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了南的手刚要落到门上,又忍住了,防盗门里面木门是开着的,门上挂了一个半截门帘。他稍微把脚往起垫了下,便可以看到客厅里的全貌。
沙发上,大哥和余子君坐在一起,他手中拿着一把小手枪,另一只手搂着余子君的腰。子君旁边,李红莲手中织着毛线,余昕怡坐在大哥的旁边,正在削苹果。
如果他们没有婚变,这何尝不是一副最温馨的画面?可惜,这样的画面却显的十分荒唐。顾子飞是个傻子,他那儿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孩子未必是自己的侄子,而坐在他旁边的女人并不是他的弟媳妇。
“梆梆”顾子南稍微平息下自己的心情,敲了几下门,所有人的目光全投向他。
门是李红莲开的,她依然慈爱地看着他说:“你大哥记性真好,说是想孩子了过来看看。”
顾子南尴尬地笑笑说:“是吗?来看孩子是应该的,他却是偷着跑出来的,吓的我们四处寻找。”
“子南,他们晚上住哪儿了?我刚才去宾馆找你们,结果说人是没有去住?”
李红莲的话意思很直白,她一直都在尽一个亲戚的情分。
“我在市里给他们买了套二手房,反正以后肯定还要来的,有个自己的家比较好。”
顾子南说话的时候,眼睛的余光扫视了一下余昕怡,只见她咬了下嘴唇,没有吱声。
“这样好,买套房子是应该的,你以后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是啊,以前我不大在安西呆,现在经常回来,必须得有个家才行。给你添麻烦了,妈,我们走了。”
顾子南依然称李红莲为妈,一日为婿终身为岳母。
“子南,今天因为去医院的事也没招呼亲家母吃口饭,我刚才去宾馆本来是想请他们吃饭的,没找到人也就算了,以后再找机会啊。”
李红莲的礼数总是很周到。
“不用这么客气,家中一应俱全,我们在家中吃饭更舒服一些。”
余子君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们说话,在顾子南和顾子飞下楼的一刹那发出了尖利的哭声。
这会不会正是人们所说的血缘至亲?
顾子南愣了下,想回头忍住了,他能感受到后面来自余昕怡复杂的眼神。何必呢?她注定是他生命中的过客。
大哥是打的到杂志社家属院的。
顾子南疑惑地看了看他,心中在想,会不会是人一旦进了城就变聪明了,象他那样的一个人竟然也能记得杂志社家属院的名字。
第二天一早,顾子南给王若素发了条消息就开车往延庆赶。
几天功夫,马不停蹄的钻进也打不了多少米,这口井根据勘察报告井深至少在一千多米。可是他没有心思在安西呆,只要一看到父母就会想起余子君那张脸。
他甚至祈祷亲子鉴定的结果是这个孩子与自己无关。尽管从他的长相来看是他的骨血绝无异议,可鉴定结果不出来绝对不能下结论。
申民看到他的时候吃了一惊,顾子南意识到一定又出状况了。
“申叔,怎么了?”
他强压着内心的恐惧问他,心中念叨着没事的没事的给自己打气。
“没多大事,有一个工人上塔的时候一脚踩空掉了下来,现在在延庆医院里救治。”
顾子南的神经立即就崩溃了:“不会出人命吧?”
“不会,安全工作我一直抓的很紧,是他自己上塔的时候没穿防滑鞋,一脚踩空掉了下来。子南,你不用担心,哪台钻机生产不出些事故。”
申民明显是在给他吃宽心丸。
“可是,那是别人,我的钻机不能再出事了。”
顾子南冲着申民吼了一声,转身钻进车里直接朝延庆县医院开去。
他不明白,开采石油这种生意会这样难做?他投进去的是真金白银,却一次一次收成的是工人的生命和鲜血。
出事的工人叫胡上进,是一个和他几乎同龄的小伙子。
顾子南怀着悲痛的心情一把抓住他的手,不知怎么安慰他。
胡上进却咧嘴一笑说:“老板,我没事的,我晕高。这事怪不得别人,是我自己选择的岗位。”
“晕高你干吗要当塔工?”
“塔工工资高啊,我还没媳妇,想多挣些钱回家置房媳妇。”
顾子南的心再一次被撕裂,为了成家连命都不要了?这样的人生到底图的是什么?
“你不用担心,申队长为了防止发生类似的事在钻塔下面铺了棉垫,所以我只是轻微骨折,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上工了。”
顾子南听了紧张的心才下放下来。
挣钱要堂堂正正的挣,绝对不能要带着工人鲜血的钱。
这起事故的责任不在申民,是他错怪了他。顾子南将电话打给申民,正要给他道歉,却听到申民爽朗的笑声传来:“子南,你很在乎工人的安危,这一点叔喜欢,啥话也不用说了,野外生产这种工作,是要付出代价的。”
申民的话让顾子南陷入了沉思。以前他从来没有想到钻探生产会有这样那样的安全隐患,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世上的事没有一样是好干的,可惜他不是富二代,否则就不会这样拼了。想一想还是以前在杂志社当编辑的时候好,每天写写画画过着安然的日子,尽管每个月发不了几个钱,却不会见到这种血淋淋的事情。即使余洪城真的要杀他以解心头之恨也比这些工人为了生活拿生命当赌注的强,他们分分秒秒不知道自己的生命终点在哪里?
一周后,顾子南收到余昕怡发来的鉴定结果:余子君是他的种。
鉴定结果在意料当中,顾子南回复“收悉”两个字就画上了句号。孩子是他的意味着责任和义务,如果余昕怡是他生命中的过客的话,那么这个孩子就不是过客,而是钉在他心脏上的一颗钉子,同时也证明了一件事,他是一个具有正常男人体质的人。
他吩咐王强做了一顿大鱼大肉,说是给大家犒劳犒劳,实则是给自己压压惊。申民看出来他心情不好,陪着他喝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