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多年的发展,全球各阵营的魔道势力早已完成了合流,他们遍布除炎夏之外所有文明阵营,已经彻底掌控了各阵营的地下世界、隐秘角落。
可到了这一步,魔道势力也发展到了瓶颈巅峰,必须寻求新的突破,不然再难有以往那种发展速度。
而随着他们的壮大,已经越发引起各阵营高层力量的警觉,这些文明阵营虽然不如炎夏中枢强力,却也不是真吃干饭的,一旦某片区域的魔道势力过于活跃,甚至成为周边一片区域的魔道大本营,这些阵营高层最喜欢干的就是施以雷霆一击,精准打击一锅端。
至于魔道势力广泛扎根于当地人类社会,相当于绑架了数十倍乃至数百倍的民众,希望借此让相关方面投鼠忌器那完全就是想多了,各阵营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口,如果以数十倍乃至数百倍的人口麻痹魔道势力,打掉其在很大一片区域内的核心首脑,那么各阵营高层很愿意做这个交换比。
自从在这方面吃过几次亏后,魔道众人也只能叹服,要说狠还得是你们,我们剖心挖肝苦修行与你们相比反倒显得过于纯洁,于是魔道势力只能选择更分散、更隐秘的发展。
因为他们一旦在某区域过于密集、过于活跃,岂不就相当于告诉别人“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来打我呀,来打我呀”。
要突破这层瓶颈,大家都取得了共识,继续潜藏隐匿已经不现实,他们的存在早已天下皆知,集中力量,敲掉一个现有阵营势力,获得一个属于自己的发展空间。
新大陆就是他们选择的目标。
而经过仔细分析,魔道众人发现,真正的硬骨头,也是他们必须敲掉的阻碍,只有一个,那就是遍布新大陆各地的光明神势力。
新大陆现在有两个权力核心,一是从天变前各种大财团大财阀发展而来的财团资本,他们联合把控着新大陆各行各业命脉,另一个则是从天变后开始地位一天天提高、一天天显著的光明神势力。
而深入分析,则能发现,魔道势力想要在新大陆扎根,唯一的阻碍就是光明神势力,只要将这个硬骨头啃下来,财团资本不仅不会成为他们的敌人,有很大可能还会与他们同流合污——哦,不对,到时候他们就不是人人喊打的魔道了,他们已经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圣族,到时候新大陆的格局就是财团资本主动跪舔圣族大腿,毕竟圣族还是以强大晋升自身为主,不可能将过多精力分散在管理庶务上,所以,双方天然就有合作共存的基础。
而且,你们不是想寻求新的体系吗,圣族最强的本事就是这个,只要你表现得力,给你一个成为新晋圣族的机会,他们相信,这样的条件抛出来,还要与他们作对的财团资本都不用他们自己动手,就能被其他财团资本啃噬掉。
所以,问题就很简单了,以闪电战的方式迅速敲掉新大陆的光明神势力。
再仔细研究这个目标,大家又继续做了分解。
新大陆光明神势力能发展到如今地步,一是源自新大陆自身的需求,在这个弱小就要挨打的新世界,拥有一个完整的力量体系是必须的。
在新大陆暂时没有摸索出属于自己的成长体系前,光明神是一种刚需。
另一方面,还有来自大西洲的支援。
现在,所有阵营的高层都已经知道,文明阵营的角逐最终要落到文明底蕴的较量上。
炎夏就不用说了,大家玩的不是同一局牌。
梵伽阵营,希望真神阵营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深挖自身潜能,苦练内功。
而就属大西洲阵营的想法最多,因为无论从任何角度分析,光明神三阵营是有极大机会完成合流的,而合流后大西洲的核心地位是不可撼动的。若能完成这一步,光明神阵营就将彻底甩开与梵伽阵营、希望真神阵营并列的耻辱,紧随炎夏阵营之后。
以前在共抗炎夏时就临时合流过,而直到现在,这种合流趋势也一直在缓慢的进行中,其中有属光明神的直属势力最为积极,因为毫无疑问的一点,光明神三阵营的合流必然是以光明神为绝对核心的。
所以,光明神的大本营,大西洲光明神教会对于支援新大陆和沙罗阵营的光明神教会是不遗余力的,只要手中有富余力量,哪怕节衣缩食他们也要尽量派遣人手支援两位弟弟。
道理再明白不过,现在支援得越多,两位弟弟受到的倾向影响就越明显,最终合流的速度就会越快,会产生的摩擦就会更少,若能不流一滴血就完成合流,那对宣传光明神的伟力,提升信民的虔诚度都是一个巨大的利好。
在这种情况下,圣族要想实现对新大陆的占领,不仅要敲掉这里的光明神势力,更要快!
决不能让大西洲方面反应过来,不然到时候大西洲阵营加沙罗阵营的援军一到,圣族一打三,除了扑街还有啥法可想?!
而且,暴露了野心,必将遭受各阵营势力的联合围剿,各方起了警惕之心,他们再想做类似的事,难度至少乘以十。
所以,来自不同阵营的圣族在确定了啃下新大陆之后,就制定了“全面闪击计划”,不仅要打,还要全面开花,不能将所有力量猬集于一处,那样即便打下来,也给了新大陆其他光明神势力准备时间,他们的攻击难度将加大,同时,大西洲方面也会警觉,到时候他们有极大几率与大西洲救援队伍碰上,加上新大陆的光明神势力,见风使舵的财团资本,如此局面,真只有抱头鼠窜了。
要避免这种局面,就得全面开花,哪怕他们因为力量分散必然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但这却是必须的。
全面开花也不是无差别的全部展开,以光明神势力在新大陆的庞大底蕴,圣族力量若是过于分散反倒是给人家送餐了。
最终,圣族确定第一批次攻击目标,分散在新大陆各处的十二座大教堂。
这些大教堂不仅是周围一大片疆域的光明神势力的首脑核心,力量最强最集中,都可与大西洲相关方面直接沟通。
光明神三阵营内诞生的圣族,他们中有许多势力提前多年便在新大陆扎根布局,算是内贼,经他们分析,若是圣族能够表现出绝对的实力,第一时间将十二座光明神大教堂端掉,他们有很大把握说服其中一些财团资本参与对零星分散的光明神大小教堂进行清理,这样一来,就如同滚雪球一般,越胜利越有更多势力加入想分一杯羹,胜利就会越发势不可挡。
最终,即便有大西洲援军抵达,他们面对的也是一个完全圣族化的新大陆,远渡而来的他们成为无根浮萍,除了退走不可能再有别的办法。
核心问题就从扑灭新大陆的光明神势力转变成迅速攻下十二座大教堂。
大家很快就达成一致,大家虽都为圣族,却正好来自六大阵营,那么最简单的方法,每个阵营打两座。
不搞强行分配,也不搞抽签随机分配,而是把十二座大教堂的战力都明明白白的摆出来,让大家自己选。
最先选择的是出自梵伽阵营和希望真神阵营的圣族领袖,自家知自家事,相比于光明神三阵营,他们这些孤身远渡而来的在新大陆的根基最浅,甚至可以说毫无根基可言,在这黎明的前夕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拼掉太多手里的牌可不是明智之举,所以,他们很有默契的选择了战力靠后的四座大教堂。
光明神三阵营的圣族势力似乎很遵循远来是客的礼数,将下一个选择权交到炎夏圣族手中,幽鬼和梵伽阵营、希望真神阵营的领袖差不多,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这点家底可不容易,炎夏情势如此,更是难上加难,在全球圣族内都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的凄惨,他可不想为了脸面上的荣誉把自己攒了几十年的家底全搭进去。
他就想选择战力排名第七和第八的两座大教堂,他心中估量了一下,应该能以很小的损失就拿下来。
结果,被他当做左膀右臂培养的梦魇忽然越过他,自作主张的先选了排名第一的圣济会大教堂,外加排名第八的那座大教堂。
虽然都是大教堂,可圣济会大教堂与其他大教堂的区别,就像炎夏帝都与副都的区别一样,有着本质的不同,一者只是一片区域内的光明神势力核心据点,一者则是整个新大陆光明神势力的核心据点。
光明神三阵营的圣族成员似乎也有点吃惊于炎夏圣族的选择,给了大家五天实地踩点和后悔的机会。
所以,幽鬼没有当场驳斥梦魇的选择,此刻独处,他终于忍不住再提此事。
“我知道你不满他们三家的联合算计,在这里,他们本就是半个东道主,有各种主场便利,而咱们则处处掣肘,他们想在这事上争夺主导权,为后面争取整个新大陆的话语权提前埋子,这些我都能够理解。
可这和咱们的诉求有什么冲突么,对于整个新大陆的话语权咱们本就不甚在意,咱们也不可能真有那么多人去做管理,大家都更在意自己的修行。
等新大陆到手,总有一片属于咱们的地盘,这就已经够了,现在即便咱们不计伤亡把圣济会大教堂打下来,咱们手上有限的人手就更缺乏,最终还是得通过他们完成对新大陆的掌控。”
总之就一句话,这骨头太难啃,崩不崩牙还难说,就算啃下来也没几两肉,没必要。
面对幽鬼的质问,梦魇沉默了一会儿,道:“新大陆并没有他们说得那么难打。”
“啊?”幽鬼对于这话有些不明所以,主要是不明白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们夸大了咱们攻取的难度和紧迫性。”
梦魇解释道:“在夺取新大陆这件事上,他们与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不用担心他们会玩泄密这样的花招,所以,咱们从始至终都有着出其不意的优势。
哪怕大西洲方面第二天就收到了消息,我不相信他们的动员能力能在两三个月内拉出一支可以碾压我们全部的救援队伍。
因为他们必然不可能倾巢而出,首先得保证自己的老巢不出问题。
而这点除了咱们自己,他们是不可能知道咱们再大西洲和沙罗阵营有没有安排的,不然前脚刚走后脚被偷家怎么办?
这些年在那两处爆发的魔乱可不少,他们怎能保证这次就没有?
所以,他们派出足够碾压我们的力量救援的同时还要保证后方的安全,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做到,他们能在三个月内做到吗?”
幽鬼闻言,脸色一僵。
“另一方面,他们真的只是如他们所言,与新大陆的财团资本仅止于有着极深的联系,可在关键时刻说动他们转变倾向,甚至彻底倒戈,真就仅止于此吗?”梦魇道。
幽鬼有些疑惑:“这还不够吗?”
梦魇斟酌了一下,轻声道:“我怀疑他们本就是财团资本的一份子,不说全部都是,至少有很大一部分是这样。”
“啊?!还能这样?”幽鬼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心想,要真是如此,那这局面真就是太搞笑了。
他是个“唯修行论者”,他认为人世间的一切问题都可以落在修为上,很多问题解决不了的根本原因就是你还不够强,只要你够强,任何问题都能解决。
所以,他对那些勾心斗角之事并不关心,除了不得不做的一些事情,大半心思都在自己的力量成长上,对于与其他阵营圣族势力的交往,他保留一些警惕的同时也不会太过疑神疑鬼。
可此刻他顺着梦魇的思路稍一推演,就感觉若局面真如她所言,那么,之前很多在此基础上的推想就要全部作废。未来局势的走向甚至会变得完全不同。
梦魇道:“咱们都知道,新大陆势力一直不甘心彻底融入光明神阵营,去给大西洲做小弟,毕竟他们以前是给大西洲做爸爸的,这样的转变怎么可能轻易接受,光明神教会期望完成不流血的融合,有些一厢情愿。”
“他们一直以来都没有放弃寻找光明神之外的力量体系就是明证。”说到这里,梦魇忽然看向幽鬼,“这个体系不是早就出现了吗?!”
“啊?什么体系?”幽鬼下意识问,而后,脑海中如同闪电划破长空,脱口而出道:“你是说咱们魔道体……呸呸,圣族体系?”
“咱们不是和人类势不两立的吗?咱们不是人人喊打吗?而且,他们是人,对于咱们这种成长方式真能接受?”幽鬼有些不信。
在魔道的修行体系中,最核心的资源就是人,人的血肉,人的灵魂,乃至人的七情六欲,一切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材料。
这是最根本的,也是不可回避的对立冲突。
梦魇瞥了幽鬼一眼,呵了一声,道:
“看来从炎夏出来你的眼里只有修行和那些力量者,对于整个社会的了解不多啊,你若有这个疑问,不妨仔细去了解一下什么叫财团资本,等你真的了解后,你甚至会怀疑,到底谁才是魔。
炼人血肉灵魂就算狠了?你去看看他们吃人的方式,你就会叹为观止。
优雅,隐晦,长久。
从一个人的出生到死亡,一点一点的,悄无声息的,能把他的血肉、精神、智慧、漫长的寿命,一切的一切,都榨到没有一滴油水为止。我都想不到还有哪些方面没被他们开发出来。
我想,对你的修行也有新的启发。”
说到这里,她一副大有收获的模样道:“我现在就在跟他们学习,已经很久不用生炼灵魂血肉这种粗浅的方式了。”
说着她呵呵笑道:
“这个发现也算是我学习的一个收获吧,因为我试着代入他们的角度,真的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我甚至怀疑,不是三阵营的圣族找上了他们,而是他们主动联系上了三阵营的圣族,因为对他们来说,咱们的力量体系简直天生就是为他们而造。”
幽鬼不傻,反而非常聪明,以前只是从没往这方向去想,此刻,他眉头皱起。
慢慢道:“也就是说,他们既想要咱们的力量体系,还想把盘踞在新大陆的光明神势力连根拔走,但却不自己出面,而是让咱们去承担三阵营的火力,若是咱们不争气,他们就继续当乌龟;若是咱们干得好,就‘勉为其难’加入,说不定还能继续与大西洲阵营藕断丝连、互抛媚眼。”
他甚至能想到他们对大西洲方面的说辞:“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形势比人强,而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到时候我们还能给你当眼线,为将来的反击做准备。”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骂出了声:“草,让咱们以为在自己创业,结果全在给别人打工。命也拼了,血也流了,所有仇所有恨也被咱们吸了,结果好处全被他们得了!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梦魇呵呵道:“现在不就是吗?……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幽鬼摇了摇头,他现在已经不怀疑梦魇的推测了,他感觉有些心悸,后背有些发凉,他有种直觉,以他们这种比魔道还魔道的娴熟作风,若他还做着打下新大陆就照片地方安安乐乐修行的想法就是真蠢货了。
他们会兑现承诺吗?会被卸磨杀驴吗?
果子偷摘下来了,结果却被人抢了,偷摘果子的很可能还要被暴打甚至被杀。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他苦思摆在面前的局面,一时间有些踯躅。
既然知道这是一个局,一个给他们设的套,那抽身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可他又非常不甘心,更何况,即便离开,以现在的全球局势,除了躲在暗地里继续当阴沟老鼠,他们也不可能有更大的作为了。
这里确实很乱,很危险,可他又隐约感觉到,正是因为这样的乱局,才有真正的机会,才有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梦魇忽然轻轻笑了一下,伸出粉润的舌头在上下唇轻轻润了润,有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呵呵,他们总喜欢把咱们和他们等同,似乎数量就说明了一切,可能一样吗?他们一觉醒就有人出现,小心呵护,生怕摔了碰了,咱们呢?
咱们可是要穿越大半个星球,躲过重重劫难才能获得生存机会,他们却总是忽略这点……或许,这是他们保持自信的办法吧。
无所谓,这样正好,无论什么算计谋划,最终还不都得落在力量上?
你不是常说吗?解决不了问题,只能说明力量还不够,只要力量足够,什么问题无法解决?!
所以,我没有任何想法,很想践行一下!”
幽鬼一愣,没想到她这背后的原因这么简单,刚才听她一通分析,还以为她有什么妙计呢。
梦魇眨了眨眼睛,道:“在向他们深入了解学习后,我的另一个收获就是,尽量避免与他们互相算计,这么做正中他们下怀。能用力量解决就用力量解决。”
幽鬼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样一来,咱们真的要死很多人,你也说了,大家能从炎夏逃出来,都不容易,在这里死太多人,我有些舍不得。”
毕竟都是他一手拉扯起来,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都是他手里的牌。他不是舍不得他们的死,而是舍不得自己牌面的骤降。
就像一个钱包本就不富裕的人在面临大金额的剁手消费时一样,总是会权衡再三,这钱到底该花还是不该花。
梦魇正想给他鼓个劲,劝他该大撒币的时候就要壕一点。
忽然,她怔住了,只觉有一股莫名的、亲切的、温暖的、能让她感动得想哭的气息将她包裹。
“妈妈。”当她清醒时,心中自然而然浮现出这个念头。
对面,幽鬼的情形似乎差不多。
“好像,用不着咱们拼命了。”她不知该哭该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