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寂静无比。
医护人员全体惊成了一排木桩子,连动都不带动的那种。
江珩出声打破了这种诡异的平静,他朝那群呆立着的医护人员扬起个愈发柔和的笑容:“不是说要医治吗?它好像伤得挺重的,你们帮它治疗一下吧?”
医护人员集体僵硬地扭头看向江珩,内心无语凝噎。
这他妈怎么治?把这个破广播拆了吗?我们又不是电器修理工!
江珩歪歪头,似乎对医护人员表露出的毫无行动意图感到疑惑:“怎么了?你们不帮它治疗吗?”
这时,安静许久的广播忽然间诈尸了,它断断续续地播报着,电流音比正常时更嘈杂和频繁,像是一台被摔坏的老旧收音机发出的声响。
“鉴于该场比赛中,病人有伤害广播的情节,本场比赛结果将重新判断——”
“结果生成完毕,医治名单重新生成中——”
随着广播的播报,那位医护人员手中捏着的名单进行了更替,一个个名字浮现在名单纸上,由于人数过多,纸张开始不断地拉长,最终垂到了地上,仿佛一条长蛇般盘踞着。
新名单一个反转,将对面参与拔河的几百号病人全给算上了。
医护人员捏着名单的手在颤抖。
所有医护人员齐齐转头瞧了一眼身后的几百号病人。
病人们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新来的医护人员,垂涎欲滴的表情更扎眼了。
“名单生成完毕。”广播干巴巴地说道。
1537你够可以的,坑完自己不够,还来坑同僚了。
气氛仿佛凝固。
对面的病人们吸溜口水的声音间或响起。
医护人员们眼神幽深地望着广播,气势磅礴得仿佛下一秒真要上来拆它。
广播感受到了众位目光的冷意,怂唧唧地又开口更改:“由于本次比赛结果变更过于频繁,本次惩罚项目结果作废。惩罚项目将继续进行,作为病人们违反宵禁的惩罚。惩罚过程中,若不幸受伤,医护人员将及时赶到,为您进行治疗。”
“为了病人的健康着想,请病人有序回到自己的病房休息,大厅将在十分钟内自行关闭。”
广播话音刚落,钟声莫名其妙地敲了一下,比以往更加轰鸣,震得众人有一瞬间的神志恍惚。
等江珩他们回过神,就看见对面的那一大群病人如同归巢的雀鸟,乖乖地从各个通道撤离,看样子是要各回各房。
医护人员也从来时的道路撤走了。
整个大厅里只剩下他们。
大家被钟声震得晕晕乎乎的,好半天才缓过来。
“钟声有问题。”晁成益抬手敲敲隐隐作痛的脑壳,判断道。
“难怪之前每次它响起来,我都感觉特别暴躁,浑身不舒服。”
“刚刚那些病人本来一个个激动得跟中了彩票似的到处跑,也是一听见钟声突然就变安静有序了。”
顾瑾谚插话,冷感的声音让躁动沸腾的场面顿时冷静下来:“先不讨论钟声,刚刚那个破广播说了,惩罚将继续进行。”
“也就是说,对我们的惩罚现在还在继续。”他皱眉说道。
江珩从晕眩中清醒,听到顾瑾谚的一番话:“所以即使我们回到病房休息,惩罚还是会找上我们。”
“那怎么办……”
“落单的话是不是很危险啊……”
“大佬我们能住一块吗?”
“抱团取暖可以吗?大佬!”
江珩脸上又攒出小酒窝来:“可以呀。”
顾瑾谚的心里有点微妙的不爽。
江珩答应完玩家们,上前又把广播揪起来:“请问,待会可以窜门吗?我们大家想要再说一会儿话。”
广播被江珩揪着在空中晃来晃去,感到一丝粉身碎骨的危险气息。
你都先斩后奏了,还用问我吗?
它有气无力地回答:“可以。”
江珩心满意足地把广播放下了。
“离大厅关闭还有五分钟,请病人尽快离开。”广播丧气地提醒道。
顾瑾谚挑眉问:“如果我们留在大厅里会怎么样?”
广播冷冰冰地回答:“尸骨无存。”
“请病人遵守医院的作息规章,若二次违规,惩罚将叠加。”
顾瑾谚试探完毕,无所谓地从广播身边离开,挨到江珩身旁。
一行人从大厅离开,兴高采烈地朝江珩的病房走去,一路上叽叽喳喳地缓解周围过分安静带来的紧张感。
空旷无人的大厅里,广播独自播报着。
“厅内检测完毕,即将关闭大厅,祭坛封锁中。”
“封锁完毕。”
“解除一间病房内只能容纳一名病人的规则要求。”
“解除完毕。”
“多名病人可同时呆在一间病房内。”
“解除理由:病人的要求合理,且有利于进程加快。”
“非常——合理。”广播诡谲地笑了一声,机械式的笑声在空荡的大厅里回旋,透着诡异。
就像它迫不及待地想把江珩他们全部聚在一起。
最后一个人走进江珩的病房,顺手把门关牢靠,然后从里面上了锁。
狭小的单人房勉勉强强挤下了全部人。
众人开始商量着接下来的大半个晚上该怎么艰难度过。
晁成益提议:“要不还是轮流守夜吧,虽然老套,不过也是比较保险的办法了。”
“老套?”顾瑾谚看了一眼晁成益。
晁成益爽朗一笑:“是啊,恐怖片里不都这样吗?一群人轮流守夜,这样大家都能休息会,有利于保持精神饱满。”
顾瑾谚冷淡的视线从晁成益身上收回来,继续专心致志地落在江珩白皙无暇的侧脸上。
江珩颔首同意了晁成益的话:“就按晁队长的提议来吧,大家有人之前睡过一小段的吗?”
众人纷纷摇头,颇为不好意思地向江珩解释。
“之前太紧张了,总怕哪里冒出个鬼来……”
“我也是,闭上眼脑袋里就想着,万一我等下想上厕所,出去撞鬼了怎么办……”
江珩见状,摆摆手道:“没事,那我先来守吧,我刚刚睡了一会,现在还不是很困。”
顾瑾谚跟着说:“我也守吧,刚刚我也睡了一会。”撒谎撒得坦然自若。
晁成益本想开口说自己也守,但见顾瑾谚冷峻的脸庞上微微化开的温柔神情,了然地笑笑,没出声。
他带着自己的一群小鸡仔们先休息去了,给两位守夜人留出足够的独处时光。
晁成益他们的睡眠习惯都特别好,没有人打鼾,病房里只有起起伏伏的呼吸声,微弱地响着。
安静的氛围总是会让缺觉的人昏昏欲睡,江珩撑了半小时,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温热的气息笼罩过来。
江珩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只觉得自己被人环在怀里。
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让他有些安心。
顾瑾谚把缩成一团昏昏欲睡的人轻轻揽在怀里,他的手温柔地抚摩着江珩的发顶,冷硬的声音里透着诱哄。
“睡吧,不用撑着。”
“有我在。”
江珩耷拉着阖上眼,在熟悉又安全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他在梦里小声嘟囔了一声:“瑾谚。”
“嗯?”有人温声回答。
江珩迷糊间得到回应,甜甜地笑了下,又酣然睡去。
顾瑾谚伸手拨弄了下江珩卷翘浓密的睫毛,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心像被泡在温水里,连冷凌的神情都温润起来。
那种熟悉感又漫天掩地地卷过来,仿佛他曾经也这样搂着人,低声哄着他睡觉。
模糊的画面里,那人的笑颜像是初春里的第一滴晨露,干净透彻。
“我睡好啦。”
“我自己来守着奶奶,你快去睡觉。”
……
宁静只维持了不长的时间,病房外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在门外拍皮球。
声音离得很近,让人感觉拍球的人就站在这间病房外面,与他们隔着一道门。
离门口最近的江珩最先被吵醒,他眨去眼中的水雾,望见顾瑾谚对他笑了笑,然后将食指抵在他的唇上。
“嘘——”
皮球声响了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咕噜噜地滚着撞到了门上,发出不大的声响。
江珩和顾瑾谚静悄悄地站起身,凝神屏息,等待着门外人的下一步动作。
暴风雨前的宁静持续了一段时间,从里边反锁上的房门却直接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小孩站在门外,睁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冷冰冰地盯着两人。
小孩很瘦,瘦得就像皮包骨,锋利的骨架支棱着一张松垮的皮。
他那双眼睛就像无机质的玻璃球,一点温度也没有,偏偏他还咧着嘴,露出个自以为的纯真笑容。
“哥哥,陪我一起玩好不好?”小孩笑嘻嘻地说。
他露出一口锐利漆黑的牙齿,像只小怪物在等着吸猎物的血:“我们一起拍皮球,好不好?”
小孩举起手中的皮球,让两人看。
江珩和顾瑾谚这才注意到那根本不是什么皮球,而是一颗女人的头颅,枯黑的长发紧紧缠绕住她的整个脑袋,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相貌。
小孩见两人沉默不答,有些生气地拍拍手中的头颅:“哥哥!快来跟我拍球!跟我和妈妈一起玩!快一点!”
他稚嫩的童音变得越来越尖锐,刺得人耳疼。
江珩凝望着小孩的一口黑牙,指了指小孩抱着的那颗头,语气沉重地说道:“你这么久没刷牙,你妈妈她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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