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窗外市井喧嚣中平淡的到来了。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短暂迷糊了会儿,起床穿衣梳洗。经过叶子门口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我迟疑了一下,抬手敲了敲房门。
女孩子看起来依然有些虚弱,不过精神还好,开门看见我的时候还配合我开了几句玩笑。也许她的病已经好了,我想,只要再多休息几日便可痊愈了。只要身体无碍,就没有大的顾虑,而我也可以放下心来,腾出心思好好为我们的“前程”想一想了。而这,也是我们一直所面临的最大问题。
然而,不幸如我所说,世事难料。早上吃完早饭,离开早餐店不多远,才精神十足的女孩子又吐了,我又吃惊又无奈,只好着急忙慌送她去医院。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比昨日还要严重,接连两日,女孩子数次看诊,输液吃药不断,且害肚子厉害。而我则往返医院旅馆两地,忙于照顾她别的什么也管不了。虽说医生的诊断都无大碍,可是女孩子呕逆腹泻不止还是令我非常头疼。
住院的第二天早上,我在问诊室偶遇了摊铺老板的姐姐,带着一个学龄期的小男孩走了进来。排队等候时听到我和医生的谈话,女士上来搭讪,彼此才认识。
听说叶子病情加重,她当即跟我一起来到病房看视。
再次见到她的叶子显得很高兴,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想要起身表示欢迎,被她上前止住了。闷坏了的女孩子有了新的聊天对象,忍不住又絮叨起来,而她则坐在一边微笑的附和着,谈话的间歇视线在叶子瘦小的、扎着针裹满胶带的左手停留了会儿,又抬头瞥了我一眼,掀起被子的一角掩上,很快又移开了。
因为叶子的病,姐姐主动提出留下来照顾她,直到傍晚叶子出院,而她的小男孩则安排了她弟弟接了回去。
接连两天的输液和呕逆腹泻折磨下叶子显得更加憔悴了,好在姐姐的悉心照顾和开导,使她看起来比前一日精神些,而我则从繁杂琐碎和颇为尴尬的照料中解脱了出来。
谈话时提及叶子时而腹痛时我的狼狈表现,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姐姐玩笑说对于一个年纪不大经验不多的男孩子来说,把叶子照顾成这样,也算是难为我这个当哥哥的了。
听到她的善意玩笑,女孩子掩着被子偷偷地笑,而我则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
闲聊了会儿,饱受折磨的叶子再一次沉沉睡去,谈话也因此中断了。
姐姐坐在床边,面色平静地俯视着沉睡的女孩子,好一会儿没有出声,末了才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
“你们往后有什么打算?”
“送她回去,”我下意识回答,才一说完又觉得不妥,随后补充说,“把她送回学校去。”
姐姐抬起头来,微笑的看了看我,说:“是啊,是该回去了,离开这么多日子,那边不知道该乱成什么样子了。”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搭腔。也许是我疑心作祟,总感觉她话里有话,这些听起来平淡的话像是意有所指,我顾虑说多了会暴露更多的信息,没敢再说下去。姐姐见我不搭腔,也没有见怪,沉默的坐了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突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你妹妹真有个性,一有机会就不顾安危逃了出来,还一口气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这怕是许多人都没有想到的——也亏得有你这个好哥哥一路陪伴,否则这样的大雪天里翻山越岭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来。晓叶(这是叶子自己编的名字)能够遇到你真是她的好福气。”
这些古怪的话不急不缓的从她口中说出来,听的人内心一阵发虚,我装作无意地抬眼一瞥,发现她正盯着我看,心虚地感觉不说些什么会被怀疑,就故作正经的说了一通义务责任之类的应付套话,姐姐微微笑了笑,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漫长的一天终于又过去了,傍晚六点多钟,叶子的吊水结束了。
我们扶着她来到诊室,眼镜医生正准备出去,见我们进来便站住了。他简单看视了一下座椅上的叶子,又问了些问题,诊断她的病已经差不多好了,随即开了些口服药,讲解了一下服用方法,又嘱咐了些忌口之类的话便打发我们去药房取药,放下听诊器出去了。
我拿着药单去了药房,买了药回到诊室,跟着一起离开了医院。
姐姐想要送我们回旅馆,被我婉谢了,劳烦了她一整天,事无巨细的照顾叶子,已经很让人过意不去了,虽然说了些古怪的话让我不大自在,可是对她的热心帮忙还是非常感激的。姐姐没有坚持,亲切的叮嘱了几句,又递给我一张折纸,告诉我有事都可以打电话找她,随即摸了摸女孩的脸颊,告别往相反方向走去。
我驻足看着她从路灯下走过,打开折叠纸,看见上面工整的女体字写着一些话,末尾署名“萱姐”和一串号码,底下还有一幅熟睡中的女孩子简笔小画,我猜想是叶子。想必是在我回旅馆取东西的时候画的,我在病房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她写画过什么。
我借着路灯光想要看看上面写着什么,发现叶子正低着头沉沉的倚着我的胳膊,看起来很虚弱,便放弃了。
我兜起折纸,扶着她径直回到旅馆,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