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青蛙的叫声把睡梦中白玉恒吵醒,天蒙蒙亮。清晨的芦苇荡起了大雾,仿佛伸手不见五指。白玉恒睁开双眼,缓缓起身,穿上鞋。靠记忆摸到火堆边,发现火堆里火星也被这大雾给灭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今天必须早点走,等到大雾消散应该至少要一个半时辰,那时已近中午,待的吃完午饭再出发,这会少走三十多里的脚程,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之前在走山路时,只能稍作休整,就立即出发,倒是这个地方不易被发现,四周群山环绕,让我养了一会儿伤,等逃到赤鹰郡时就能好好养伤了,倒不至于被立刻发现,他们的实力还不至于影响整个华州大地吧”
白玉恒苦笑“要是在赤鹰郡被抓,我也只能认命了,但还是小心为上”
白玉恒把青石缓缓挪开,把藏在青石下的一把锋利带鞘的匕首和一个麻布袋一并拿起放到一边,再把青石缓缓推了回去。
看到匕首和麻布袋,白玉恒笑了笑,这是他能安全到达赤鹰郡的倚仗,麻布袋里装着半个月前在沙河城北部群山上收集的一些草药和之前存留的一些细银两和银票。
这些草药能让他在前往赤鹰郡时以防伤口化脓,这些银两则能让他在赤鹰郡好好养伤。
“咕咕咕”,漫漫长夜之后,白玉恒的肚子开始反抗。待的雾稍微散了散,白玉恒踏着小碎步走到鱼坎儿旁。
定睛一看,这次可没有那么好运,鱼坎儿里依旧和昨晚一样,还剩下一条大鱼两条小鱼。白玉恒依旧眼疾手快的把大鱼插了上来。
“本想应该多几条鱼儿上钩,这早上饱腹一顿,好多赶路的”白玉恒再把棍尖对准一条小鱼,又轻松地插了上来,当看到最后一条小鱼的时候,心里徒然生出放其一条生路的想法。
“哈哈哈,今天就放你一条生路,我不吃你,你可要好好活下去,不然它们可就白白被我吃了,鱼儿鱼儿,好好活下去吧”
飞来一脚把坎儿踢翻,小鱼像是明白了白玉恒的意思,快速的游了出去,游着游着就再不见其踪影。
“游远一点,远到我再也找不到你”白玉恒在这逃亡的两个月里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白玉恒快速生火,把两条鱼用一根木棍捅着,放在火架上。接着拿起火堆旁的干柴在地上比划着。
“渡河后,走六十里山路便是张家庄,可山路崎岖,野兽遍布,今日入夜前是别想能到张家庄了,看来得想着在山上过夜了。
”在山间捕猎是很危险的行为,腿上的伤就是证明,不仅耗费体力,有时还会受到野兽的反击,令白玉恒最苦不堪言的是,之前他别无选择。
芦苇荡附近生长着很多野果,形状像梨,味酸中带甜,白玉恒觉得是一种野山梨,没有武华郡城内的梨甜,但口感更硬,反而更受白玉恒喜欢。
白玉恒走到一颗颗梨树下摘梨,其实白玉恒看到稍微大一点梨的就拼命的往麻布袋里装,他今日可不想在山上搜寻食物,这样可能花费两日都无法到达张家庄。
张家庄是他逃往赤鹰郡的中转站,不仅可以打听消息,还能稍作休整一两日。不一会儿,麻袋被装的鼓鼓囊囊。
虽然果子,银两,药草放在一起,但是白玉恒可不在乎,他只在乎有这个麻袋,他有很大的把握安全逃到赤鹰郡。
见好就收,白玉恒踱步走向火堆,鱼香早就传来,馋得白玉恒加快了步伐。大口吃完鱼,白玉恒就把火堆给推平,当最后一颗火星都被覆灭后,白玉恒拍拍两个膝盖起身往河边走去。
左腰佩一把匕首,右肩挂一麻袋,白玉恒把肥大的裤腿束了起来以方便游到河对岸。白玉恒双腿踩入水中,“丝~”一股火辣辣的灼烧感由下传到上,腿上的伤还疼得厉害。
一般来说初夏的河水算不得凉爽倒也不至于冰冷,但这在蜿蜒曲折的大山中缓缓流过的河水却有点凉的过头了,白玉恒刚下水时还浑身打着冷颤。
白玉恒走到河水及大腿处时,就俯身开始游向对岸,待的游到对岸时,回头看起,依稀还看得到被踢翻的鱼坎儿,大致判断自己被河水往下游冲了四五丈远,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待的走到干燥的草地上,白玉恒先把匕首和麻袋解下来,再把衣服脱下。双手用力将衣服里的水拧干,直到不能拧出水来才罢休。
“午间时分,衣服应该能被晒干了,倒不至于一直穿着湿的衣裳”说完就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再把匕首和麻袋都放好,就启程了。
响午,山间也很燥热,鸟叫,蝉鸣等等络绎不绝。一颗大树下,白玉恒坐在地上靠着大树正吃着野山梨。
这颗树的叶很宽,有点像梧桐树的叶子,但树上树下上并没有梧桐子。烈阳在宽叶的遮蔽下完美的避开了白玉恒,或者说白玉恒找了个好地方休息。
“这山路比我想象中难走,现在估摸着也就二十几里山路,希望今晚不要下雨,不然就得倒霉了。有的山路还有人走过的痕迹,还有少部分都是没有人去过,靠我自己开路,确实慢了许多。”
”不过明日的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张家了。”白玉恒吃完果子又休息了一会儿,就又整理行装出发了。
“这种鸟叫声之前可没听过,听着真凄凉。”
“这个季节花开却未结果,是什么树呢?”
在无聊的赶路中,白玉恒还是寻找着一丝乐趣。太阳逐渐西下,白玉恒四处寻觅着过夜的的地方,过夜的地方要足够安全隐秘,要找到还得花一点功夫,当然有时还得看运气。
不过今日的运气可相当不错,在本是山脊的地方却出现了一块平地,长宽均约七丈,对于白玉恒一人来说绰绰有余。
白玉恒走到平底上,环视一遍,发现并没有野兽出没的痕迹,索性放下心来。
决定好过夜的地点后,白玉恒不敢把麻袋放下,依旧随身挂着,就去附近寻找干柴。
干柴在这潮湿的的深山里可不好找,干柴可不能凑合,必须得是完全干的才行,不然就算花费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把火生起来。
等到白玉恒搜寻完干柴,把干柴用麻绳捆好背在背上时,太阳在山的那头映出一片血色红霞。
过夜的地方也在那个方向,因为怕迷失方向,白玉恒捡木柴都是朝一个方向前进寻找,随后白玉恒就快步往回走,想赶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赶回过夜处。
不知道是干柴真的在这深山种难以寻找,还是说白玉恒在寻找的途中忘记了距离,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在皎白的月光下却还依旧看不到那片平地。
“难道是方向搞错了,不可能啊,我从小方向感就异于常人的敏锐,之前的两个月也没有出过差错,再走走看,这柴还是有点沉啊,背起来怪费劲的。”
一会儿后,白玉恒发现了自己捡柴留下的痕迹,随即放下心来,大概是背着干柴走山路慢了许多吧。
白玉恒又加快了步伐,不久后终于看到了山脊上的那块平地,但是还没等到白玉恒露出喜悦,他就原地愣住。
“好多人,怎么回事?中间有三人好像在聊着天什么,旁边有几人在一边观察四周,有两人蹲在柴堆旁像是在生火,还有十几个人围着生火的两人坐在地上,像是在休息。”
白玉恒轻轻地放下干柴,躲在一颗树后面,用左眼偷偷看着那些人。
“个个佩刀,有些还有弓箭和长枪,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晚上会出现在深山里。”
不一会儿,他们生起了火,好像在聊着什么。白玉恒虽然心里忐忑,还是打算慢慢摸过去看看情况,最好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白玉恒小心的爬到离他们十丈左右的一个小陡坡上,整个身体尽量贴着地,一对眼睛在灌木的缝隙中注视着那二十几人。
平地里,火已经烧的很旺,旁边也还有很多干柴,这种火势维持到半夜应该也没有问题。火堆上好像还在烤着肉,闻气味不是鱼肉,油脂味有点重,可能是野猪或是黑熊。
二十几人的武装队伍,在这野兽颇多的深山上打猎还是不难的,白玉恒虽然也很想吃吃野味,可实在是势单力薄,风险太大,早早就消了这个念头。
可这对赶了这么久的路,就只吃了点果子的白玉恒来说是莫大的诱惑。闻着香味,白玉恒口水直流。
“三哥,我还是觉得明日一早就前往张家庄,我等先在四周观察,再到晚上兄弟们一起上一举拿下张家庄,张家庄怕也有少百户人家。”
“四弟莫慌,大哥,二哥叫我们来打小小的张家庄,还用得着担心吗?想当年你三哥我可是和大哥劫过赤鹰郡城城主府的镖,那一次可让弟兄们快活了好一阵呢,是不是啊,哈哈哈。”
“那次还抢了几个娘们,可把兄弟们给高兴坏了……”一片附和声……
“不过三哥,那次后我们沙风寨可是从赤鹰郡郡城旁,逃到这边隐居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上次那一票的油水快用光,到现在不得不开始有所行动,我怕赤鹰郡城城主可没打算放过我们沙风寨啊,不要露了马脚,这次可得干净利索,该抢的抢,该杀的杀。”
“三弟所言极是,不过这次听三哥的,今晚好生休息,明日响午便出发,从西北方向有一条路可直通大道,不用走山路,很快就能抵达张家庄,应该临近夜边就能抵达张家庄,到时候兄弟们略作休整,等到子时等他们睡熟时可是事半功倍。这你还是得跟你三哥我学学”
“倒是我多虑了,三哥不愧是三哥,我只是怕晚去一分会生出不少变数,不过我们沙风寨的事当然只有我们沙风寨知道,张家庄人怕是到死了也还是个糊涂鬼。”
那伙土匪们之后便有说有笑的吃起烤肉来。
…………
白玉恒眼睛瞪的很大,脸上一股吃惊的表情,在深山中,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很细,但白玉恒依旧能听个大概。
“沙风寨,土匪吗?西北方向有到大道的山路,不用走山路!明晚就屠了张家庄!要是按照我之前的行程可能也是明日中午就应该能到张家庄,那我也得死吧!”
白玉恒知道真相后,心里还是一阵忐忑,脊背全是冷汗。
“这次可真是大难不死,还以为会栽在仇人手里,没想到差点就又被土匪剁了脑袋。他们明天响午出发,我便明早凌晨就出发,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但是……”
白玉恒陷入了沉思,现在知道土匪来袭的就只有白玉恒一个人,而当作被屠宰的鸡鸭的张家庄却好不知情。
听他们讲他们最近才开始行动,张家庄人可能根本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山庄不远处就有土匪寨子。“这可如何是好,我是直接从大道抵达赤鹰郡城,还是去给张家庄传口信。”
夜慢慢的深了,土匪们也渐渐睡去。白玉恒小心翼翼的退到了离他们五十丈处的一个灌木丛中。探头望了望天上的一轮明月,“今天正好是十五,月亮可真圆。”
白玉恒之所以最初就想逃到赤鹰郡,那是因为华州西部比中部混乱的多,华州其它郡城的未被捉拿通缉犯大多都赶往华州西部,赤鹰郡作为与另外三部接壤的郡城在几百年前有”无法之地”一称。
西部只在最近几十年里政治与军事方面有很大的好转,但是和另外三部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山间土匪纵横,郡城间王候割据,有的土匪占山为王,有的官员雄霸十几个郡城……
其它三部的势力很难渗透进来,华州西部相比之下也最辽阔,差不多有南部和北部加起来的土地。
华州中部,南部,北部在东边连成一条直线,因此华州只有四部,唯独没有东部。西部像是突出来的一块大地,拥有富饶的同时也带来了种种动乱。
望着皎洁的圆月,白玉恒作出了他的决定。明白了土匪的行径后,除了害怕,最多的是愤怒。
草菅人命,滥杀无辜,无恶不作……白玉恒想反抗,他意识到相比于自己逃命,他还要做些能有所改变的事。“土匪们,碰到我白玉恒,可算你们倒霉了。”
蜷缩在灌木丛里的白玉恒眼里像是闪着月光,无比纯净,白净的脸庞在月光下竟然有些柔美,但少年双拳却是紧握着的,在乌云遮蔽圆月时少年缓缓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