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睿再次溜达回17号院。
见他过来,刘伟业问道:“见没见到我家老爷子?”
刘振堂端着个碗饭也走过来,说道:“真是奇了怪了,这大晚上的,老头儿还能被谁拐跑了不成?”
齐睿坏笑道:“说不定被哪个老太太勾搭跑了。”
一看他这坏劲儿,哥儿俩就明白过来了,老头指定没事儿,安全着呢。
刘伟业哈哈大笑,“老头要真有那个心思,打算给我们哥儿俩找个后妈,我俩还真不拦着。”
扒拉口饭,刘振堂也说道:“其实自从你大妈走后,这些年来,老头一人儿过得也挺不容易的,我俩都说好几回了,劝他再找一个,老头不听啊,说什么黄土都埋到心窝子上了,早就熄了那心思。”
刘伟业说道:“要我说,咱爸就是一个人过独了。”
“得了,别扯闲篇儿了。睿子我问你,你大爷到底去哪儿了?”刘振堂问道。
“让我送百花深处25号去了,就我新买的那院子,老头一人儿在这院子里干靠,时间长了身子骨可受不了,我让他去我那儿先住几天。”齐睿笑着说。
深深看了他一眼,刘振堂郑重道:“谢了,睿子。”
刘伟业也拍了下他的肩膀,这事儿原本是当儿子的该做的,齐睿不声不响,考虑到了前面,并且把人送走了,说不感动,怎么可能。
“矫情劲儿吧你俩。”齐睿撇撇嘴,问刘伟业:“哥,你找的人呢?咋没见啊?不说晚上开工吗?”
刘伟业一笑,说:“去拉彩钢板和其他辅料了,一会儿就到。”
正说着,俩工人回来了。
刘伟业给齐睿介绍了一下,个儿高的叫邢家伟,个儿矮敦实的叫江大鹏,两人都是中建七局的职工,邢家伟是焊工,江大鹏是组装小能手,活儿都不错。
齐睿跟两人握了手,认识了一下。
两人对齐睿这个小老板也很感兴趣,拉着他说了好长时间话。
接下来就是干活,彩钢板都是按照尺寸让钢板厂加工好的,单层面积是,长度方向k数x1.82+0.86x宽度方向k数x1.82+0.86,组装好后,每间移动板房大约有20平米左右,构件采用螺栓连接。
螺丝口也是提前打好了预留出来的,组装起来很方便。
要不是条件有限,板房外面的维护材料齐睿都打算用夹芯板了,这年头,夹芯板实在是很难淘换到,他也就熄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过,泡沫塑料倒是能弄到,刘伟业找来不少整块的,邢家伟和江大鹏手脚麻利地按尺寸大小裁开,在板房外面包了一层,算是解决了保温、隔热的问题。
一间板房三个小时后组装完毕,主要是俩人第一次干,还不太熟练,板房竖起来后,倒是引得还没休息的两院男女过来看热闹。
邢家伟把门上最后一个螺丝拧紧,笑着对齐睿说:“老板,请入内一观。”
齐睿龇牙一乐,并不着急进去,看着板房组装后的整体效果,深感满意,外型美观大方,玻璃窗户干净明亮,门上并不是球形锁,就是那种普通的门把手,他走过去推开,又关上,却也严丝合缝。
走进去一瞧,二十平米的空间,框架结实,板与板之间毫无缝隙,在里面转了一圈,丝毫不觉得热。
大家也都跟了进来,啧啧称奇。
王老三问道:“小睿,这就是你说的那钢板房?”
齐睿笑道:“昂,彩钢板的。”
“造价不便宜吧?”
“还成。”
他当然不会跟这些人说价格了,这是商业秘密。
“行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儿不得早起出门卖饭啊?”齐睿开始赶人。
看过了热闹,大家也心满意足了,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组装这么间房子干啥,也清楚他十分聪明,肯定有自己的打算,这个摸他一把,那个推他一下,笑嘻嘻离开。
大家走后,齐睿把两个师傅和二刘喊到棚子里坐下喘口气儿。
这会儿,周建刚端着个搪瓷盘子过来了,盘子里放着三盘菜,一盘花生毛豆,一盘凉拌黄瓜,还有一盘酱牛肉。
把三盘菜端出来放在桌子上,周建刚笑道:“忙了一晚上,都饿了吧,好歹吃口吧,我再给你们下点面条。”
俩师傅都觉得不好意思,连连表示不用不用。
周建刚笑笑,也没说啥,转身走了。
刘伟业站起来,走到井边,从里面提上来一桶冰凉的五星老啤,走回来,把水桶放地上,拿了几瓶,用牙咔咔咬开瓶盖,递给几位,说:“这天儿热的,幸亏我早有准备,这啤酒我早就放井里镇着了,赶紧喝口儿凉快凉快。”
“还是您想得周全。”齐睿赞了他一句,喝一口冰啤酒,凉气儿顺着嗓子滑进胃里,爽!
俩师傅也灌了一大口,再夹一筷子黄瓜放进嘴里咀嚼着。
江大鹏一挑大拇哥,说道:“周师傅这手艺简直盖了帽了,普普通通的一盘凉拌黄瓜,让他拌得色香味俱全。”
齐睿笑了笑,扯着嗓子喊道:“周叔儿,先别忙着下面条,过来喝一口儿。”
“哎,这就来。”周建刚一手端着盘酸辣土豆丝,一手拿了盆驱蚊草过来了,坐下后把菜也搁桌子上,笑道:“再添盘下酒的。”
“老让您忙活,怎么好意思啊,周师傅您太客气了。”邢家伟年纪大些,人也比较稳重,见周建刚这么大热的天儿还烧灶炒菜,觉得挺过意不去。
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周建刚说道:“两位师傅来给我们小睿帮忙,我掂对俩菜不是应该的嘛,您就甭客气了,忙活了一晚上,赶紧垫垫肚子。”
邢家伟微笑,拿起筷子夹了点土豆丝,咽下后说道:“真脆啊,又酸又辣又爽口,没有比这盘酸辣土豆丝更下酒的菜了。”
大家都笑了。
刘伟业问他道:“感觉如何?不是个好干的活儿吧?”
邢家伟不好意思一笑,说道:“第一次上手,对零部件安装还不太熟悉,肯定需要适应一下子。不过第一间屋子组装好后,我心里就有数了,哪个螺丝上到哪儿,都是死的,记熟以后再装就不困难了。”
敦实汉子江大鹏也说道:“没错,说白了,这就是个熟练工种,第一间房得摸索着干,不过第一间房起来了,后面就好干很多了。”
刘伟业咧嘴笑,也知道俩人说得正确,这活儿无他,唯手熟尔。
刘振堂问道:“谁的主意啊这是?这板房挺不错啊,如果能大面积生产的话,就可以解决受灾群众过渡期间的居住问题了。”
齐睿喝了口啤酒,笑而不语。
刘伟业笑着说道:“睿子的主意呗,设计图初稿也是他画的。”
刘振堂划拉划拉齐睿的头,“天才啊你小子。”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齐睿赶忙谦虚一句。
“嘿,你个臭不要脸的,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刘振堂戏谑他道。
齐睿一点都不在乎他的调侃,扭脸儿跟刘伟业说道:“伟业哥,今晚这实验算是成功了,从明天开始,咱就可以加快组装速度了,争取尽快把十间板房组装起来,先让咱院子里的老人孩子用上,等大家都住进去后,我争取把牛眼同志和区领导请过来瞻一眼,咱这事儿基本就成了。”
刘伟业点头,“十间板房好组装,最多两天就能弄好,不过有一个问题啊。”
齐睿说道:“您说。”
“彩钢板是钢板厂按照咱们提供的尺寸帮忙切割出来的,后面咱再要进购的话,人家就不会帮咱切割了,得咱自己来。”刘伟业挺头疼,这个年代,买一台切割机太费劲了,私人企业根本就不许购买,国有厂子要买的话,得先把坏掉的那台交上去,然后工业局才给开具采购证明,拿着证明再去相关生产企业进行订购,什么时候能拿到机器,就得看运气了,短则十天半个月,长,反正你就等着吧。
“确实是个大问题。”齐睿暂时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时代如此,肯定不能顶着硬刚,这要是出点啥事儿,麻烦可就大了。
江大鹏忽然嘿嘿笑了起来,他说道:“刘经理,你忘了,咱们项目部就有台切割机啊。”
刘伟业愣了下,皱着眉头说:“我没忘,但那是公家的,你小子甭打那台切割机的主意。”
江大鹏啧了声,说道:“您这头脑还是不够灵活啊,那台机子闲着也是闲着,与其放在那儿生锈,还不如咱租过来用着,买不着,租还不行吗?又不是不给公家钱。”
刘伟业闻言眼睛亮了,“这主意还真行,可以啊小子,脑瓜子挺活泛。”
江大鹏傲娇道:“那是。”
大家伙儿都笑了。
一人喝了三瓶啤酒,吃了碗周建刚下的炝锅面,看看时间,都快两点了,俩师傅也没走,就在老刘家地震棚里凑合了一宿。
次日一早,吃了早饭刘伟业就带着俩师傅去忙活了。
其实齐睿把事儿想简单了,院子里还是不够宽敞,再加上各家各户都在盖房,建筑材料堆得到处都是,根本放不下十间板房。
刘伟业就把胡同最里面的废品收购站大院子给征用了,带着俩师傅先把彩钢板弄过去,然后开干。
小院的人们也都上街卖饭了。
齐睿早晨特意跟王老三碰了碰,交代他安排妥当的人去三个避难地点,千叮咛万嘱咐,到了后一定跟受灾群众说清楚,馒头是政府免费发放的,免费领取,菜是私人小买卖,想吃拿钱,千万别出了岔子。
王老三说,他亲自去三个地方走一趟,嘱咐到位了,保证出不了差错。
齐睿这才放心下来。
清晨的阳光并不十分耀眼,今天有点风,杨柳枝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早起上班的人们心情也十分美好。
于红军的心头却一片阴霾。
老婆被带走三天了,了无音讯,他去过公安局,被工作人员告知,人并不在东城区分局关押,这让他感到恐惧了。
没严重到这个程度吧?咋还异地办案了呢?
这几天拼了命地托关系询问老婆的关押地点,几经辗转好不容易打听到老婆已经被关进了拘留所,他就过去看一眼,顺便送点被褥啥的,却被拘留所的民警毫不留情给赶了出来。
于红军焦头烂额,儿子进去了,老婆也没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据请托的朋友说,你老婆这次弄不好得被劳动教养,因为上面领导发了话,对你老婆这种肆无忌惮冲击政府工作机关的恶劣行为要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