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中,郭嘉三人吵了半天,最终谁也没能说服谁,只能暂时中场休息,喝口水安慰一下快要冒烟的嗓子,同时积蓄力量,准备下半场再决胜负。
众将也都大眼瞪小眼,看了许久,终究没能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
西凉军就在前面不远处,行进雒阳的道路皆深沟高垒,周围的山川地形也无法利用,只能一路强攻过去,压根就没有可取巧之处。
不过以西凉军的战力,就算他们肯出城野战,己方的胜算也不大。
此时,董卓就像后世游戏里的终极大boss一样,让林朝颇为头痛。
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从内部着手,先弄死老董,这样才有获胜的机会。毕竟董卓一死,他麾下就是一盘散沙。
也不知沮授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想着,林朝看向了一直在摸鱼的贾诩,开口问道:“文和,你久在西凉军中,对于此战,不知可有妙计?”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贾诩身上。
贾诩自信地笑了,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然后将杯子放在桌上,这才开口说道:
“没有。”
众人:……
看你刚才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胸中有万言之策呢!
谁知道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居然就冒出了这两个字!
“真的没有?”林朝皱眉道。
贾诩摊手:“真的没有……”
见林朝还是有些不信的样子,贾诩又补充道:“董贼久经沙场,雒阳八关又都是险关,西凉军的战力自不必说,但凡贼军据城而守,我等便毫无办法。就算联军一起进攻,没有一年半载,也不可能打到雒阳城下,这还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贾诩说完,众人都皱起了眉头,却又不得不承认贾诩说得有道理。因为事实情况,确实如他所言。
至于他说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关于这点,林朝持保留态度。
林朝仔细打量了一番贾诩的脸色,又继续开口说道:“好吧,某换个说法。文和你在西凉军中十数载,不知可有几位知己好友?”
此言一出,众将皆不解其意。
而贾诩、郭嘉、荀攸、荀谌等人都满脸愤怒地望着林朝,若不是担心有辱斯文,这几位怕是会直接撸起袖子,狠狠揍他一顿。
林子初这狗东西,一开口就奔着赚人去了!
他这样做,就不怕遭天打雷劈?
一想到曾经的遭遇,作为受害者的几人,立刻能够强烈的感同身受。
林朝望见几人愤怒的目光,不由得老脸一红,轻咳一声,这才开口道:“要不……此次的招揽人才计划,由你们联手实施?”
闻言,众人大喜!
我们早就想这么做了!
你林子初要这样说话,那我们也都是大度之人,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子初此言当真?”一号受害者郭嘉直接开口问道。
林朝正色道:“那是自然,某向来说一不二。”
“好,那便一言为定!”二号受害者荀谌马上说道。
于此同时,三号受害者荀攸跟着点了点头,那呆萌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只是,四号受害者贾诩,却本能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赚人也好,招揽也罢,都是建立在自己在西凉军中有知己好友的情况下,若没了这个先决条件,那一切都是空谈。
所以……
贾诩急忙摇了摇头,正色道:“没有,某没有什么知己好友。”
开玩笑,再精妙的赚人计划,还不是要自己去实施!
上一次就是因为替李儒出使刘备,结果贾诩被林朝玩了一出捆绑调教。
同样的事情,他贾文和绝对不会再做第二次。
“不至于啊,贾文和你向来贪生怕死,狡兔三窟,某不信你没在西凉军中留有后手。”郭嘉损了贾诩几句,同时表示不信。
荀谌也笑道:“不错,似郭奉孝这种天性浪荡之人,尚有三五知己好友,文和何必如此过谦。”
郭嘉:……
荀友若,你什么意思,现在咱俩才是一伙的!
贾诩摇头笑道:“某生性愚钝,又手无缚鸡之力,历来为凉州勇士所轻视,皆不愿与某结交。”
一口咬死就是没有,你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既然文和说没有,那就算了吧。”林朝笑着劝道,“联军有三十万大军,依兵法缓缓进兵,稳扎稳打,才是上策。”
嗯,先放松贾诩的防备再说……
众人见林朝开口,也就不再纠缠贾诩,而是继续商议起进兵策略。
然后,又有争议了。
争议的双方,还是郭嘉与荀攸。
郭嘉为粮草考虑,坚持要中路突破,一波平a过去。
可荀攸为胜败考虑,坚持联军四散包围雒阳,最后以微操取胜。
不仅如此,对于二人的战略规划,众将也分成了两派。
关羽,张飞赞同郭嘉的平a。
赵云,徐晃赞同荀攸的微操。
最终争执不下,众人又把目光放到了林朝身上。
不过很遗憾,林朝这次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郭嘉的顾虑有道理,荀攸的担心也有远见,这两位都争论不休的问题,林朝这点水平,可不敢胡乱决断。
也罢,就把这两个方略都报上去,且看他袁公路如何取舍。
恰巧此时,袁术与刘备联袂而至。
大概是酒喝够了,顺便来检查一下林朝的作业。
袁术的脸很红,酒气很重,但这并不妨碍他依旧神志清醒。
“子初,胸中可有定计?”
见袁术开口询问,林朝拱手道:“禀盟主,在下苦思许久,终是思得两条进军路线。”
“哦,这么快!”
袁术也就是随口一问,压根没指望林朝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定出行军路线。但听林朝已经有了定计,顿时来了兴致。
刘备拉着袁术走上主座,开口道:“子初,你有何计,不妨向盟主细细说来。”
“唯!”
林朝拱手,将郭嘉和荀攸规划出的进军路线,对二人讲述了一番。
……
雒阳。
显阳苑殿前的广场上,董卓持刀而立,目光冷冷地望着眼前数百具尸体。
鲜血浸湿了显阳苑广场上的地砖,又顺流而下,流淌到董卓脚下。
若非董卓立于台阶之上,恐怕这些鲜血早就沾染到了他的身上。
作为征战数十年的宿将,董卓自然是不怕见血的,甚至乐意见血。
有些人,就得见了血才能威慑住!
就像眼前的数百颗死不瞑目的人头一般,他们之前哪个不是高高在上,哪个不是挥斥方遒,哪个不是孤傲清高。
其中里面的佼佼者,就算面对自己,也是爱答不理的模样。
可有朝一日,屠刀落在脖子上。
这些人,跟昔日自己在凉州斩杀的胡人相比,并没有半分区别。
同样是人,同样是取命而已,在利刃面前,谁的脖子都是不堪一击。
嗯,可惜那废帝刘辩是被自己毒死的,不然还可以拿皇帝试刀。
倒要看看所谓的天子,脖子是不是比这些人难砍一些。
不过董卓猜测,应该是差不多的,都是血肉之躯罢了。
杀完了这些人,董卓心中一阵舒畅,阴沉的脸色也舒展开来。
同时,他回想起建宁二年时,老上司张奂因得罪了宦官而遭免职,自此归居乡里,不问世事。
而董卓作为张奂的部下,也遭连坐免官。
时至今日,董卓仍记得诏书到达凉州之时,宣读诏书的宦官那趾高气昂的模样,浑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而自己当时不过是西域戊己校尉,秩比两千石的武官而已,手下虽有些兵力,但面对手握天子诏书的阉宦,自然得卑躬屈膝,恭听圣诲。
可即便如此,那阉人仍然对自己毫不客气,宣读完罢官诏书之后,又把诏书扔到自己身上,冷哼一声,让自己叩首谢恩。
张公德高望重,对大汉忠心耿耿,又多有功勋,威震塞外!
可就因为得罪了你们这群五根不全之人,就被免官。
而自己,更是忠心任职,恪尽职守,却毫无缘由也被免官。
如此诏令,如此朝廷,如此天子,如此大汉……
某,不服!
可形势比人强,不服也得服。
自己只得交出印绶,落寞归去。
正是这一次,董卓见识到了权力的可怕与美好,也丧失了对大汉的忠心。
他只想问一句,凭什么!
自己戍边十余年,与胡人奋力拼杀,身受创伤数十处,最终就落得如此下场?
朝廷,就是如此对待有功之臣的?
心灰意冷之下,董卓在老家待了数年时间,却又逢时任司空的袁隗招揽,征辟他为掾吏。
董卓也不傻,见状一把抓住了这个机遇。
只是这一次从凉州入京,那个昔日为大汉四处征战,忠心任事的董仲颖……已经死了。
之后董卓的每一个决策,都是为了增强自己的实力,让人不敢轻视自己,以免重蹈昔年被免官之覆辙。
终于,他等到了恩公袁隗的消息,率兵入雒,执掌大权。
之后又经过废立天子,结交士族的手段,彻底控制了雒阳,控制了大汉中枢。
自此,他的地位可谓是两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执掌大权的那一日,董卓曾专门亲自去了一趟安葬灵帝的文陵。
望着墓前的石碑,董卓得意地笑了。
时至今日,即便陛下复生,也终不能对臣予取予夺矣!
可惜,董卓这波自以为是的操作,貌似也不太成功。
眼下在酸枣集结的关东诸侯,就是最好的例子。
于是,董卓做了一件事情……
显阳苑前的广场上,董卓的侄子董璜走了上来,手上还提着一个人头。
“叔父,犯上作乱者,皆已被全部斩杀,此乃贼首之头颅,请相国过目!”
说着,董璜将人头双手奉上。
董卓接了过来,用一只手提溜着这颗首级。
望着头颅上,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董卓口中发出一声冷笑,开口道:
“次阳公,此间安乐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