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姨娘心中‘咯噔’一沉,身子不由自主的绷直了,皮笑肉不笑的道:“景小王爷体贴入微,待大小姐又好,真是令人羡慕啊!”
霎时间,师珍儿脸色苍白,像是被吸干了血气似的。
”姨娘不必羡慕,”师菡勾唇笑了笑,漫不经心道:“这是你羡慕不来的。”
”你!“如夫人气的脸色通红,可师菡说的也没错,谁让她是妾侍?她的女儿,日后即便是高嫁,也嫁不了景王府这样的勋贵。除非……
想到这儿,如夫人脸色缓和许多,哼!顾氏都死了,一个师菡,还能蹦跶多久?
不多时,院子外,一阵喧闹声传来。
“你们放开老子!你们知道老子的姐夫是谁吗?老子的姐姐可是英国公府的夫人!”
“不知死活的东西!赶紧放开老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如夫人和师珍儿母女的脸色双双大变。
如夫人胸口剧烈起伏,怒气冲冲的瞪着师菡,“怎么着?大小姐欺负我们母女还不够,如今连我娘家人都不放过了?”
师老夫人朝着师菡看了过去,眉头蹙了起来,一张老脸上写满了不悦。
柳东辰打着国公府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的事儿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就罢了。可师菡这是做什么?这是给她添堵!
柳东辰被两个小厮按着拖进来时,发丝凌乱,衣衫不整,袒胸露乳,歪头扭腰的,咬着手指痴痴的傻笑。
如夫人急忙捂住师珍儿的眼睛,气急败坏道:“大小姐这是作甚!”
柳东辰大约是听到了如夫人的声音,酒气熏天的显摆起来,“我姐姐,可是国公府的夫人!你们赶紧给我撒手,不然让我姐姐发卖了你们!”
瞬间,如夫人的脸像是被人当众踩了一脚似的,乌漆嘛黑的,手上的帕子几乎要被扯碎。
师菡面带笑意,意味深长的望着她。
在深宅大院里待久了,师老夫人几时见过这等泼皮儿?当即她侧头看向师菡,怒道:“景小王爷把这醉鬼送来做什么?如今我老婆子还健在呢,你就敢跟外人一条心,不把我老婆子当回事儿了?”
“祖母息怒,”师菡从容不迫,乖顺道:“今日武伯侯夫人设宴,出了些乱子,想来祖母还不知晓?”
“什么乱子也不至于把柳氏娘家人弄成这副样子送过来啊!”师老夫人阴沉着脸,
“今日武伯侯府主院进贼了,意图行不轨之事,幸而主院并无女子出入,不过也是闹的轰动一场,最后草草了事。那贼人,武伯侯府倒是没找到,不过,景小王爷赶巧了,将人提前找到,给咱们送了过来。”
“什么!还有这等事!”
师老夫人老脸一沉,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冷冷的看向柳东辰。
“倘若今日这人落在武伯侯府手里,怕是从今以后,京城世家贵族,都要对咱们国公府另眼相待了。”
师菡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如夫人便讽刺道:“你说他是贼人他就是啊?指不定是景小王爷抓错了人!”
“母亲……”师珍儿试图去拽如夫人的袖子,却被如夫人一把甩开,“小王爷怎么就这么好心?一不小心就抓着了贼人?这贼人还偏生是我娘家弟弟?大小姐,你不能指鹿为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闭嘴!”
师老夫人脸色乌青,跟溺了粪似的,咬牙切齿道:“这不要脸的泼皮,还嫌给咱们国公府丢的人不够么!”
如夫人拎不清事情轻重,老夫人好歹也掌管国公府多年,脑子尚还算清明。
景小王爷今日把人送来了,国公府就得承了这个情。况且,堂堂景小王爷,又怎会平白无故的冤枉这个泼皮儿?他也配?
见师老夫人动怒,如夫人急忙拎着裙子上前,‘啪’的一巴掌扇在柳东辰脸上。
霎时间,柳东辰愣住了,片刻后,杀猪般的声音响彻国公府上空。
“小娼妇!你敢打我!我要把你扒光了挂东巷子的树上晒肉干!”柳东辰酒意褪去两分,扯起嗓子口出狂言,“别以为你长的像我姐姐,我就会放过你!老子日后可是要做国公府的女……”
婿字尚未出口,如夫人急忙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似是害怕他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一般。
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巴掌声尤在耳边,师菡不紧不慢道:“我倒想问问姨娘,他是如何穿成这副模样,混入武伯侯府中的?”
“我……”
“莫不是姨娘特意安排,好让他替三妹妹瞧瞧武伯侯府的贵人?”
师菡不给她说话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眼看着如夫人的脸色跟遭了殃的苦瓜似的,她咬着唇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小姐若想替周氏开脱,又何必故意栽赃于我呢?”
如夫人扯着袖子擦擦眼角,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师菡倒也不在意,只笑着道:“若是姨娘觉得是我栽赃,不如这样,我现在便派人去报官,咱们也好瞧瞧,到底是栽赃,还是事实,免得姨娘误会!”
“不行!”
师老夫人一听报官,顿时脸色涨的通红,没好气道:“家丑岂可外扬?”
家丑当然不能外扬。
师菡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惜有些人,做贼心虚了。
徐丞岫设局,柳东辰这个蠢货给人当棋子,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但是有一点不可否认,今日计划一旦成功,她师菡,要么一头撞死,要么下嫁柳东辰。
如夫人讪笑道:“这没出息的东西,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娘家人,算不得是国公府的人,大小姐好长的胳膊,还要伸到我娘家不成?”
师菡侧眸一瞥,笑道:“姨娘说的是,我没这个资格,顺天府总该有吧?我猜顺天府总是能替我问一问,为何姨娘的弟弟,会冒充成我国公府的随从,一路跟去了武伯侯府?又到底是何居心吃了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做出这副令人作呕的姿态?他若是不图财色,难道是为了盗取侯府机密?”
“大小姐!”
如夫人一听,吓得脸都白了。
武伯侯府是什么地方?侯府的机密会是普通的机密么?这师菡,是要害死她弟弟啊!
师珍儿睨了她娘一眼,一边咳一边道:“大姐姐,今日舅舅醉酒,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不如,等舅舅酒醒之后,再亲自给大姐姐赔罪道歉如何?”
“这怎么行?”如夫人刚说完,就见师珍儿一脸漠然的望着自己,她急忙话音一转,“道:珍儿说的有理。”
师菡点点头,淡淡道:“也行,这事儿,姨娘自己看着处置便是。”
师老夫人看了看周嬷嬷,又看了看柳东辰,吐出一口浊气,“既如此,你们就各自把人带回去吧,省的在我老婆子面前碍眼!”
可谁知,师老夫人话音刚落,师菡便幽幽的开口,“如姨娘先别急着走,周嬷嬷的事儿,烦请姨娘给个交代才是。”
如姨娘本就憋屈,此时一听这话,顿时跟吃了枪药似的,尖声道:“大小姐还想要什么交代?难不成还是我冤枉她不成?”
“母亲!慎言!”
师珍儿忙出声制止,吓得脸都白了。
如夫人微怔片刻后,立马换上一副笑容,轻声道:“大小姐,说到底咱们才是一家人,何必为了一个下人,坏了咱们的情分呢?”
“姨娘此言差矣,”师菡淡淡的瞥了如夫人一眼,似笑非笑道:“我为主,姨娘为奴,若说情分,姨娘待我唯一的情分,也不过是每日里在祖母跟前多说我两嘴儿,您说呢?”
这个小贱人!她不过是在老夫人面前说了她几句不好,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如夫人气的咬碎一口银牙,转而看向师老夫人,红着眼眶道:“老夫人,我待大小姐那可是比亲女儿还亲呀,况且,这事儿事关珍儿性命,我还能胡乱编造不成?”
师老夫人不耐烦的摆摆手,和起了稀泥,“菡丫头,依我看,这事儿就此打住吧。”
闹大了万一影响国公府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早料到会如此,师菡微微一笑,不动如山道:“祖母,您常说做人要知恩图报,这前脚景小王爷刚帮了咱们国公府这么大的忙,转眼,咱们府中的一个姨娘便给周嬷嬷扣上这么大的一顶帽子,若是传出去,还当咱们国公府不识好歹,不敬长公主,藐视皇威呢!”
打蛇打七寸,师老夫人这辈子将国公府的荣辱看的比命还重,一听藐视皇威,仔细一想,似乎是这个道理。于是顿时脸色一沉,将拐杖在地上敲的‘邦邦’做响,不耐烦道:“不就是打碎一块镯子吗?大惊小怪,咱们国公府,还能缺了庶女的镯子不成?”
“老夫人!”
如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冷不丁的,师老夫人一拐杖敲了下去,如夫人‘嗷’的一嗓子叫了起来,不甘心的瞪向师菡,眼神儿跟淬了毒似的,邪恶而诡异。
师菡恍若未察,跟师老夫人行了一礼,转身朝着周嬷嬷微微点头,柔声道:“咱们走吧。”
然而,师菡没看到的是,身后,师珍儿垂下眼帘的那一瞬间,眼底一闪而过的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