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李世民是个久经战场的马上皇帝,就说在场的尉迟敬德等人也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现在颉利一方军心大乱,而且骑兵本就是游牧民族的标签,这次颉利南下为了速度和加强机动性更是全部选用的骑兵。
毕竟,一个王朝的权力更迭是很难遇到的事情,在这个时间发动攻击才是最有效的。
但是他没想到,原本他以为的优势在现在却变成了劣势。
炮弹爆炸的声音对人来说没什么,就算是距离爆炸中心不远的士兵也不过是短暂性的耳鸣或失聪罢了,但对于战马来说这是没有办法接受的声音。
十架投石车发射的炮弹本就很有限,再加上转动绞盘和上弹都需要时间。
加入了铁钉铁片的炮弹爆炸过后对士兵和马匹的杀伤力的确是不小,但是范围也很有限,对于十万余大军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突厥士兵对这种完全未知的那种恐慌,再加上战马受惊之后的踩踏。
但即便是这样,也够了。
尉迟敬德在得到了李世民的示意之后立刻从侧翼带领着万余兵马奔袭而出,通过西渭桥朝着北岸仓皇逃窜的突厥军队追击而去。
以万余去追击十万余,这听起来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但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况且,这次尉迟敬德出击的目的也根本就不是为了一举击溃对方的十万大军。
说好听点儿是追击,说难听点不过就是打扫战场罢了。
“你这次做的很好。”李世民也惊讶于炮弹的威力,但却也没忘了安抚姜云志。
人才这种东西在敌人的手里是一种祸害,但若是在自己手里的话那就是实打实的宝贝。
单单是凭着炮弹这一手,姜云志就值得李世民去安抚。
“您想多了,这东西的作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在战争中也很有局限性,能用的地方不多。”
“如果不是今日有渭水这天然的屏障在,那这东西怕是只有在攻城的时候才能用了,而且还不是和寻常的投石车那般直接对城墙造成破坏,只能是攻击城头上的士兵。”
虽然李世民的语气里充满着不可思议和赞叹,但姜云志并没有因此而自傲。
他知道,这火药的应用要远远比他拿出来的这玩意儿广泛的多,他拿出来的只不过是最最原始的罢了。
“这个朕清楚。”李世民点了点头,他亲自带兵打仗的时间比姜云志来到大唐的时间都多,这种新式武器的弊端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但是人才嘛,还是要安抚的,就算是充斥着极大地不确定性,可若是安抚好了也不失为一柄利器。
“别的不说,在你看来,吾军勇否?”
似乎是很满意尉迟敬德带领的军队那种风采和威势,也似乎是为了给姜云志一颗定心丸,李世民多少带着点儿洋洋自得的语气看向了姜云志。
???
太宗皇帝,谁给你的勇气?
“您是在开玩笑吗?”姜云志嘴角翘起,语气也有所上扬。
他不知道是什么给了李世民这种自信,拿现在的军队和千年之后的现代化部队去相比?
且先不说武器装备这些方面,就算是军人的身体素质、意志力以及团结力都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好吧?
你看看你们唐军是个什么鬼样子?就算你们是现在东亚地区最强大的王朝之一,但是打仗之后的劫掠士兵们没少做吧?要不然历史上的李靖和侯君集是因为什么被弹劾的?
“怎么,觉得我大唐的军队看不上眼?”李世民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看不上眼,若是以我的眼光来看,这或许根本就算不上是军队。”姜云志轻轻地摇了摇头,但嘴里的话却让周围的人为之一愣。
“别的先不说,你这口气倒是不小。”李世民直接被姜云志的话给气笑了。
“我并不是在开玩笑。”姜云志摇了摇头。
“小子知道若是不得不发动或应对战争,那么一般都是在秋末冬初,因为那个时候的百姓相对来说是比较清闲的,对吗?”
面对姜云志的问题李世民只是点了点头,但却并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姜云志给他一个满意的解释。
“那么敢问陛下,若是因为战局、支援或其他因素导致先锋部队不得不暂时蛰伏,但却又不能生火造饭,可是一旦返回就功亏一篑,您认为该怎么办?”
姜云志抛出了一个问题,而李世民面对这个问题却沉思了起来。
良久良久,李世民终于是给出了一个答案。
“返回。”
“那奇袭呢,小子说过了,若是返回,奇袭可就失败了。”姜云志微微笑了起来,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能生火造饭,那么就代表着无法补给,若是不返回的话先锋就会冻饿而死,那样奇袭行动也一样会失败。”
李世民皱着眉头,但是却对自己的回答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
“那您知道我们的军队是怎么做的吗?”
这话一出,李世民就知道在姜云志的话里肯定会有一种成功的办法,但是他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们卧于风雪之中,任由大雪覆盖了他们的身体而岿然不动。”
“十五万人,冻死四千余人,冻伤近三万人,他们就这么坚持下来了,坚持到了冲锋命令的到达。”
“这不可能!”姜云志的话音刚落,李世民就下意识的喊了出来。
“既然陛下不相信,那小子就再问您。”姜云志摇头失笑,似乎对李世民的这种反应感到很可笑。
“若是严严寒冬,陛下的军队需要渡过渭水但却没有桥梁,您会怎么做?”
面对着姜云志的提问李世民一言不发,因为他知道姜云志的答案是不可思议的,是他没有办法做到的。
“您能想象吗?在那个穿得再多也感觉冷的季节,一个个妇孺拆下了她们家中的门板,跳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用肩膀扛起了一条桥梁。”
“而事后,这些妇孺中超过半数以上都因为严寒而失去了生育能力,但她们却无怨无悔,甚至不曾和朝廷要过一分钱。”
八月的长安正是炎热的时候,但姜云志的话却似乎把人带入了那严严的寒冬中。
所有人,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