”
段沉可接着话茬,眼尾扫过讥嘲之色,语气中却又是压迫性的质问。
“没,没有,不要了,不吃了。王爷我先睡下了,您请便。”
池星鸢晃过神来自己失言了。
今儿个这事情,如果被段沉可知道,自己为了报复他而坑了周纯嘉一顿大餐,怕是他要为了自己的小相好再继续折磨自己。
冤冤相报,不好不好。
池星鸢心中暗自念叨。
急促的摆着手,语气乖巧极了,赶忙整理好被子,躺了下去,麻溜的闭上眼睛,以免再让段沉可抓到什么话柄。
“嗯。”
见池星鸢闭眼,段沉可的心倒是也沉下来了许多,至少,当下的池星鸢还是活蹦乱跳的,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看着池星鸢垂在脸庞上的睫毛又浓又密,卷卷的翘起来,肌如白瓷,也恢复了以往的一丝红润。
段沉可又驻足了一小会,这才欣慰的打心底露出一抹笑意。
只不过池星鸢看不到而已。
那笑意背后的心酸和惆怅,本不应该出现在段沉可的脸上。
他又何尝不是呢,且活一天是一天,只是没想到,能够活到今日,更没有想过会遇上池星鸢。
当下无法解决的事情,再多想也只会徒增困扰罢了。
段沉可走出书房,轻轻的替她关上了房门。
池星鸢这才算彻彻底底的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哪里是困了,只不过作势要就寝想让段沉可赶快离开罢了。
不过,段沉可还真是会享受。
仅仅是一个书房的暖阁都要比自己在相府的居所要舒适上不知多少倍。
本无困意的池星鸢闭目躺在柔软适中的塌上,隔墙烧得温度正适合这初春的晚上,不知名的香薰气味萦绕在鼻尖,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池星鸢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待再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迷迷糊糊的揉着惺忪的眼睛,池星鸢只见从窗户透进来的日光浓烈的打在地面上,瞬间就清醒了。
看着天色,已经是午时了,池星鸢诈尸一样从阁塌上起身。
暗叫不好:完了完了,这要是让池海蝶那个事妈抓住,还指不定怎么添油加醋在父亲那告自己的状呢。
“段沉可这家伙,明知道我要赶在天亮之前回去,怎么也不知道来叫醒我!”
池星鸢掀开被,赶忙提上鞋子,嘴里面还不忘记对段沉可的吐糟。
“你还真是没良心,忘了昨夜本王是怎么收留你,医治你的?怎的你自己偷懒起不来床也要赖在本王的身上?”
段沉可好像早就掐准了时间一样,推开屋门,身姿翩翩的站在池星鸢的面前。
星眸带水一样,看向池星鸢的时候好像含着情。
“我才没工夫跟你斗嘴呢,大恩不言谢,反正欠你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王爷我就先告退了!”
池星鸢也顾不得再跟段沉可耍嘴皮子。
从段沉可身边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那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对王府的路线着实是再熟悉不过了。
其实,段沉可昨夜已经得到了消息,相府貌大小姐貌似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会儿,压根不会有人在意她是否回去。
所以段沉可这才没有叫醒她,想让她多歇息一会。
只不过这丫头压根没有给自己讲话的机会,便冲出去了。
相府的大小姐是相爷的心头肉,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昨个儿夜里,听说不知怎的池海蝶就要不行了,府内和街市上的郎中都无手无策,相爷只好亲自进宫请来御医。
不过一早也是唉声叹气的便离开了。
不知,池星鸢这个时候回去,以她冒失的性格,会不会发生什么冲突。
段沉可轻叹了一声,双手甩了一下双袖,不免也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回到桌案旁,从抽屉里翻找出来一个小盒子,盯上了那么片刻,便翻开桌上纸张,准备列出下一堂学府所要传授之课。
而这个时候,一路飞奔的池星鸢上气不接下气的按照惯例往相府的后门口跑去。
可怎么一打眼瞧着相府的正门口,距离了不少的百姓呢?
池星鸢倒也没有想那么多,绕过正门,从后门回到自己的院子。
要说往日里就算自己的西偏远再怎么僻静,这一路也是能偶尔看到一两个粗使丫鬟的,可今日,后院这边来往一个人都看不到。
这就不免有些诡异了。
让池星鸢也有些好奇,这人们莫不是都跑到前院儿去了?难道是有什么稀罕事儿发生?
不过好在,没有池海蝶守在后门口抓包自己,池星鸢赶快先回房换了一身衣裳,本想去前院儿瞧一瞧凑凑热闹,不过看到桌案上放着的晏青虫粉,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答应了尹声笙要替她安置住处。
想到这,这才打消了去前院儿看热闹的念头,她正准备把晏青虫粉倒进昨天偷回来的佳酿里,却不想这个时候,自己的屋门被几个家丁撞开了。
池星鸢一脸懵,手里还保持着倒虫粉的动作,一脸茫然的望向闯进门来的几个家丁,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看自己不受宠就连家丁也胆子大欺负到自己这里来了?
“你们可真大的胆子,谁允许你们闯进我的房间?”
女子闺阁本就不是男人能闯进来的地方,虽说池星鸢不拘泥于小节,可他们此番明显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怎会默不作声?
“我允许的!”
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穿透而来,只见那些家丁三开让出空隙,晚荼荼从后面迈着步子跨进自己的屋里。
呦呵,稀客啊,池星鸢见所来之人是晚荼荼,倒是提起了几分兴致。
寻常的时候都是池海蝶跟自己找茬,可她段位太低了,赢了也没劲儿。
想着,定是池海蝶拿自己没办法了,这才搬出自己的老娘来找自己的不痛快。
“呦,您怕是忘了上次你来我这西院儿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吧?我是说您勇气可嘉好呢?还是不自量力好呢?”
池星鸢伶牙俐齿,说话本不是什么尖酸之人,偏偏看到晚荼荼以及她那个道德败坏的闺女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口舌。
“池星鸢,你这个贱人,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上次是那样对我,这次胆子大了,居然对我的蝶儿下此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