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因为头天夜里睡得太晚,闹得太兴奋的缘故,次日清早起来,钟唯唯的头痛得不行,就和要开裂似的。
她以为是没有睡好,决定再多睡会儿,也不敢乱吃药,一直熬到中午时候,既没睡着,头痛也没缓解。
直到南小乔来找她画像,她才告诉钱姑姑和小棠自己头痛,让她们去悄悄请杨适来。
钱姑姑和小棠被吓坏了,忙着去请杨适,还要去告诉重华。
钟唯唯道:“先确定是怎么回事再说吧,不然若只是小病,惊动了他也不太好。”
重华和她约定的那几件事,无一不是要紧的机密事,他把她送出来,每件事都准备得如此充分周到,但人就是没来看过她,说明他也很谨慎小心,她不能拖后腿。
但这些事没办法说给钱姑姑和小棠知道,反而让这二人心酸不已,以为她是还在因为陈留侯的事和重华别扭着,也是怕重华会冷遇她,所以才多有顾忌。
于是越发体贴温柔,真是把她当成雪人捧着。
钱姑姑老道,觉着钟唯唯怀着身孕,不比平时,到底还是悄悄让人给重华送了信。
杨适很快就来了,同行的还有宫中最擅长千金科的林太医。两位太医先后诊了脉,都认为钟唯唯只是偶感风寒,不要紧。
钟唯唯最担心的是腹中胎儿的安危,得到这两个人反复保证胎儿很稳固之后,才放了心。
服了专为孕妇开的汤药,小睡一觉起来,头就不痛了,只是嗓子还有些哑。
钟唯唯闲不住,就又跑去处理公文,几乎是才刚坐下,简五等人就都来了,每个人都讪讪的。
钟唯唯笑道:“我又不是面捏的,其实也不是感了风寒的缘故,应该是这些日子操心比较多,所以才会如此。你们天天陪着我,天天闹,我高兴了,自然就好了。”
秋袤也道:“阿姐从小就喜欢朋友,喜欢热闹,有你们在,她不知多高兴呢。等她大婚之后,就再没有这么自在了。”
那几个人才自在起来,插科打诨地说了几句,分头去做事了。
南小乔提笔画了几笔,揉着头道:“不行,我头痛,昨夜喝得太多了,明天画吧。”有气无力地走了。
钟唯唯继续研究她的茶税新政,刚有个头绪,窗外突然倒吊了一张脸,董瑜倒吊在她窗外,轻声道:“你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门外守着其他人的,唯有窗边没有耳目,钟唯唯走过去:“什么事?”
董瑜利落地跃下,低声道:“你这些日子见过何兄么?”
钟唯唯心里一紧:“没有,他怎么了?”
董瑜道:“不瞒你说,上次阿袤出事,是我让他来帮忙的。可他到了京城之后,我们就只见过一面,到现在,我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今天早上,他的一个手下来问我是否知道他的下落,说是失联了,我莫名觉得很不安。”
钟唯唯很不愿和外人提及他们师兄妹弟几人的事,但董瑜不同,他对她、何蓑衣之间的事知之甚多,留在这里看顾她,虽说有祖上的情分在,也有何蓑衣的原因在。
她斟酌着把之前的几次交锋说给董瑜听了。
董瑜听得直叹气:“何兄有些事做得过了,但我真是没办法说他的不是……你大概不知道他在东岭遇到些什么事罢?”
钟唯唯摇头:“不知,他怎么了?”
自何蓑衣从东岭回来之后,他们之间仅有的几次接触,他都是半遮半掩的,就算她想,也没机会和他细谈。她只是觉得,他越来越陌生了。
董瑜道:“我也只是听说了一部分,昆仑殿的事自来都很隐秘,教众轻易不会泄露内部的事……”
他只知道,何蓑衣去了东岭之后,和昆仑殿在东岭的几个实际掌权人物发生了很大的冲突,何蓑衣本人和夏栀曾经失踪,谣传是被温长老等人秘密关押了起来。
其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外人不知道,只知道夏栀死了,温长老等人也死了,何蓑衣成了昆仑殿在东岭的实际掌权人,而且性情大变,一改从前风流爱笑爱交往的性子,再不喜欢出现在人前。
“温长老死得很惨……”董瑜指指自己的手指手臂腿脚什么的,没有说得太明白:“他的家人和徒儿也全都死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江湖仇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斩草除根,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钟唯唯原本刚好一点的头更痛了,她当然感觉得到何蓑衣的变化,可是……
她揉着太阳穴:“你想要我做什么?”
董瑜有些为难:“你现在的情景并不是很好,原本不该让你烦心,但我总觉着他太可惜了,不该这样无声无息地死掉。
他接手昆仑殿之后,昆仑殿的人便不再做那些坑蒙拐骗、欺男霸女的坏事,他那个珍宝楼开得极大,生意也做得很好。
因为他的缘故,郦国这边昆仑殿教众的活动也少了,已经很久没听说有这方面的事报上来,这个,陛下和你应当知晓。”
钟唯唯心乱如麻,重华从未和她提起过,端仁也没提过。
“你若是方便的话,打听一下他的去处,莫要让他不明不白地死掉。我只是个江湖人,大老粗,不懂得有些事,但我觉着,昆仑殿由他来管束并终结是最好的。
不然那些人藏在民间,防不胜防,前几代皇帝花了多少人力物力也没能清除干净,陛下又能花多少精力和金钱去彻底清除呢?”
董瑜越说神色越凝重:“至于圣女宫,相信你已经看出来了,两位圣女不合,东岭人自有私心,已经和前些年的圣女宫不能相提并论,再不能指望。分裂是迟早的,恐怕还要闹出大事来!”
“我记得了。”钟唯唯再没有心思办理政务,“我会留心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董瑜利索地从窗户里翻出去,转眼就不见了影踪。
钱姑姑端了汤药进来:“该服药了,既然不舒服,就别太操劳了。”
钟唯唯听话地服了药,躺到床上去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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