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孩子是好的,只不过他们从未看清楚许小凤的恶毒用心,对这个后妈虽然他们并不怎么亲近,但是也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坏心眼,甚至在原主的教导下,对她还有几分尊敬之意。
为了自己的孩子打算,这原本没有什么错误,可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却把别人的孩子往死里踩,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来算计他们,把他们架在柴火堆上,一辈子都背负着骂名,永远都不得翻身。
许小凤其心可诛,根本不值得同情。
“不是你们做的就好,别怕,有爸爸在这里,谁也不能往你们头上泼脏水。”
这两个孩子显然是被吓坏了,戚妄张开双臂,将他们抱在了怀中,柔声安抚了一会儿之后,好歹是把两个孩子的情绪给安抚住了。
父亲的怀抱是温暖的,他那坚实的怀抱可以抵挡外面的一切风雨,这两个孩子长到这么大,除了在年幼时候得过父亲的些许温柔外,之后的记忆里面,父亲一直都是沉默而又严厉的,他从来都没有用如此温情的态度对待过他们,现在冷不丁地被这么温柔地对待,两个孩子还有些不大习惯。
看到戚妄在那里安抚两个孩子,屋子里面的这些人都面面相觑,觉得戚妄这事儿办得不地道,摆明了是在欺负许小凤。
那两个孩子又不是傻子,下了毒还能承认不成?不说别的,为了推卸责任,也不可能承认是自己干的,戚妄这么问话,不是摆明了要护着他那两个崽子么?
有那正义感爆棚的,实在看不惯戚妄和他那两个孩子如此欺负人,便满是愤怒地说道:“戚老四,你这偏心也不是这么偏的,是,那两个小崽子是你的孩子,但是小凤也是你媳妇儿不是,她嫁给你三年,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这么欺负她?今儿是人没事儿,倘若人有事儿呢?你还能给她赔命不成?”
“就是就是,你看看你办的这叫啥事儿,你那两个孩儿都要把人给逼死了,你不说教训他们,还帮着他们一起说谎,有你这么当老子的么?”
“你看看小凤的样子,她受了这么大的罪,你进门之后不说安慰她,连看都不看她,只顾着你那两个儿子,你这是在寒她的心,以后你们的日子还能在过下去吗?”
“跟你一个被窝里面睡觉的人是小凤,不是你那两个儿子,以后照顾你伺候你的人也是你小凤,不是你那两个儿子,他们如此歹毒,你不好好教导他们,还这样子,你是不是要把人给气死了?欺负人也没有这么欺负的。”
许小凤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只是捂着脸不停地哭泣着,而屋子里面的这些女人们看她如此,便知道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更是帮着给她撑腰出气,一个个仗义执言,一起数落戚妄。
而对这些人的数落戚妄恍若未闻,他不停地安抚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直到确认两个孩子的情绪已经平稳了下来,他这才站起身来,顺手把两个孩子护在了身后,回头看向了屋子里的这些人。
明明是在自己的家里面,明明这是自己的屋子,明明他才是这个屋子里面顶门立户的男人,可是在这些人的面前,他却仿佛像是个外人似的。
这些女人们同仇敌忾,一起帮着许小凤出气,不管是辈分大的还是辈分小的,一个个都对着他数落个不停,仿佛他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这样的情景其实曾经发生过好多次了,原主是个老实善良的人,甚至已经老实到了窝囊的地步。
在村子里面,男人是天,地位比女人可要高上许多,这要是换了其他家的事情,男人就算做得再过分,除了几个辈分高到离谱的能数落一下这些男人,其他那些平辈的或者稍高一些辈分的女人们,根本就没有资格数落他们。
甭说是开口这么喝骂了,就算是话说重一点,这些女人们都得掂量着后果是不是她们能承担起的。
但是换了原主就不一样了,原主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从小被打压的已经没了骨头,他的思维已经僵化了,觉得谁能数落他两句,就算是受了委屈,他也不会回嘴,反而认为是自己做错了,不断地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找理由。
不管旁人说什么,他都不会辩驳,总觉得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
戚妄并不是赞同男人的地位高于一切,女人没有资格数落置喙,但是像是原主这样子没有一点的锋芒和自尊,任由着旁人污蔑谩骂,那也是不成的。
戚妄进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从周围人的反应里面他便可以看得出来一些问题。
这些女人里面有一部分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来的,还有一部分是真的在为许小凤出头,是在‘伸张正义’,但还有一小撮人,她们只是为了来侮辱谩骂戚妄,发泄自己的怒火,逞口舌之快罢了。
毕竟在整个桃花村里面,也就只有戚老四这么一个男人是可以任由着女人辱骂而不会回嘴的。
她们不怕得罪戚老四,因为知道他是个窝囊废,无论怎么侮辱谩骂他都无所谓,她们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积压的怒火罢了。
这些女人们骂得正起劲儿的时候,却发现刚刚直起身子来的戚老四身形显得格外高大,他阴沉着一张脸,脸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带着些不怒自威的气势,原本的侮辱谩骂声渐渐地小了下来,那几个指点江山,不断羞辱他和他两个孩子的人也慢慢地消停了下来,没有敢继续吭声了。
房间里面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明明有这么多人在,但是除了呼吸声之外,却听不到旁的声音了。
戚妄刚想说些什么,一个身量略矮的少年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当看到依靠在王婶子身上的许小凤时,他的眼睛一红,立即便滑跪了过去,扑在许小凤的身上哭了起来。
“妈,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本事,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妈,都是我的错,这才让人欺负你了,你放心,儿子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刚刚跑进来的矮小少年趴在许小凤的身上嚎啕大哭了起来,他身体一抽一抽的,似乎伤心至极,好几次都快要哭厥了过去。
许小凤原本是在默默地掉眼泪,可是看到自己的儿子之后,她顿时便悲从心来,抱着自己的儿子大哭了起来。
“我苦命的孩子啊,这个家容不下我们娘俩了,你回来的正好,娘带着你一根绳子吊死了好,省得活着碍人眼……”
又哭又叫,那叫一个唱作俱佳,搭配上那嘶哑的嗓音,生生地整出了鬼哭狼嚎的效果来。
屋子里面的人被她的嗓音给吓了一跳,王婶子抱着她的手一抖,险些没把许小凤给掀到地上去。
她这一出实在是吓人,但是想到她遇到的事情,大家又对她充满了同情。
后妈难当,轻了重了都不成,总有人说后妈不是好东西,村子里面大部分的人原本也觉得后妈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看到许小凤的样子,她们却觉得许小凤这个后妈当得可怜。
这娘俩个一个个瘦得跟麻杆儿样子,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在看那边的父子三个人,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那两个小子都比张文远小了五六岁,可是个头却差不多高。
这当爹的心疼自己的孩子,那没问题,可是既然当初娶了人家,又接受了人家带来的拖油瓶,那怎么也要好好对待,差别不能搞太大,自家的孩子一个个吃得溜光水滑的,结果人家的孩子却弄得跟难民一样,这差别也忒大了些。
这戚老四看起来老实,但这鬼心眼子却不少,一点儿都不像是他表现出的那么老实本分。
这人的心一旦偏了之后,看事情自然就公正不起来了,这些人光看着戚妄和他的两个孩子生得高大,许小凤和张文远两个生得弱小,却忘记了这谁的种像谁这个道理。
戚妄和他原来那个媳妇儿都是人高马大的,生的孩子自然也随了他们,就算是吃的不好,可是这基因摆在这儿,瘦小能瘦小到哪儿去?
但是许小凤和她前头那个男的都是瘦小那一挂的,她前面那个男人体弱多病,是个病秧子,生下的孩子自然是瘦小的。
外人不止他们自家事儿,实际上在这个家里面,好吃好喝的基本上都是紧着张文远的。
因为许小凤总是说张文远早产,身体弱,经常会生病,得吃点好的补一补。
而原主又是个善良的,虽然比较看重自己的两个孩子,但是在这种事儿上,也不会亏待了他这个继子。
但是现在他们外形上的缺陷却成了优势,成了旁人攻讦他们的理由,这就有些好笑了。
张文远嚎哭一会儿之后,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扭头朝着戚妄身后的戚铁牛和戚铁柱两个看了过去,咆哮了一声后,便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你们敢对我妈下毒,我要杀了你们!”
他嚎叫了一声之后,便朝着这边儿冲了过来,看他那架势,像是真的要杀人了似的。
戚铁牛和戚铁柱两个被他的样子给吓到了,他们躲在戚妄的身后瑟瑟发抖,根本不敢跟张文远对上。
而在张文远冲过来的那一瞬间,戚妄直接抬起脚来将他踹翻在了地上。
“有话就给我好好说,别跟我在这里装疯卖傻,我没那功夫搭理你。”
张文远没有想到戚妄会对他动手,被踹翻在地上之后,他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好半天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看到自己的儿子被踹翻在地之后,原本还虚弱地无法从椅子上爬起来的许小凤一把推开了王婶子,飞一般地扑了过来,将趴在地上的张文远给扶了起来。
“大宝儿你怎么样?你没事儿?有没有受伤?!”
确认张文远没有事儿之后,许小凤抬起头来,用充满怨毒的眼神看着戚妄,嘶声力竭地喊道:“戚老四,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平日里护着你那两个崽子也就是了,现在他们就要弄死我了,你还要护着他们,你还有没有心?我嫁给你这么长时间,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犯得着这么对我吗?若是看不惯我们母子两个,你直接赶走我们也就是了,用得着这样子对我们吗?”
许小凤声音凄厉异常,她说着说着便又哭嚎了起来,她不在看戚妄,转头看向周围的人,一边哭一边说道:“你们大家给我评评理,我嫁给他戚老四不图钱不图人的,我就只是想过个安稳日子,我是啥样人你们也都看在眼里,真没有他这么欺负人的,他这是要欺负死我们娘俩啊……”
许小凤哭,张文远也抱着她哭:“妈,是我没本事,咱们走,这家没咱们的生存的空间,咱们就离开这个家,我马上就成年了,能养得起你了,咱们不受这罪……”
看到这母子两个人的样子,其他的人也觉得可怜,这母子两个都是瘦瘦小小的样子,对比对面那人高马大的父子三人,自然是处在弱势的,而人们同情弱势群体是本能,觉得他们可怜了,自然就要同情他们了。
然而还没有等周围的人开口说话,戚妄已经率先开口,截断了那些人的话。
“报警,从这里到镇子上也不远,叫警察来处理这事儿。”
戚妄一开口,周围的人全都愣住了,大家怎么也没有想到,戚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报警?他疯了不成?
年纪最大的王婶子皱着眉头说道:“戚老四,你是不是糊涂了,报警做啥子?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么?”
戚妄满脸认真地说道:“这事儿一定是要掰扯清楚的,我定然不能让我的两个孩子背负上下毒害薄自己后妈的名声,他们才这么点儿大,还要做人呢,要是被脏水泼到身上,他们这一辈子甭想抬起头来了。”
说到这里,戚妄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自打许小凤进了我戚家门后,我自问没有对不起她的事情,两个孩子对她虽然不太亲近,但也是当着长辈一样尊敬的,许小凤和张文远的身体不好,地里的活儿我从来没叫他们插手过,砍柴打猪草的事儿也是我的两个孩子来做,他们两个的日子不说比城里人,但是比村子大部分人都是好的,当后爹的做到这份上,我觉得已经没话说了。”
“既然许小凤咬死了是我的孩子给她下老鼠药要毒死她,那就让警察来查,该抓人抓人,该处理处理,如果真是他们,就算送他们去吃枪子儿我也没话说,但如果不是他们做的,而是有人蓄意污蔑的话,我也不会饶了他们的。”
戚妄的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任凭谁都不会怀疑戚妄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许小凤和张文远没有想到戚妄竟然会把事情闹大,两人的身体僵了一瞬,原本还在哭嚎着的许小凤声音也变得小了起来。
“人命关天,还是让警察来处理的好,办案警察熟,到底是谁下毒,警察一来就能知道了,听说谁下的毒,那杯子上就会有指纹的,警察同志一看一对比,就能知道是谁的……”
戚妄的话音未落,许小凤的身体一软,歪在了地上,被她抱着的张文远也跌在了地上,母子两个人的样子甭提多狼狈了。
那母子两人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的慌乱,任凭谁都能看出来他们有问题。
许小凤哪里知道还有验指纹这回事儿,她原本觉得以戚妄的性格,完全能被她捏在手里,任由着她揉圆搓扁了,可是现在听到戚妄那条理分明的话,她心里面一阵阵发虚,完全不敢想若是警察来了她该怎么办。
戚妄像是没有发现许小凤和张文远两个的表情变化似的,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铁牛和铁柱两个口袋里没钱,又能去哪儿买老鼠药?这镇子上卖老鼠药的只有一家,去打问打问是谁买了老鼠药就成了,还有一件事情我挺奇怪的,谁家上吊是把门大敞四开的?要真是存了想死的心,哪个不是找个僻静角落悄么生地吊死了,你是能掐会算还是咋滴?这前脚刚刚挂上去,后脚这屋子里面就招来了这么多的人……”
戚妄所说的话把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仔细一琢磨,大家就琢磨出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