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笑面色惨白,但依旧一言不发。
“当你已经完全认清这个世界,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时再去想应该如何转变自己的心态。”
“这是我给你布置的功课,等你想通了之后再来告诉我你的答案。”
说罢艾先生便又自顾自的沏了一杯花茶自斟自饮不再言语,这架势是要送客了。
萧笑朝艾先生鞠了一躬之后便魂不守舍地离开了私塾朝家的方向走去。
当初他爹因为从山崖上摔下来失血过多去世,母亲听到这个噩耗之后也大病了一场,后来即便病好了母亲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终于,那天母亲又再次昏倒了。
他深刻地记得当时的日子是五月十五,这一天是他的生辰,下着大暴雨,村里没有大夫,只有离村子最近的青山城内有,但最近也得有十来里路!当天恰好隔壁二丫一家有事出门了,当时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急哭了!
之后年仅五岁的他如同疯了一般不要命地淋着暴雨朝青山城跑去,他当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过来的,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两条腿一定要快点!在快点!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摔倒过多少次,受了多少伤,娘亲亲手给他编的草鞋也磨破了,衣裳也有许多被刮破的刮痕,但最终他还是来到了青山城。
他走进一家家医馆,不是被堵在门外就是被赶出来,他找到最后一家医馆,一进门二话不说便直接跪在地上求大夫一定要救救娘亲。
不晓得是天可怜见,又或是那位大夫动了恻隐之心,那名叫丁春寿的大夫同意了与他去桃源村医治母亲。
可惜的是即便丁春寿去救治了她母亲,可也错过了最佳治诊时间,没过多久萧笑的娘亲也撒手人寰随她夫君去了,丢下萧笑让他一人独自面对这个世界。
丁春寿离去后,苏青瑶也就是萧笑的母亲,她招来萧笑坐于床前,用虚弱却又温柔无比的声音开口道:
“笑儿,对不起,你还这么小....我和你爹就要离你而去了,娘亲真的好想继续活下去,看着你健健康康地长大,然后娶妻生子.........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咳咳..”
她咳嗽地愈发剧烈,她也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一定要把想说的话全部都说出来!
她再度艰难的开口,沙哑的声音内仿佛蕴涵含着无限的温柔:
“笑儿,知道为什么我和你爹要为你取单名一个‘笑’字吗?因为啊,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是残酷的,但是你的诞生却又让我们发觉原来这个世界还有是有美好存在的,我们希望你能如同你的名字一样,能够开心快乐地笑着活下去!所以笑儿,答应我好么?今后无论你的生活如何困难,你都要开心快乐坚强地活下去!”
当时年幼的他如同下了一个巨大地决心,重重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时,苏青瑶突然道:“笑儿,我突然想吃回锅肉了,你能帮娘亲做一份回锅肉吗?”
萧笑曾听闻病人还有食欲说明身体还在好转需要补充养分,随即大喜,连忙生火切菜,然后在灶台前架起一张小板凳,双手拿起有他一半大的锅铲卖力地捣鼓了起来,顿时间回锅肉的香气便充满了屋子,但是由于火烧的过大了,没来得及控制好火候香味中带着一丝焦糊味。
苏青瑶一脸笑意看着萧笑忙活,嘴边挂念着:
“真是个好孩子,但是这么好的孩子为何命要这么苦呢?,这么乖的孩子又偏偏是我的孩子呢!”
她面带微笑缓缓闭上了双眼,一滴泪珠自她眼角滑落,外面的闪电照射在她那惨白而又憔悴的脸庞,却让人生不起害怕之心,只觉得这笑容最让人温暖且温馨。
年幼的萧笑转过头来,看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苏青瑶,突然发觉手中的锅铲是那么的沉重,“哐当”一声锅铲掉落在地,如同他的心一般沉入谷底。
这天,只听见雷声、雨声以及一名孩童的哭声。
二丫一家回来之后听到了萧笑母亲去世的消息唏嘘不已,心理上居然也有了若有若无的愧疚感,若是他们当时在家里,又刚好帮了这苦命的二人一把,没准苏青瑶能活下来也说不定!
不论是多年邻居的交情也好,还是出于愧疚之心也罢,他们夫妻二人都决定要帮苏青瑶把萧笑抚养长大。
他们本以为萧笑会因此消沉绝望下去,但是却曾想萧笑没几天便好似走出来了一样,笑脸也比以前多了不少。
他们夫妇二人也劝过萧笑搬过来与他们一起住,至少也有个照应,但是萧笑极为坚持的拒绝了他们也没有再继续强求。
回到家后萧笑才回过神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因艾先生一席话将它心中积攒了十年的情绪彻底爆发了出来!
他来到母亲去世前的床边坐下,如同十年前的那一天。
房间周围被收拾得很干净,床上也很整洁,萧笑这些年几乎每隔三日便会将这件屋子搭理、擦拭一番。
他就这么干坐着,看着床上怔怔出神,随后他将脑袋枕在床边闭上眼睛,仿佛苏青瑶那温柔的手掌还抚摸着他的脸庞。
他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他答应过娘亲不论今后生活如何都要开心快乐!只见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不知何时,眼角两边悄悄滑落了两滴泪珠,最后他还是彻底绷不住了,扑在床上嚎啕大哭,好似要把这十年来所有的心酸与委屈都发泄出来,又或是都说给爹娘听。
“爹、娘,我好想你们......”
隔壁一中年妇人听到哭声连忙想要过去看看却被一汉子拦了下来,只见那汉子摇了摇头轻声道:
“这苦命的娃儿十年来都好似过得很开心,但是一个这么小就失去爹娘的娃儿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让他一个人好好发泄一下吧。”
那妇人闻言点了点头,嘴边却絮叨着:
“你说这么好一孩子做啥子要这么命苦哩!老天爷真不公平!”
汉子看向萧笑的屋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哭声渐止,良久后萧笑红着眼来到二丫家问道:
“叔、婶二丫在家吗?”
“嗨!那个死丫头成天到处疯跑,天晓得她又跑哪去了!”那中年妇人道。
萧笑有些腼腆的说道:“其实我是想来找叔叔婶婶借些水果祭品,我想去祭拜一下阿爹阿娘......”
“这孩子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有啥好害臊的,等着啊,婶婶这就给你拿去!”说罢,妇人便转身朝厨房走去。
“笑儿,有啥不顺心的事别往心里憋着,憋久了人会出问题的!你去祭拜一下大哥大嫂也好,需不需要叔陪你一块去?”那汉子不由问道。
萧笑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想阿爹阿娘了想去祭拜一下,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不用麻烦,谢谢叔。”
汉子闻言也不好多说什么,这时妇人将一些祭品水果已经包好出来了,萧笑拿了之后再次道谢了一番后才离去。
“路上小心啊!”妇人由不放心地叮嘱道。
萧笑的爹娘去世后,叔叔婶婶一齐帮忙将二人合葬到了后山山腰,这座山其实也就是个坡,这里风景秀丽,还种着几十亩桃树,如今正值三月,盛开的桃花茫茫多,若是站在坡上放眼望去都会有一种身处花海的感觉!
萧笑爹娘生前极为喜欢这个地方,他们觉得这里是整个桃源村风景最好、桃花开得最娇艳的地方!所以二人去世之后也合葬到了这一块“人间仙境”。
萧笑轻车熟路地来到父母坟前,小心翼翼将水果以及些许祭品摆放在前,又烧了一大把纸钱,随后跪拜在地上了三炷香。
“阿爹、阿娘我又来看你们了......”
他今天好似打开了话匣子,说了好多好多话,有抱怨,有委屈,也有许多趣事趣闻,时而哭时而笑。
春日的风徐徐吹来总是那么的轻柔,如同苏青瑶温柔的手抚过萧笑的面颊,粉嫩的桃花一片片落下,萧笑的上头散落着许多花瓣,不知何时两只洁白的蝴蝶飞来落在萧笑头顶的花瓣上,它们一动不动地,好似在倾听萧笑的趣事。
萧笑摊开手掌,蝴蝶飞到他的指尖,萧笑看着蝴蝶咯咯地笑着,正起身来,深呼一口气自言自语:
“放心吧娘亲,我今后一定会与您希望的那样,遵照自己的内心,开心快乐的,‘笑’着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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