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川的表情逐渐凝固。
下一刻。
他以最快速度,跑向春风阁那边。
席瑟!
她现身了!
知道自己未死!
在这刹那间的功夫,孟川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与死亡赛跑。
即使双腿渐渐发软,但是丝毫不影响他逃命的速度。
之所以未回家,而是前往春风阁那边,是因为他听齐彪说过,最近县衙里的捕快,都会在那里守夜,一旦遇到任何突发的状况,都可以前去求助。
在不确定家中符箓能否阻挡席瑟的情况下,请齐彪他们帮忙,是最明智的选择。
如果不是她挡住了前往赵府的路,那么孟川还想着跑到赵府请求山长出面降服席瑟,毕竟山长是一位老儒修了,应该可以对付她吧?
在跑到春风阁附近的时候,果然看到几名捕快举着火把来回在街道巡视,他连忙大声道:“救命!救命!”
只是...
这个时候的席瑟,再次不知所踪,并未追赶过来。
看到孟川跑的时候,她嘴角微微上扬,颇为不屑的喃喃道:“这就给吓跑了?看来姐姐还真是看走眼了,这哪是什么得道高人啊,只是他为何没死呢?再过段时间看看,他若还没死,我就去问个究竟。”
...
今夜乃是齐彪与两名捕快亲自守夜。
在见到对方后,气喘吁吁的孟川顾不得停歇,连忙将遇到席瑟的事情说出来。
齐彪当机立断道:“如果本捕头所料不错,那邪祟就是看孟小哥未死,所以决定现身,再次去害孟小哥。”
孟川渐渐恢复正常,点头道:“齐捕头,小生支持您的推断,您可得救救我啊。”
“这是自然!”
齐彪眺望远处,开口道:“那女子并未追来,不过想来那邪祟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若归家,让她知晓,她定会前往家中害你,要不然这样,我等随你回家,布下天罗地网,守株待兔。”
“头儿,若是那邪祟今夜不再现身该怎么办?”有名捕快问道。
齐彪直言道:“那就算他命大!不管如何,孟小哥的性命必须要考虑,咱们方与县,不能在因为邪祟而死人了!否则人心惶惶,上面怪罪下来,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他为人不拘小节,一向都是有话直说。
众人苦守两三日了,眼下终于有了线索,自然要尽力去试。
孟川附和道:“齐捕头所言极是,那女子见我未死,若存了心思想要害我,定会再次现身。”
在跑来此处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齐彪等人不会见死不救。
更何况,斩除席瑟这事,已经是属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否则,上至县令,下至贩夫走卒,都无法继续维持常态。
齐彪留了一个捕快守在春风阁楼外,其余人皆随孟川返家。
之后,他便开始吩咐下去,布置天罗地网。
齐彪向孟川说:“这罗网材质特殊,乃是天蚕丝所造,能困住九品或暂时困住八品武者,算是咱们县衙为数不多的宝贝之一,被我拿来了,想着对付邪祟时能够用到。”
看到他们正在埋网,又听到对方的解惑,孟川赞同道:“有备无患,甚好。”
齐彪看向他的院子里被贴满了符箓,笑道:“买这么多符纸花了不少钱吧?”
孟川道:“足足一两银子呢。”
为了保命,他也算是花了血本了。
毕竟,前身是被邪祟所害。
一切能对付邪祟的东西,他都愿意用上。
陶大郎这么聪明的人都用了,自己没理由不用。
谁知,齐彪却摇头道:“这些符箓没用。”
“没用?”孟川纳闷,“这可是在县衙买的,你们没必要拿保命的东西骗人吧?”
齐彪道:“符箓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你用符箓要针对的邪祟。据我们所知,那席瑟是拥有肉身的邪祟,而咱们县衙卖的符箓,只对灵体有效...”
听到这里,孟川心里一咯噔,白花钱了?
弱弱问一句,能退货么?
应该是不能的,还是别问了。
官府赚了钱,没有理由在吐出来。
陶大郎啊陶大郎,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陷阱也设好了。
可是整整一夜,众人都未曾见到席瑟的身影。
到了凌晨,齐彪等人准备离去。
孟川本想请他们吃几个烧饼再走,可是被他们拒绝了。
临行时,齐彪叮嘱道:“孟小哥,虽然那邪祟在昨夜并未现身,可是你不能掉以轻心,那张天蚕丝网,我便留在这里,陷阱你不要破坏,万一今后用得到呢?邪祟一日未除,你就要多加小心。”
他本能觉得,对方是盯上孟川了。
“这个是自然,多谢齐捕头好意,等改日彻底解决了邪祟一事,我在请你与诸位兄弟小酌几杯。”
孟川抱拳。
齐彪点了点头,就此离开家中。
他们没在守下去的原因,是觉得席瑟应该不会在白日作祟。
最起码到了白天,孟川会稍稍安心一些。
他顶着困意,感受着体内不时传来的阵痛感,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洗了把脸,迫使自己稍微清醒一些,喃喃道:“在熬一熬,时间不等人,不如写完一篇缢鬼的故事在睡觉。”
“赵兄的故事与原著中的故事,应该先写那个呢?”
思虑片刻,他做出决定,先写赵怀安的故事。
为了写得吸引眼球一些,他加入了大量网文的特点。
比如开篇第一句话,就写赵王氏自尽了,先不写原由,引出一个悬疑的点。
第二句话,介绍赵怀安,当然,写在纸张上不能叫赵怀安,干脆就叫‘怀’字省略,叫赵安吧。
第三句话,就写赵安感觉自己的妻子并未真正死去,似乎就陪伴在自己身边...
将读者的胃口吊足,他们就会忍不住的看下去。
不能按照这个世界的大多数通俗话本那样去写,否则开篇都是在介绍背景,难以有什么吸引力。
想到这里,孟川快速落笔。
拥有着前世写网文大量经验的他,对于一篇故事该如何设计,才能迅速抓住读者,可谓磨炼到了炉火纯青的打击。
换句话说,用写网文的特点去写通俗小说,对于这个世界的同行来讲,不亚于降维打击。
因为谁也不曾想到,小说还能这样写。
按理来讲,开篇不应该写赵安的家世、人品、生活经历、性格么?
直接写赵安怀疑自己妻子并未真正死去,是几个意思?
没人会意识到小说还能这样写,除了孟川之外。
这无关乎文笔、文采,只是写故事的思维而已。
很快,孟川又进入到了此前写‘聂小倩’与‘煞鬼篇’时的那种玄妙境界。
听山长宋淮解释,当进入到这种境界之后,就说明体内正在凝聚浩然气。
书写时,体内的疼痛再未传来。
也不知写了多长时间,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后,孟川从那种玄之又玄的境界脱身,长吁一口气,将方桌上的几张纸按照顺序整理好,自言自语道:“体内的气韵,好像又多了一些,只是依旧太微弱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入品啊!”
情势的危急,可谓迫在眉睫。
“先睡一觉再说吧,熬了一夜了,写完赵兄的故事,体力也消耗了不少,睡醒去买点吃食,回来再写《耳食录》中的故事。”
打定主意的孟川来到床榻上沉沉睡去。
没过一会儿,便做起梦来,还是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境中,有一片迷雾,他尝试用手拨开,看到了两道身影,在相互拥抱。
二人都有着长长的舌头,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子渊兄。”
“见过孟郎君。”
二人向孟川作揖。
“赵兄?还有...嫂夫人?”
孟川瞪大了双眼,感到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一切实在太逼真了,仿佛就是现实。
他也不清楚,他在做梦。
“子渊,多谢你将我二人的故事写出来,你在故事中的结尾,说我是为情心甘情愿的自杀,我很感激你,事实也是如此。”
“孟郎君,您能将我夫妇二人的事情写出来,也算是化解了我夫妇二人的怨气,我们可以安心转世投胎了。”
二人陆续说道。
“你们...”
孟川感到后背发凉,下意识后退。
见状,赵怀安大笑道:“难道写惯了志异文的孟子渊,也会害怕邪祟鬼魅不成?”
“赵兄...我...”
孟川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眼前的人,不仅让他感到熟悉,还让他感到害怕。
赵怀安继续道:“孟兄,我夫妇二人时间不多了,其实,今日托梦于你,主要有两件事情。”
“这第一件事,就是想向你道谢,因为你写的这篇故事,我们即使投胎转世,来生也会有些因果或羁绊,没准能因此在续一段夫妻姻缘,此为大恩,难以言谢。”
...
孟川在故事的结尾,写的就是,他们夫妻二人转世投胎后,又成夫妻,恩爱的走过了一生,算是一个完美结局。
赵怀安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家父年迈体衰,若是子渊兄在闲暇时刻,还望能看一下家父,也算是为在下尽孝了,来生,哪怕是为子渊兄牵马为奴,也必报此恩。”
“你...”
“你明知你父年迈,又何必...”
孟川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然明了。
赵怀安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深深作揖道:“子渊兄,拜托了!”
“好。”
孟川点头应允。
“子渊兄,我要走了。”赵怀安牢牢握着赵王氏的纤纤玉手。
“赵兄,一路好走。”孟川作揖相送。
赵怀安突然收起长舌,苦笑着摇头道:“我走后,只怕无人再请子渊兄你勾栏听曲了。”
....
一场秋风落下。
终是曲终人散。
现实中的孟川缓缓睁开双眼。
刚才...是梦?
恍惚间,体内有一缕磅礴的浩然气凝聚成功。
这股气体,在自己的四肢百骸与五脏六腑中流窜,最终散遍全身。
原本因写书消耗的体力,正在迅速补充过来。
就连因煞气而产生的疼痛感都消失不见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持续洗涤着身躯。
自身似完成了一种进化或者超脱。
体质近乎于完美。
他能明显感觉到,不仅力道有所增加,就连身体都变得轻盈起来,亚健康的状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精力以及耳清目明的感觉。
“难道...我成功入品了?”
孟川在心中产生这个想法,顿时喜上眉梢。
儒修第十品境界为蕴气,也叫作养气境。
到了这一境界,就可直观感觉到体内的浩然气呈磅礴之态存在,就比如此刻的孟川,体内浩瀚气韵,正在死死压制着煞气的蔓延与侵蚀。
练气士的第十品境界为练气。
武夫则为正经境,取自人体之内的十二正经。
三种体系的修士,在入品之后,就可明显感觉异于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