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香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就仿佛是在说一件很遥远的故事。
“那时候太小记不清了,唯一还有点印象的是一个画面。那是小时候娘亲给妾身梳头,但就是想不起母亲的面容,只是依稀记得她笑起来很美,而且梳头的时候还会哼一小调。”
说着,余香就在罗信的怀里哼起了那个小调。
这可能是余香对母亲最为深刻的记忆,她能够将小调十分完整地哼下来。
哼着、哼着,余香又说:“前段时间妾身做了一个梦,那个梦总未有过的真实,以至于妾身醒过来之后,都有些不相信那是梦。”
罗信问:“梦到什么了?”
“梦到娘亲给妾身梳头了,妾身身上穿着嫁衣,还是那样的笑靥,但妾身就是看不清母亲的面容,梦里她一直在哼着那小调。”
余香的声音仍旧很轻,但她说着,说着却是哭了。
一直以来,余香在罗信面前所呈现出来的是一个“彪悍老板娘”的形象,她时而妩媚,时而性感,让人无限垂涎。
可是,直到现在罗信才知道,余香也有着脆弱的内心。
这也许就是人之常情吧,罗信将余香揽了起来,笑着对她说:“香儿,如果我说已经找到你亲人了,你要怎么感谢我?”
余香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猛然转身,直接扑到罗信面前,直勾勾地盯着罗信,好一会儿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罗信不由得吞了吞口说,笑着说:“你这丫头,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夫君,你没骗妾身吧?”
罗信没好气地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余香想了想说:“嗯,对于别人而言,夫君的话十句只要听一句就行了,但夫君却是从来没有骗过自家人。”
“所以啊,你要怎么谢我?”
余香突然学着阎婉的姿态,像小狗一样啃着罗信的脸,香香的口水黏了罗信一脸。
见罗信一脸无语,生无可恋的表情,余香才笑嘻嘻地说:“妾身这个礼物,夫君满意么?”
“满意,能不满意么?”罗信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对着余香说,“之前不是有两拨人在调查你们,除了死胖子李泰,另外那四个,就是你家人。”
说到这里,罗信还不忘开了一个小玩笑:“他们当中,有两个是你弟弟,一个是亲弟弟,一个同父异母的。哦,对了,还有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呢。”
余香是谁?
长安都知,风月场的老手。
她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
再说,自家男人是什么脾性她会不知道?
于是,余香对着罗信妩媚一笑,那白玉手儿轻轻地摩挲着罗信脸颊,对着罗信吐露着温热而香馨的气息:“夫君呷醋了?”
“嚯,开什么玩笑。那小哔养的玩意儿,配你夫君吃他的醋么?”罗信将余香揽入怀中,笑着说,“我已经让他滚驴熊了,估计现在正想着法子联系清河崔氏在长安的领头羊。”
余香一听清河崔氏的名头,不仅面露讶异之色,当即问:“那个小哔养的玩意儿跟清河崔氏有关系?”
余香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很能抓重点,同时安抚自己男人的情绪,这也是身为“都知”的特点。为此,她还特意顺着罗信的话,将颜旦给骂上了,而且由始至终都没有问颜旦的名字。
一方面是没有这个必要,别说余香现在已经嫁人,就算没嫁人,也自然懒得理会;另外一方面则是要顾忌到自己男人的情绪,要知道,罗信在这方面可是比谁都要小气的。
果然,罗信被余香开头那句话给逗乐了,笑呵呵地在余香的殷红香唇上亲了几下,笑着说:“的确有那么一丁点关系,而且似乎还跟你娘家有仇。”
余香可不想再这样挤牙膏似地一点点挤出来,在得知自己亲兄弟来了长安的时候,余香虽然表面上较为平淡,但其实心里却早已经起了波澜。
她想回家,也渴望见到自己的父母,再见到母亲那令她魂牵梦萦的笑靥。
“好夫君,你就都跟妾身说了吧,可不要再藏着掖着了。”
罗信被余香的双手摇晃得没办法,本来还想从她身上再讨点利息什么的,但实在耐不住她的糖衣炮弹。
待罗信将所生的事情都告之余香之后,余香这才软软地依偎在罗信怀里,伸手轻轻地捶了一下罗信的胸膛,泛着媚意横生的白眼儿:“夫君讨厌死了,就知道吓妾身。”
罗信抬头看了一下天,当即抱起余香:“时候也不早了,咱们早点回去吧,别让妘娘她们担心。”
“嗯。”
罗信回到家里的时候,程处亮正在堂厅;当然,王凯、王晓奕四人也在。
在进门的时候,管事高平就已经告诉罗信和余香,因此余香特意先回到自己的小院,好好梳妆打扮一番,毕竟要见自己的亲兄弟,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高平显然并没有告诉王凯和王晓奕等人余香所生的事情,当罗信进入堂厅的时候,他们的表情显得比较平淡,只不过平淡之下却是藏着些许激动和其他诸多复杂的情绪。
但总的来说,王家兄弟对罗信这个“三姐夫”很尊敬,罗信一入堂厅,他们就连忙站起身,对着罗信行礼。
罗信随手晃了晃,笑着说:“都是自己人,就别整那些客套的东西了。”
程处亮对着罗信问:“信儿哥,你刚才去哪了,我派人去萧家,他们说你不在,而到了你这里,老高却死活不说你去了哪。”
罗耸耸肩,笑着说:“我去梦红楼哄自家媳妇了,她独自生活了十几年,都已经习惯了无亲无故的那种生活状态,现在突然知道自己呃家人还在,情绪方面肯定会有些波澜,女人嘛,都是比较感性的。”
王家兄弟听罗信这么说,脸上均是诧异之色。他们都知道梦红楼的东家是罗信的妾室,在他们的观念里,妾室在家里的地位并不高,而且说白了也只是自己一时兴起的娱乐工具而已,但听罗信这么一说,显然他对自家姐姐十分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