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武场上，长.枪挥舞，划破空气，发出啸响。
一套招式完毕，额角便渗出细汗来。
这枪法，是诸位皇子都要学的。
长.枪则按照各位皇子的身高年龄定制成不同长度和重量。外头虽然看是木制的，里面却是灌着铁，沉得很。
赵书离已经放下手中的长.枪，赵书清还在接着练习，离儿在旁边看着，正逢上父皇经过来看众位皇子的练习。
“清儿这套枪法练得不错。”皇帝站在那，难得表扬了一句。
实在是有些皇子练得真的差，五公主甚至连枪都拿不稳。
至于赵书离和赵书飞，正好歇着。
四皇子动作不熟练，三皇子更是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谢父皇。”赵书清搁下手中的长.枪，并没有展露楚太多的喜悦。
“清儿，你很勤奋。”皇帝评价道，语气却隐隐含着一丝不悦，似乎是对赵书清的反应有点不满。
“儿臣不敢。”赵书清垂首道，低眉顺眼的样子，让赵书离看上去觉得说不出来的奇怪。
离儿也感受到了父皇对赵书清态度的异样。有点不解，皇长姐不受宠她是知道的，但皇姐从未犯下什么错，都说血浓于水，不至于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受到父皇厌弃。
“把刚才那套枪法再给朕演示一遍。”皇帝盯着赵书清，离儿心中一寒，她是再清楚不过的，父皇从没有用过审视的目光看过其他皇子。这眼神，好像是想要将皇姐看透一般。
赵书清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异样，答了一声“是”，绰起长.枪行云流水般将一套完整的招式演示完，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皇姐真的是浑身上下都挑不出半点错。赵书离如是想，眼睛还在紧张盯着父皇。
父皇站在那里，巍然不动。只是唇线不由拉直，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离儿不敢盯父皇盯得太久。
母后告诉过自己，目光盯人久了，容易被人察觉。
她可不要和父皇发生对视这种场景。
但她肯定，父皇的表情确实复杂，狐疑、诧异、惆怅……
她觉得都有，离儿甚至可以感受到父皇的欣慰。
欣慰？
父皇不是不喜欢皇长姐吗？
哥哥姐姐们知道，前朝后宫都知道，明面上的事。
就连宫人都会欺负皇姐，胆大包天地克扣皇姐应有的份例。
离儿有的时候气不过想去处置那些宫人，却每每都被皇姐阻止。
赵书清收式，场面一时僵持在那，父皇不开口，赵书清也不主动打破平静。过了好半晌，皇帝才缓缓开口道：“你练的很好。”
“父皇过奖，儿臣愧不敢当。”
两人的对话似乎不像是父女，反倒像是两个陌生人之间客套的寒暄。
母后和长姐疏离，离儿能够理解。但她不理解，为什么父皇也这样。
“你喜欢什么兵器？”皇帝问道。
“儿臣不知。”赵书清不冷不淡道，“儿臣只练过长.枪。”
“那喜欢剑吗？”皇帝好像突然来了兴致，语气也缓和不少。
“剑？”赵书清轻声重复道，“儿臣不知。”
“那试着练练如何？”皇帝慢悠悠道，“你也不小了，光会长兵可不行。”
“谢父皇。”赵书清识趣的拜谢。
真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刚刚逃练的三皇子听闻父皇来了练武场，听人通风报信，急急赶了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目瞪口呆。
这最最最不受宠的大公主居然被父皇钦点了随身短兵？
他莫非是被风迷了眼？
三皇子揉揉眼，发现千真万确。
一年也没见大公主和父皇说上几句话。今日当真是见着鬼了！
“这样，我身边有一位亲卫，是使剑的好手。到时便由他授你剑术。”皇帝吩咐道。
父皇对皇姐重视起来，赵书离当然是高兴的。
皇姐用剑的话，一定会很好看。
皇帝言毕，转身就走，经过离儿身边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离儿，好好练。”
“好的。”赵书离脆生生应道。
皇帝笑了笑，正欲离开，抬眼便看见已经溜到边上的三皇子，缩在那里，眉头不由皱起，呵斥道：“你方才去哪里了？”
三皇子身子一哆嗦，苦着一张脸，父皇问他话却又不能不答，便随口胡诌道：“园中的菊.花开了，方才去赏花了。”
“你到现在连千字文都背不下来，还学着文士一样去附庸风雅？”皇帝冷冷嗤笑道，他是真看不惯三皇子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点皇室风范都没有。
“你不求上进，朕也懒得罚你。但赵家可从来不养废物。”皇帝撂下这句话后便径直离开了，独留三皇子站在原地发呆，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
“三哥别难过。”五公主最快反应过来，急忙忙跑过去安慰三皇子。
五公主的母妃出身不高，三皇子的母妃更是传闻出于风尘，两人关系倒是亲近。
三皇子难得被这么重重训斥，心里憋着一团火。五公主凑上来，也没有个好脾气，用力甩开五公主的手，没好气道：“你别来烦我！”
五公主被当众如此对待，脸上很是尴尬，站在那里局促地绞着手指。在一旁看着的二皇子赵书飞终于开口淡淡道：“三弟，你过了。”
“五妹也是关心你。”四皇子唯唯诺诺附和道。
五公主红着眼走开了。
赵书清沉默不语，她懒得掺和进去，而且今天练习已经接近尾声，她正准备离开。
背后却传来三皇子阴阳怪气的声音：“长姐真是好算计。”
赵书清闻言停住了脚步。
“知道父皇最疼六妹，便不和我们这些不受宠的皇子亲近了，一心讨好六妹不就间接得到父皇欢心了嘛。”三皇子洋洋得意分析道。
“三弟你住口！”赵书飞立刻阻止道。
三皇子这话实在是太过混账，在场的皇子听到后都变了脸色。
“哎呦，二哥，要我说，你心里也不痛快吧。”三皇子冲着赵书飞挤眉弄眼，“长姐她可真会挑时间，好巧不巧在她练枪的时候父皇就来了。”
“不是这样的。”赵书离觉得三哥的话可真够挑衅的，明明事情根本不是像三哥所说的那样，明明是她先缠着长姐的。
可她又不知道说三哥什么好，毕竟他是自己的哥哥。
赵书清的背影静静对着三皇子，等到三皇子说够了，才头也不回道：“赵书琪，你真像个混子。”
三皇子听言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赵书离赶忙低下头，小跑着跟着赵书清离开了。
回到寝宫，赵书离坐在赵书清旁边，怯怯地小声问道：“皇姐不会怪我吧？”
赵书清转过身，看着眼巴巴等着自己回答的妹妹，语气稍显疑惑：“我怪你什么？”
“怪我当时没有帮你说话。”赵书离赶紧补充道，“离儿原本是想的……可是……可是他是哥哥。”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知道。”赵书清道，她当然清楚自己妹妹的性子。脾气是极好的，待人是再宽厚不过了，也够勤奋，还能够权衡利弊做出决定。
只是……
从现在六妹的品性来看……
若是在和平的朝代……
自然是一代明君。
翌日。
“你笑什么？”赵书清仔细擦拭着父皇赐给她的长剑，这把长剑对目前的她来说太长了，拔.出来都困难，暂时还用不上。
锃亮的剑身闪着温润的光。
这不是一把新剑，新剑总是锋芒太过。
剑柄上繁复的纹饰被磨得模糊不清，大约是使用过很久了。剑鞘也黯淡无光，当赵书清抽.出剑身，才看见其锋利的剑刃。
“好剑。”赵书离赞许道，她还不是很懂兵器的好坏，但父皇赐予岂是凡品？
虽然剑鞘剑柄有所磨损，但离儿可以看出这把长剑做工的优良。
“离儿觉得，皇姐使剑是再合适不过的。”赵书离笑嘻嘻道，没把后半截话说出来。
她方才逼着皇姐配上长剑一睹。
皇姐当真宛若谪仙。
这么直白夸赞倘若说出来，实在太过唐突。赵书离懂得注意分寸。
“你这又如何得知的呢？”赵书清的嗓音清清冷冷，不动神色，看着正在好奇抚摸剑身的妹妹。
“剑是百兵之君。”赵书离柔和道，“姐姐也是君子，最是相配。”
“剑，开双刃身直头尖，横竖可伤人，击刺可透甲。凶险异常，生而为杀。”赵书清将剑收回剑鞘，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似笑非笑对赵书离道，“如此，也配称作君子？”
“而且，离儿如何觉得我是君子呢？”赵书清轻声道，“倘若我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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