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风也小了,不知随海浪飘到了哪里,他安心地放下她,此时连抓她救生衣也抓不稳了,海水越来越冷,他脸色开始发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睛里布满血丝。
他的一只手忽然松开,直直垂进海里,她哭了,泪水迷了双眼,慌忙去抓他的另一只手“不要,不要放开,不可以丢下我。不然我不能原谅你。”抓到他的手,她紧紧抱住。她恨自己无用,不会游泳,还要拖累着他。
他说不出话,只是微微扬了扬嘴角,告诉她他很好别担心,想抬手去擦她的泪,可没有力气。
“不要,不要离开...醒醒,不要睡,醒过来.”她的泪在肆意,顺脸滑落滴进海里汇集成海水,紧紧抓住他最后要松开的那只手,勉强拖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他强撑就要闭上的双眼,太阳出来,冰冷终于褪去一点,可在海里泡了太久,再暖的太阳也解不去如此入骨的冰冷。好累好累,只想闭眼好好睡一觉。
她呼唤着他,看到他睁开眼睛努力地笑了笑,她轻轻道“我多希望你没有来救我,我多希望你现在在某一处安心工作,希望你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我。我处处给你带来麻烦,最后这样害了你,这辈子怕是不能偿还你了,如果还有来生,你一定不要遇见我。”
他的眼睛缓缓闭下去,仿佛只是在沉睡,那样安静。面容还是那样英俊,对,他只是太累,睡着了,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努力逼回眼眶泪水,看着他沉睡的面容,怎么也看不够。他想他可能先走了一步,但是她就不肯放开他的手。说好一起沉的,很快她也就要跟着去了。悲伤到了一定极限,眼眶没有眼泪,脸上没有伤感,除了看淡生死的笑容,再哭不出了。
不敢想象他纵身跳进大海那一刻用了多大的勇气,明知道没有回头路,可他还是义无反顾。不敢想象他花去全身力气朝自己游来时是多么的紧张,所以现在才那么累。看着他近在鼻息的脸,终于有滴泪掉下来,他曾是多高傲多聪明多有本事的一个人,最终是栽在自己手里了,如果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一定要远远绕开不要遇见,不要再害他。她凄然的笑容像一朵血红的玫瑰,在脸上渐渐绽放,泪无声滑落。
空中一只海鸥低低飞过,连续不断地叫声响在凄凉的上空,撕裂并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和他又像天空断线的风筝,忽然坠入了海里,随波飘摇,身不由己。
试着叫了他好久,他都未曾给过任何反应,她不敢松手去探他鼻息,她怕松手就再也拉不到他。她惊慌,惊慌他已经走了,却又心存希望,觉得他只是睡着了,这一时开心,一时悲伤的心境时时刻刻地折磨着她。
她一直在想,人都说夕阳最美,那么用夕阳来衬托死亡,是再凄美不过的了吧。她在等,等着和他一起欣赏完夕阳落下后,解开救生衣,和他一起永远永远沉睡海底。
她也想活着,也想过如果活着回去,她不会再逃避内心,不会再错过他。终究是要败给了命运,她知道,命运始终没有疼惜她。
海面出了轻轻推动的海浪,安静得让她害怕,她小声讲起了故事,觉得他会听到“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总是做一个梦,梦里有各种各样的场景,每个场景都有个男孩,明明我在梦里和他一起玩耍,一起牵手,去很多地方,说过很多话,醒来就是想不起他的样子。自从遇见你以后,我常常在想,那个男生会不会就是你。如果是你该多好啊,至少死后我可以有很多和你之间的回忆。我们这会才知道对方的心意就走了,一点开心甜蜜的回忆都没有拥有过,有些遗憾呢。我知道你只是睡着了,你很累很累,而且睡着就不知道冷了对不对,虽然我也很冷,很想睡觉,可是我要坚持住,等夕阳要落山的时候叫你起来看,我一定能挺住的。”
太阳就要落山了,故事说了很多,她开始唱歌,她怕不说话就会睡着。虽然牙齿在打架,接近傍晚的海面,气温总比陆地低很多,虽然冷仍然努力强忍。海浪一直缓缓地推着他们没有方向地飘摇,她不知道飘到了哪里,缓缓抬头看,依然是无尽的海面,又觉得其实哪里都无所谓了。
许泽言从休息间大床上醒来时,身上一丝不挂,臂弯揽着个同样一丝不挂的美女,他倏地坐直身子,看看手表,陡然色变“该死,你为什么不叫醒我?”为了彻底得到温心,原本一颗就很强劲的药他却放了两颗,发泄完就一觉睡到了天黑,耽误了大事,也不知道冷仟瀚出海没有。
美女往他怀里靠了靠,嗲着声音“折磨了我几次你没数么?累成那样,打雷都打你不醒,让人家怎么叫你。再说我也很累,睡着了。”
一把推开,他跳下床胡乱穿上衣服推门跑出去,一个人没有,音乐也不响,揉了揉太阳穴,他跑到顶层去,人全部在顶层的泳池里嬉戏,细腰长腿,一副如画好风景,他却无心欣赏。
季曼娇端着红酒杯坐在池边,用脚扫着水。
急急忙忙上下找了两圈,就连厕所都找遍,不见温心的身影,他心里一紧,气急败坏地跑上顶层一把将泳池边的季曼娇抓起来扯到安静处“温,温心去哪了?”
他急得抓心挠肝口齿不清,季曼娇却陡然一笑,连喝两口酒掩饰着慌张道“我怎么会知道,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我怎么有闲工夫一天注意着她去了哪里。倒是你,春光一刻,够享受吧?怎么敲门都不肯出来,今天这个比我还让你心醉是么?”
“你别跟我凭,我不是开玩笑,那么大个人,怎么会不见?”他甩掉她的手,对着人群大喊“都给我静下。”
所有人顿在原地齐刷刷向他看来“你们就没发现少了个人啊?要是出了事谁都跑不掉。”
一男子笑着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许少,你就别逗我们了。不就是少了你们三个人么,你一个人带着两个美女进了休息室,我们怎么敲门都不出来,你倒好天黑才出来就来调戏我们,你可真是好艳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