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我之所以想到“贺兰山雪女”的传,是因为卓玛见到我时给了我一袋子香菜,让我每隔一时吃一根。这个传中有很多令人费解的地方,但香菜似乎是一条重要线索。经历了李文杰变成人鱼这件事,谁又能保证行踪神秘,一肚子心事的卓玛和雪女之间没有关联?否则她怎么会凭空消失?
我还有个不愿意承认的想法,入山以来我一直喊卓玛的名字,或许是因此触犯了禁忌,导致雪女出现卓玛失踪?
这时,手机闹钟响了,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卓玛入山前叮嘱我一定按时吃香菜,让我定了闹钟。
我摸出香菜放嘴里慢慢嚼着,原本并不浓郁的香味忽然变得浓烈,菜汁苦涩不堪。渐渐地,香味转成很奇怪的臭虫味,从喉间涌进鼻子,熏得脑壳子发蒙。菜汁顺着食管滑进胃里,就像是一条黏糊糊的蛇钻了进去,搅动着肠胃阵阵抽搐。
我实在忍不住,扶着树“哇哇”地吐。差点没把肠子吐出来,直到肚子里实在没东西了,才又呕了几口酸水,脑子旋地转,眼冒金星地靠着树喘粗气。
“擦擦嘴。”卓玛从身后递过一张纸。
我吐得思维完全不运转,竟然忘记了卓玛失踪,顺手接过了纸。我擦了几把,脑子略微清醒才反应过来。
“卓玛!”我转身回看,树林顶端有干枯的藤条连理,搭成一个林荫野路,碎雪顺着藤条缝隙“簌簌”下落。
哪里有卓玛的影子?
我再看看手里,一丝冰冷的恐惧从心底冒出。
这张纸,是一张古时祭祀先人用的外圆内方纸钱。
尽管此时是正午,林荫野路遮着阳光,显得分外幽暗。我不知道站了多久,也许是过于恐惧的原因,脚底出了很多汗,粘着袜子很别扭。
我轻轻抬脚,鞋里“咕叽咕叽”像是蓄满了水,踩着黏滑湿腻。我突然想起,卓玛失踪前曾经过“脚底有汗”。我一直这么站着,根本没有活动,脚底怎么会出这么多汗?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关联?这是否和卓玛失踪有关?刚才是谁递给我一张纸钱?为什么她的声音和卓玛一模一样?难道我遇到了《山海经》里记载的专门模仿人声的魍魉?
我越想越烦躁,一拳打到树干,树枝积雪落进脖子,冰凉中带着一丝痒痒。
我顺手摸了一把,却摸到了一丛毛茸茸的东西。我歪头一看,一把雪白的头发垂在肩膀,慢慢绕过脖子。
这一惊非同可!我急忙侧身一滚躲过头发,没想到那丛头发“蓬”地张成千百根,弯弯曲曲向我卷来。
眼看着头发越来越近,我吸了口气,等到头发还有半米的距离,闪身绕到树后。那丛头发果然缠住树干,结结实实绕了几圈,“咯吱咯吱”拽着。
我压着心跳顺着头发向上看去,只见树顶藤条中间夹着一张女人脸,下巴极尖,眼睛完全是白色,脸更是白得如同扑了一层厚粉。
她的白眼珠似乎看不见东西,抬起鼻子对着我的位置闻了闻,咧嘴“咯咯”一笑,向后甩头,那丛白发收了回去。我扶着膝盖喘了口气,抬头看着被积雪压成弧形的藤条,终于明白卓玛在哪里了!
我扫了树林一圈,并没有什么“养阴”、“聚煞”的格局。那么刚才那个女人,很有可能真是传中的雪女。
想到卓玛生死不明,我顾不得许多,抱树抬脚就往上爬。突然,我觉得脚踝一紧,似乎被数根头发缠了个结实,一股巨力拖拽着我向树荫中扯去。我整个人陷进雪里,满头满脸都是积雪,双手撑地对抗那股力量,可是雪地下面是一层冰,根本没有着力的地方。
我心这个雪女明着不玩居然玩阴的,一时上了狠劲,腰部用力顶地向前弹起,趁着那丛白发不受力略微弯曲,蜷膝挥军刀正要斩落,又一丛头发从藤条中落下,把我连手带脚扎扎实实缠得紧,倒悬着在半空中晃悠。
“他妈的敢不敢面对面过两招!净干这下三滥的手段算……算什么好娘们儿!”我也不管雪女能不能听懂,破口痛骂。
这几年经历了不少危险,没有一次这么窝囊。更可恨的是雪女把我吊半空再没了动静,分明没把我当盘菜。
我心里这个火“噌噌”直冒,想到雪女是用头发把我吊住。不消,她的脑袋肯定撑着力气,我立马像一条刚掉出水面的鱼胡乱扑腾,万一赶上哪股寸劲儿把她脖子晃落枕也算是出了口气!
“南瓜,别话。”
我边晃边骂正起劲,忽然听到月饼的声音,这么片树林,哪里有月饼的影子?没得,肯定是雪女又整了幺蛾子,正想找几个硬气的词儿接着骂,月饼又道:“南少侠,能不能像我这样成熟点儿?你就是骂破大还是吊在空中的死鱼一条。”
我半张着嘴顺着声音寻去,只见两三米外的那片雪地有个极不显眼的人形隆起,一根芦苇插在人头位置。
“你丫怎么在这儿装忍者?居然见死不救!”
“你死了没?”月饼从雪地里伸出三根桃木钉,对着我点零算是打招呼,又把左右两根收了回去,留下中间那根当中指:“让你保护卓玛保护到哪里去了?”
我本来就倒吊着脑袋充血,看到这个手势差点没气吐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多,继续等。记住,不管一会儿看到谁,都不要表现出我在的样子!”
芦苇管子冒出一缕青烟,我闻了闻,心里暗骂:“月无华,你居然还有心情抽烟!”
“南晓楼,好久不见。”
就在这时,树林外,传来异常熟悉的声音。
我抬眼望去,居然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