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注意力被张芳晴的出声吸引过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封闭房间,油灯昏黄的光芒充斥在整个房间内,把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包括那些半身是人、另半身被缝制成玩偶的诡谲尸体。
三个男人胆子比较大,骤然看到这么一副地狱景象,虽然有些心惊肉跳,但好歹没有吓得叫出声来。
江珩往前走了几步,敏锐地嗅到空气中淡淡的防腐液体的味道。
防腐液体一般味道都比较刺鼻,具有一定的刺激性,这样强烈的味道能够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变得这么清淡,不靠近一些都察觉不到,看来这些尸体已经被摆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了。
虽然尸体闻起来像是做了防腐处理,但因为放置时间略长,防腐处理的效果已经减弱,每具尸体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腐烂。
毛茸可爱的玩偶服搭着腐烂的尸体,对视觉很有冲击力。
克莱因和王铭柯也先后走到江珩身旁,张芳晴因为不敢靠近,所以就让她暂时呆在靠门口的地方。
“这谁干的,有够恶心,把人的尸体跟玩偶缝在一起。”克莱因皱着眉头,被夹杂着防腐液体与尸体腐烂的味道熏得反胃。
江珩明智地屏住鼻息,没让自己的嗅觉受难,他声音闷闷的:“那只怪物所说的制作成玩偶,制作的过程估计就是这样的。”
王铭柯捂住口鼻,他尽量不去想陈娴的尸体会被怎样对待,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感到恶心与憎恶。
房间内除了这些被草草地缝合一半的尸体外,没有其他东西,自然也没有众人想象中通往墙外的道路。
克莱因嘟囔道:“居然没有通路,不过也是,如果这里有通路的话,应该在门外就有一群人守着了。”
众人多多少少都明白这一点,在短暂的失落后很快就恢复心态。
认真打量房间的布置后会发现,这里的布置都十分简陋,看起来有点像某种废弃的仓库,只不过这个仓库里装的不是一般的废品。
“这些也许是失败品,否则不会这么随意地摆放在这个偏僻的房间内。”江珩扫了一圈东倒西歪的“失败品”,有了个猜想。
但王铭柯仍有疑问:“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还有人经常来看这些失败品?难道这些失败品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吗?”
这时候,本来站得远远的张芳晴大着胆子走过来,小声地提醒道:“右边的角落里好像有张纸。”
张芳晴指出的角落里的确有张纸,纸张保存得还算完整,只有边角处像是被烧过一般,呈现出焦黄色。
江珩捏着那张纸,王铭柯走过来,提着油灯给他照明。
“致我亲爱的贝尼亚,从你的死亡开始,我便日夜不能安眠。”
“是我亲手将你送入地狱,狠心将你抛弃。”
“可是贝尼亚,我是如此的后悔。”
“我想起了一切,想起了我曾经也同你一样。但我的后悔并不能召回你的灵魂。”
“失败让你回到我的身边,可你再也不会想从前那般冲着我露出笑脸。”
“我会经常来看望你的,我会用这样的方式提醒自己的罪恶,哪怕我永远无法赎罪,我也将永永远远地陪伴着你,度过每一个黑夜。”
纸上似乎写满了一个罪人的自述,他的内心充满着对那位贝尼亚的忏悔,对于自己导致了贝尼亚死亡的事情无比地痛恨与懊悔。
“贝尼亚?像是女孩子的名字。”克莱因说。
王铭柯忽然蹲下身,凑到旁边一具斜靠着墙坐在地上的尸体上,他刚刚眼角余光扫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王铭柯?”江珩困惑地低头,看着王铭柯的举动。
王铭柯举着油灯,灯光照耀下,那个东西反射的光芒更显眼了,他马上就找到了它。
是一条项链,上面上挂着一个银戒指,它被放置在那具尸体略微蜷起的手上。
王铭柯捡起来,但是他拿着油灯,不太好检查它,干脆递给江珩。
项链本身没什么信息,但上面串着的戒指内侧好像有刻字。
江珩拿着戒指,靠到王铭柯身旁,肩膀差点挨到王铭柯身上。
王铭柯低头就看见江珩被灯光晕染的卷翘眼睫,他盯了一会儿,然后不自在地别过头,还假意地咳了一声,引得江珩觑了他一眼。
王铭柯把油灯举得离江珩近了一点,假装无事发生。
江珩腕上的银手链震动起来,像是发火了一样。
江珩明显感觉到了手链的异常,不解地转了转手链,又戳了戳它。但很快震动就停止了,他也再看不出什么异常,便无所谓地继续研究戒指了。
“tomydearbenia.”戒指内侧的刻字很粗糙,应该不是聘请工匠来刻的,极有可能是某人自己动手刻下的。
“贝尼亚?”江珩念道。
王铭柯闻言:“这不是刚刚那张纸上提到的名字吗?”
江珩低头去看这枚戒指,或者说这串项链的所属者,那具坐在地上的尸体。
“这是一具女尸。”江珩蹲下来,近距离观察那具尸体,“她被很好地保存了,基本没有开始腐烂。”
“纸上所写的‘贝尼亚’,应该就是她。”
克莱因被两人挤在外头,心急之下倒是急中生智道:“会不会是那个天天来这破房间的人写的那张纸,既然他对这位贝尼亚小姐很内疚,他应该会天天来忏悔吧。”
江珩把项链物归原主,然后站起身。
“克莱因的推测恐怕是对的。”江珩晃了晃那张纸,纸张拍打着空气发出细微的破空声,“这张纸上也写了‘我会经常来看望你的,我会用这样的方式提醒自己的罪恶,哪怕我永远无法赎罪,我也将永永远远地陪伴着你,度过每一个黑夜。’”
江珩慢悠悠地念出纸上的最后一句话。
得到肯定的克莱因,又开始有点膨胀了。
江珩软和地笑笑:“幸好我们是白天的时候来的,不然可能会跟他迎面撞上。”
克莱因茫然地“啊?”了一声。
王铭柯反应很快:“你是说‘度过每一个黑夜’?”
江珩点点头:“那位来看望贝尼亚的常客应该每天晚上都呆在这里,而且一呆就是一个晚上。”
张芳晴觉得有点毛骨悚然:“整个晚上和尸体呆在一起……”想想就觉得可怕。
江珩将拿着纸张也小心地放在贝尼亚微张的手上,贴心地把有点分量的项链压在上面,防止纸张一吹就跑。
做完这些,他安心地松了口气,接着无意识地轻轻吸了口气。
距离的拉近,使呛人的防腐液味扑面而来,江珩被呛了下,鼻子里一下子盈满了酸意。
大意了。他红着眼圈揉了揉鼻子,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白皙的脸颊泛起淡粉色,可怜又可爱。
张芳晴弯下腰,手忙脚乱地拍拍江珩的背:“没事吧,江珩?”
江珩眼眸泛着水光:“没事。”他站起身,悄悄挪了几步,远离尸体们。
毕竟味道实在有点呛。
江珩的眼圈还微微红着,声音也跟着软得一塌糊涂:“对于我们来说,和尸体呆上一整晚也许是很可怕的事情。但对那位经常造访的人来说,也许是他最幸福的时刻了。”
毕竟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一点微薄的赎罪,也是他唯一仅有的救赎。
“如果能找到那个经常来这个房间的人,我们是不是可以尝试着从他嘴里套话?”王铭柯突发奇想。
其他三人看向他。
王铭柯道:“看他写信的口吻,他是亲手害死了贝尼亚,而贝尼亚又是以这样的,”他指了指贝尼亚的尸体,“这样的方式死去的。”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贝尼亚是我们收养所里的被陪护人,而写下这一整张忏悔之词的人是她的陪护人。”
江珩抿了抿唇:“我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也许我们今晚就可以来确认一下。”
“看看这位陪护人究竟是谁。”
王铭柯迟疑:“在图书馆的集会之后吗?”
江珩鼻音软糯:“嗯。”他揉揉鼻子,总感觉想打喷嚏。
众人又在房间里寻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先从这里出去吧,应该没什么线索了。”江珩提议道。
王铭柯把带在身上的怀表掏出来看了眼时间,也说:“我们得赶紧走了,自由时间快结束了,如果让陪护人发现我们在这里,那会很难解释。”
油灯被熄灭,放回原处和火柴盒摆在一起,江珩刚刚擦燃的那根火柴没有丢,而是重新放进火柴盒里去滥竽充数,希望它能起到点伪装作用。
张芳晴有点不放心:“那个人应该不会发现火柴被用过吧。”
克莱因倒是不怎么在意:“一般发现不了吧?就算发现了他也不知道有谁来过,没关系的。”
王铭柯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地板,幸好上面没有留下脚印等来访的痕迹。
“还好那个人天天都来,房间没有积灰,不然我们很容易就暴露了。”王铭柯放下心。
把来访的痕迹都给消灭之后,四人从房间撤出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门重新合上。
“江珩,你——”克莱因拉住江珩,刚想同江珩单独说一会儿话,却忽然神色一滞。
他僵硬地侧过身,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快速地向他们接近。
“小江珩,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白熊安吉扒开树丛,目标准确地朝他们走过来。
它转了转眼珠,扫视过每个人:“这里可不是好玩的地方哦?”
白熊安吉高大的身影挡在四人面前,堵住了前方的去路。
他们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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