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落水的巨大声响,棠宁便立刻感觉到一股窒息冰冷的感觉迎面扑来,甫江的水流向来又急又快,棠宁只来得及给54088下上最后一道指令,就立刻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大浪给冲击得失去了意识。
陷入黑暗之际,唯一能叫棠宁感觉到的温度便是同样落水的陆沉紧抓着她不放的手指。
等到意识再次恢复时,棠宁只觉得耳边实在嘈杂极了,什么声音都有,脑袋里也一直嗡嗡响着,叫棠宁即便是昏睡着也有一种想要干呕的冲动。就这恐怕还是54088耗费了些能量保护之后的结果,换成一般人,现在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棠宁的意识越来越清晰,耳边的声音也跟着变得逐渐清晰可闻了起来。
“哎呀,小伙子,大娘怎么可能会害你们?你现在眼睛看不见,你媳『妇』又昏着不醒,怎么都需要看大夫,再这么拖下去,你就不怕把你媳『妇』拖死,我年纪这么大了,难不成还会害她不成?”
“就是啊,这里靠江,春寒料峭,你们现在身上还穿着湿衣服,要是得了风寒,可就麻烦哩!”
“哦哟哟,这小伙子凶得狠哩,算了算了,不管他们了,人家就是想找死,我们作甚非要做这个好人!”
“就是哦,我家二柱子刚刚靠近时,差点没被他用石头给砸了,瞎子看不见人,『乱』打人!”
“唉,到底是两条人命……”
棠宁听着这不晓得什么地方的方言,努力辨识着他们的话,其他听不懂,瞎子这两个字她还是能听懂的,难道……
这么想着,棠宁的手指下意识动了动。
她这样些微的动作顿时叫眼尖的村民给发现了,“动了动了,女娃娃动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棠宁也就没继续装昏『迷』了,睫『毛』清颤了颤,便徐徐睁开了粘涩的眼皮。
“哎,醒了醒了,醒了就好……”
睁开眼后,棠宁首先看见的便是满是灰尘的破旧房梁上,缠着的一大片蜘蛛网。
循声转头望去,便看到一帮脸颊晒得黑红的渔民们,俱都一脸惊喜地朝她看了过来,她和他们中间,隔着的则是手中举着根木棍,侧耳对着这帮人的陆沉。
男人此时的模样是她从见到他之后,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凌『乱』的上头还沾着泥沙的头发,清俊的脸上满是苍白、憔悴与狠戾,下巴布满了细小的伤口,或许是在水下不小心碰到的,嘴角也破了,上头的鲜血早已凝固。但这些都不是最惨的,最凄惨的是男人正拼命睁着的遍布血丝的无神双眼。
再结合刚刚这帮渔民的话,棠宁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陆沉这是,瞎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下意识在心中吐槽了这么一句的棠宁,因为一时的走神,才发现那帮渔民们可能是看到她醒了,又想上前来,却不想得到的只有陆沉挥舞着木棍的一通『乱』打。
“哎呦呦!妈咧!”
一群人顿时又被对方这架势吓得往后退了退。
听见这帮人一退,陆沉便又缓缓放下了木棍,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急促的喘息声,男人脸上直接显出一股不健康的热红来。
见状,棠宁不由得就抬起手按住了陆沉的手背。
嘶,好烫!
一感觉到手背的触感,陆沉就又有些要发狂的趋势。
“陆沉……”
棠宁的声音适时响起,男人举起的木棍这才缓缓落了下来。
是的,因为眼盲与高热,他已经没剩下多少清醒的意识了,到了现在,完全是咬牙在撑,听见棠宁熟悉的声线,陆沉才觉得心头骤然一松,声音嘶哑地开口问道,“棠宁?”
“……是我。”
棠宁的回答刚结束,便看见陆沉的脸上瞬间掠过了一丝放心之『色』,随后便在围观众人的惊叫声中,径直朝棠宁倒了过来。
“陆沉,陆沉,陆沉……”
棠宁声音慌『乱』地不断这么喊着,可怀中的男人早已给不了她任何的回应了。
见状,棠宁只能在周遭这些热心肠的渔民的帮助下,急忙把陆沉送去村里的赤脚大夫那里。
等到陆沉再次清醒过来时,天『色』早就已经暗了下来,几乎意识一恢复,他便忙不迭地往自己身侧『摸』去,没『摸』到人的他,脸上顿时掠过了一丝惊慌惶恐。
跌跌撞撞地从床上跌下,『摸』着凹凸不平的墙面,男人急忙站起身来,无头苍蝇似的,像是在『摸』着房间的出口。
也不知道『摸』索了多久,待陆沉『摸』到门把手的一瞬,还没来得及高兴,隔着门就听到了棠宁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多谢韩大娘了!”
“谢什么,应该的。”
“还有一件事情请教,不晓得从我们这个大屿村去到海城,有多远的路?”
“海城?那可远了,必须要从村子里坐牛车到附近的镇子上,但那个镇子比较偏僻,没什么人的,必须还要坐车到附近的王集镇,听说那儿有去海城的火车,这前前后后没个两三天恐怕是到不了海城的……”
“这么远……”
棠宁低喃了声,随后又微笑了笑,“好,我知道了,多谢大娘了。”
“不客气不客气。”
女人连忙摆了摆手,“棠姑娘……你这边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哦,好,大娘您快回去吧!还是要多谢您将家里的老房子租给我们!”
“没事,之后还有什么事,姑娘你尽管开口啊!”
女人忙转过身来,粗糙得已经开裂的手指则下意识地伸进怀里『摸』了『摸』,等『摸』到棠宁给她的大洋,眼中惊喜安心之『色』一闪而过,脑中已经开始盘算起用这枚大洋,该怎么改善家里的生活了。
女人一走,正端着一碗中『药』的棠宁,便预备往面前这个破旧的房子里走去,却不想才刚转过身来,便立刻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感觉自她的身后传了过来,棠宁猛地一转头,却除了身后漆黑静谧的一片,什么都没看到。
但她可不是只有肉眼,只在心里吩咐了54088一句,棠宁的眼前便立刻出现了一副外人根本看不到的画面来。
两个穿得破破烂烂,形容猥琐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缩在她租住的这间房子的墙根处,还互相使了个眼『色』,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
可棠宁却并没有现在就发作的意思,实在是她的攻略就需要这些不和谐又具有冲击力的因素,不然全靠她当牛做马似的,照顾瞎眼的陆沉,一点一点地刷着好感度,恐怕陆沉的好感度还没刷上去,她就先憋屈死了。
她并不准备与陆沉在一起太久。
于是,微垂了垂眼眸的棠宁,端好了『药』碗,便又继续往房间里走去。
与此同时,另一头,几乎一听到了棠宁要往这边走来的动静,陆沉便急慌急忙地『摸』着回到了床上,甚至连膝盖被床沿狠狠地撞了一下他都顾不上了。
几乎一上床,盖上了被子,他就准备装睡。
只可惜他的呼吸实在太过激烈,知晓自己装睡是装不了了的陆沉,干脆破罐破摔地就睁开了眼,只可惜即便睁开了眼,他的眼前也依旧是一片朦朦胧胧,除了一点些微灯光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样的状态,顿时叫陆沉的心头升起一股无力难堪之感来,心头的戾气更是一阵一阵地往外涌来,在棠宁推开房门走进来时,几乎一下子就到达了最顶峰。
“你醒了?”
棠宁惊喜的声音顿时就响了起来,“太好了,看来之前给你灌下去的『药』还是有些用的,让我看看你现在还烧不烧了,眼睛怎么样?现在能不能看见?”
边说着话,棠宁的手就边朝陆沉的额头上贴来。
却不想才刚触碰到对方额头的肌肤,男人就立刻偏头避了开来,削薄的嘴唇更一下就抿到了一起。
他这一避,倒叫棠宁愣了愣。
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顺着他的意思没有再试额头的温度,而是直接端起一旁的『药』碗来,舀了一勺『药』就低头吹了吹。
“算了,温度不试也没关系,喝『药』吧,那个吕大夫说这『药』对你的眼睛有好处,依照他的诊断,你的眼睛应该是被甫江里的水感染了,甫江你也知道,里头都是泥沙,不过不要紧,你的眼睛只是暂时看不见,好好喝『药』,是有痊愈的可能的……”
觉得温度差不多了,棠宁便缓缓将『药』往陆沉的嘴边递来。
谁曾想,这一回陆沉不仅避开了她的勺子,相反还猛地一把掀翻了她手中的『药』。
他接二连三的动作真的是惹到棠宁了,她立刻起身站了起来,怒气冲冲道,“陆沉,你到底想干什么?都这种时候了,能不能不要耍脾气了?”
棠宁都已经气成这样了,陆沉不仅没有觉得抱歉,相反还直接邪肆地勾起了嘴角,“怎么?不耐烦伺候啊?不耐烦伺候就走啊,反正以你的『性』子,迟早也是要去找你的徐司年徐爷的,干嘛在离开之前还装模作样地照顾我呢?我不要你照顾……反正你照顾我,也不过就是怜悯我,外加先前我救了你,你想还这个情罢了,我不需要,我要你棠宁一辈子都欠着我!”
陆沉一字一顿道。
棠宁觉得这男人简直不可理喻,当即捡起被对方拂到了一旁的『药』碗,一声不吭地就往外走去。
听到棠宁离开的声音,陆沉一下子就捏紧了被中『药』浸透了的被子,许久,脸上才掠过了一丝呵笑。
这笑不是给棠宁的,是给他自己的。
他恨自己到现在这种地步还没法完全对棠宁这种没心的女人狠下心来,所以之前才会在枪声响起的时候,怎么也要护着她,落水之后,也不愿松开她的手,甚至因为在水下为了给她挡住那块意外凸出来的石头,弄得眼睛都瞎了,那股刺痛他到现在都还能回忆起来。可即便如此,在他被冲上岸后,醒过来第一件事也是找她。
自己都狼狈得跟条狗一样了,却还是因为害怕那女人太过漂亮的脸蛋会惹祸上身,硬是『摸』到了她的手,背着她靠着模模糊糊的视线,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更在那帮不知是好是坏的渔民靠近时,用一根可笑的木棍护着她,直到她醒来。
可是她呢?
在他强撑着身体背着她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时,她做了什么。
明明都昏『迷』不醒了,棠宁却还是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徐司年这三个字。
徐司年徐司年徐司年……
天晓得,之前在听到这三个字时,他有多想将这女人从背上抛下,任由她去找她的徐司年去。
呵。
陆沉当前好感度:-80。
几乎同时,已经坐在外头院子的棠宁却高高地扬起嘴角来,伸手就『揉』了下小系统的小脑袋瓜。
对呀,是她昏『迷』前故意给54088下指令让它在她昏『迷』后演出这么一场戏来的。
目的当然是为了膈应陆沉……当然不是。
而是陆沉的好感度涨幅,让她忽然想起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既然恨,那就恨到底咯。
触底反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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