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即将准备就绪时,司马珂也与诸将关于北伐的路线讨论了许久。
一般来说,北伐的路线通常分为东、西和中三条路线。
西路是从荆州襄阳北上,出宛城攻洛阳,即荆州方向路线,历史上的岳飞走的就是这条路线。西路的缺点在于若要深入中原腹地,路途太远,补给线太长。
中路则是寿春方向那里是出淮南入豫州兖州,沿着汴水攻入梁郡,再攻入中原腹地,然后西入洛阳。但是由于汴长期没有疏通,非常难走。刘裕北伐时沈林子就是在这路一边推进一边挖河,结果荆州出击的檀道济打下洛阳了,他还没到梁郡。
东路则是出彭城经淮北越大岘山进入齐鲁,再沿黄河进入洛阳,历史上唯一一次北伐成功的朱元璋北伐走的就是这条路。
理论上来说,东路最为方便,也是唯一的一条北伐成功的路线。
正如朱重八所言“吾欲先取山东,撤其屏蔽;旋师河南,断其羽翼;振动潼关而守之,据其户枢。天下形势,入我掌握,然后进兵元都,则彼势孤援绝,不战而克。既克其都,走行云中、九原。以及关陇,可席卷而下矣。”
但是东路走齐鲁过大岘山,基本上是背山一战,平原打不过后赵的骑兵就很可能全军覆没。
而且无论中路和东路,都要开水路,否则大军都进军艰难。但是开水路不但耗时极长,而且大部分的人力、物力都用在挖河,进展太慢,无疑不是最佳的选择。
河道当然要开,有利于南北经济沟通和交流,但那是占据中原之后的事情。
司马珂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走西路,从襄阳往北,取南阳,攻许昌,进而占洛阳,西取函谷关为屏障。
历史上其他北伐军,一旦战胜,便长驱直入,一路杀到敌军的腹地,最后又后继无援,或者粮草不继,乖乖的退回江南。如陈庆之、桓温、刘义隆的北伐莫不是如此,虽然打出了个人的名声和威望,在史书上留下重彩浓墨的一笔,但是最终的效果基本是白白浪费国力。
司马珂的计划,是要将北伐分几步走,先占南阳、襄城、颍川、河南、荥阳、河内六郡,东面据守虎牢关拒敌,西面扼守函谷关。
石虎若疯狂的进攻,以他的精兵,外加虎牢雄关,不怕守不住。只是让敌军白白耗费粮草和兵力,拖垮其国力。而他则有荆州、江北诸郡以及京口的粮草,外加朝廷的拨给,源源不断的自轩辕关而入,进入洛阳,不怕石虎跟自己耗。
石虎若置之不理,则在六郡之地,作为根据地,开荒种地,收留流民,发展经济,待得六郡之地逐渐兴盛起来,再一州一郡的逐步蚕食,直至席卷整个中原之地。
有了高产且一年三熟的红薯和土豆种植,司马珂定的北伐计划是五年计划。每年至少必取一州,到了后期可一年取两州之地,五年之内必取则取豫、冀、青、徐、并和幽六州,直至收复整个长城以南的失地。进而取关中、西凉,乃至西域。
最后待得取了养马之地之后,再积蓄骑兵力量,横征大漠,以绝北面胡虏之患。
………………
夏去秋来。
公元339年,这一年正是江南之地风调雨顺的一年,不但土豆和红薯大丰收,稻米也同样是一个丰收之年。尤其是第二季的占城稻,更是平均亩产两百四五十斤以上。
光京口之地,司马珂手中的粮米就达到了三百万斛粮米,足够十万的兵马吃上一年半有余,至于土豆和红薯之类,更是堆得满地都是,已经找不到粮仓去存放。
不只是京口如此,荆州,南豫州,历阳、庐江和合肥等地,也都是粮米满仓。
而天策军、北府三军、背嵬军、陌刀营和羽林骑,经过长期的训练,也变成了精锐之师。
兵精,粮足,北伐呼声正旺,正是司马珂出兵的好时机。
北固山下那数以千计的猪圈,按照司马珂的命令出栏了五百头肥猪,全部依次宰杀,为即将出征的将士馔行。
…………
京口渡口,大江东去,水浪滚滚,江风猎猎。
江岸两旁旌旗密布,密密麻麻的排列着整装待发的士兵,枪矛如茂密的树林一般刺向苍穹,锋芒凛冽的锋刃在阳光下闪出一片片夺目的光芒。
一杆苍劲大旗上,金龙飞舞,正中绣着一个斗大“晋”字。
江面上,各种大型的运兵船只,堵塞了整个江面,一面面风帆鼓荡着,如同一片片云彩一般,远远的望过去,众兵船连在一起,又如同在长江之上的一座移动的城堡一般。
终于要北伐了,对于北府兵将士来说,等待这一天实在太久了,一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
江面上,不是传来一阵阵自发的高喊号子声。
“杀胡!杀胡!杀胡!”
“出征!出征!出征!”
“还我河山,还我河山,还我河山!”
……
各种号子声,连绵不绝,此起彼伏,每喊完一个号子,又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直刺苍穹,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而渡口远处,更是聚集了密密麻麻的百姓,绵延长江南岸十数里,往后的人群根本就是什么都看不到,但也纷纷跑来感受一番这北伐的气氛。
很多年长的北面流人,更是老泪纵横,喃喃的说道:“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王师北伐,只是我已年迈,不能跟随大都督左右。”
江边上立着一个高达三米的三层高台,名曰誓师台。
万众瞩目之下,司马珂身着一袭火红的大氅,披一袭鎏金皮甲,显得格外的耀眼,在众将士的簇拥之下昂然登上高台。
在他登上誓师台之际,鼓乐之声大起,司马珂站在高台上,望着江面上黑压压的一片战船,和长江南岸一线的人山人海,心中颇为感慨。
万千健儿,见到西阳王那英俊挺拔的身影,又发出了大声的欢呼呐喊,意气昂扬,直冲霄汉。
司马珂抬起头来,缓缓回顾这滔滔大江,还有那如云的战船上的这些年自己苦心训练的精锐士卒,以及大江岸边几年来苦心经营得繁荣昌盛的京口。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回江南,或许五年,或许十年……
尤其是临别前,纪笙那梨花带雨般的眼泪,更是令他心中一阵唏嘘。
只是,挥师北上,驱逐胡虏,还我大好河山,是他穿越以来便定下来的宏图大志,今日终于成行。
北伐,这是整个东晋数以百万计的北面流民乃至整个华夏汉人的梦想,当自今日而始!
他整了整衣裳,接过身旁李颜递过来的三炷香,恭恭敬敬的对着空中拜了三拜。
焚香祭拜完毕,江面上和两岸的士兵欢呼声雷动,“大都督”的吼声响彻云霄。
司马珂缓缓抬起头来,扫视了一遍江面上的战船,前头的将士顿时安静了下来,后头的将士虽然看不到司马珂,也被前头的将士所感染,全场立即寂静无声。
司马珂神色一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声音提到高点,肃然陈词:
“嗟吾将士,尔肃尔听。羯赵胡虏,杀我同胞,淫我姐妹,夺我土地,占我家园。惜吾华夏,祸延数十载。怜吾百姓,忧患实多。司马珂惶恐,不敢不争,枕戈待旦,征衣不解,今奉天子之命,誓师北伐,有如大江之水,一去无回!
嗟吾将士,同德同心。毋忘黎民,毋惮艰辛。毋惜尔死,毋偷尔生。壮烈之死,荣于偷生。嗟吾将士,保此华夏。嗟吾将士,护此生灵。伤有何痛,英气如虹。死有何憾,忠魂永存。吾不杀贼,贼岂肯休。势不两立,义无夷犹。吾不牺牲,国将沉沦。吾不流血,民无安宁。国既沉沦,家孰与存。民不安宁,民孰与生。
嗟吾将士,矢尔忠诚。华夏之精,大晋之魂。嗟吾将士,共赋同仇。挥师渡江,剿灭胡虏。
嗟吾将士,同书丹青。驱逐胡虏,盛世太平。嗟吾将士,如兄如弟。生则俱生,死则同死。苍天可鉴,江水为证!”
高台上的司马珂脸色激动而慷慨,声音透过丹田之气传遍两岸,清晰的印在每个人的耳中和心中。
江面上一片宁静,只听到缓缓的江流水声、猎猎的江风声和司马珂那充满磁性和激情的声音。
一席誓师词听得猿倾耳,虎低头。将士们个个听得入神,热血澎湃,热泪满眶,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兵器,只觉全身气力无穷。
誓词读完,众人犹在梦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生则俱生,死则同死。苍天可鉴,江水为证!”
江水上空立即响起了崩塌云霄的吼声。
“生则俱生,死则同死。苍天可鉴,江水为证!”
……
司马珂拔出腰中的秋霜剑,剑身直刺苍穹:“出征~”
台下随即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呼喝声。
“天策军,出征!”
“虎卫军,出征!”
“骁烈军,出征!”
“神策军,出征!”
“背嵬军,出征!”
“羽林骑,出征~”
……
呜呜呜~
咚咚咚~
战鼓咚咚,号角声声。
一队队人马自台下轰然拔寨起营,滚滚往东南奔去。
江面上,千船竞发,百舸争流,帆影点点,波涛滚滚,随着猎猎的江风向襄阳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