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大军被围困,萧逸分不出心思抓自己回去。
顾如约心情分外轻松,带着带个丫鬟逛集市,扯了几块潞紬,夏季天热,顾如约想给自己和两个丫鬟,五婶,做身凉快点的衣裳。
出逃时,平常用的头油胭脂水粉不方便带出来,只带了要紧的值钱的东西,顾如约又买了两块香胰,想送五婶一块。
头油头绳胭脂水粉日常用品添置了不少。
看集市上有现杀了的新鲜的牛肉驴肉,顾如约对桂香说;“我们割一块驴肉,晚饭包驴肉馅饺子。”
割了肉,又买细面粉,五婶家逢年过节才能□□细的粮食。
桂香捏着钱袋,越捏越少,于是小声提醒,“主子,钱袋里的钱不多了。”
“好了,不买了。”
这丫头心疼钱,自己买的东西别看太多,花钱手散漫,其实都是有用的、
离开王府这座金山,要精打细算过日子,手头的钱细水长流,不知道还要在山里住多久。
山里的几个婆娘看见,又要说自己是败家媳妇,好吃懒做。
五婶在集市中间位置,地上摆着几篮山货和鸡蛋鸭蛋,有几个人在挑鸡蛋鸭蛋。
顾如约主仆三人走过去,看买主多,五婶一个人忙不过来,帮忙卖。
这时,一个穿着杭绸袍的富家少爷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朝这边走来,小厮边走还边说;“少爷,您要买什么?”
那少爷走路四平八稳,慢悠悠地逛着,小厮絮絮叨叨,“老爷夫人说少爷整日读书,让少爷出来逛逛,上门提亲的,少爷一个没相中,少爷莫不是读书读傻了,见天捧着书本,书里有媳妇?”
少爷不屑,有着读书人的清高,“你个奴才懂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小厮看自家少爷,真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
少爷的眼睛突然直了,站住不走了。
小厮顺着少爷的目光看过去,揉揉眼睛,卖鸭蛋的妇人旁边站着一个姑娘,好像戏文里唱的九天仙女下凡尘。
少爷直直地朝姑娘走过去,顾如约收了一份卖鸭蛋的钱,抬头看见前面站着一个年轻公子,直眉楞眼地看着自己。
问:“公子,你买鸭蛋?”
少爷愣了一下,恍然,指着鸭蛋筐,“我都要了。”
五婶听见,一抬头,“邓少爷,是您呢,您买鸭蛋?”
“买鸭蛋,这一篮鸭蛋我全要了。”
被称作邓少爷的青年指着脚下的土篮子,眼睛漂着隔筐站着的顾如约。
五婶心里乐开了花,今日运气太好,刚来一篮子鸭蛋就有人包圆了。
小厮一旁急了,扯了扯少爷的衣袖,小声急着道;“少爷买这一篮子鸭蛋做什么?”
自家少爷伸过手,“拿银子。”
小厮极不情愿地从衣袖里摸出一块银子,少爷递给标致的姑娘,顾如约接过银子,要找零钱,邓少爷大方说;“不用找了。”
小厮干着急,不用找了,少爷送人情倒是大方,这一篮子鸭蛋是金蛋?
沉香把一篮子鸭蛋递给小厮,连篮子也送他了。
小厮心说亏大了,再也不带少爷来集市,也不问价,这一块银子能买五倍的鸭蛋不止。
邓少爷买了鸭蛋不走,站在那里盯着顾如约看,小厮心说坏了,少爷呆劲又上来了,扯了扯自家少爷,想提醒没看见美人梳的是妇人发髻,人家是有主的。
顾如约当然看出来这位邓公子的心思,借故离开。
邓少爷的视线随着顾如约,顾如约若无其事地到隔壁摊位,帮一个卖菜的老妇人的忙。
五婶是过来人,看出门道,看邓少爷站着不走,叫了声,“邓少爷。”
邓少爷这才回过神,嗫嚅,“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哪位姑娘?”
小厮心说,完了,准是看上人家有妇之夫了,忙说:“少爷,人家嫁人了。”
五婶经常来集市上,认识这位邓少爷,邓家远近闻名,这周围的佃户都租种邓家的田地。
邓家在镇上还有买卖,邓少爷是家中独子,曾经订过一门亲事,未婚妻未过门便生病死了,媒人踏破门槛,邓少爷哪家姑娘都相不中,似这等好条件,家财万贯,读书又好,不知有多少家姑娘上赶着给他当媳妇。
五婶看看旁边摊上的顾娘子,赔笑说:“邓少爷,您是问顾娘子,顾娘子原来也是富家少奶奶,可怜这顾娘子成亲没半年,男人当兵打仗死了,顾娘子识文断字,模样好,性情也好。”
邓少爷眼睛顿时亮了,激动地问;“你说她男人死了?”
五婶看着邓家少爷,故意说:“可不是,她孤身一人,婆家不容她,她可怜见的,无处安身,租住我家的房子暂住。”
“好,好!”
邓少爷连说两声好,五婶差点没乐出声,人家死了男人这位少爷说好。
小厮看事情不妙,赶紧扯着少爷走,“少爷,站在这里妨碍人家做生意。”
邓少爷恋恋不舍地边走边回头看顾如约。
顾如约看邓少爷走了,回到五婶的摊位,五婶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邓少爷八成是相中你了,他还没娶亲,家境富庶,邓家是我们这一带数一数二的富户。”
邓少爷家的土地田产不计其数。
顾如约一笑了之,这位少爷的婚事自己做不得主,她早晚要离开梁国的境内,平常有年轻男子多看她几眼,已经习以为常。
五婶很快卖完了,集市还没散,五婶买的钱买了盐巴,蜡烛等日用品。
顾如约看街上有一家卖烧鸡的,不少人围着买,跟桂香过去买烧鸡。
一起出来的几个妇人担着的东西都卖掉了,买一些家里实用的物件。
搭伴往回走。
看顾如约的两个丫鬟,抱着衣料,吃食,手里提着驴肉,筐里装着香胰、头油,雪花膏,胭脂水粉等。
山里人好吃懒做的媳妇形象,跟顾如约对上号。
走到山脚下,看见辛驳背着背篓,打的猎物拿到集市上卖,好像特意等桂香,桂香走近,他从背篓里取出一个纸包给桂香。
油纸里包的糕点,桂香不好意思地接过。
桂香挎着的筐里放着面粉,猪肉,分量不轻,辛驳默默无言地接过桂香手里的筐。
顾如约观察这个男人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对桂香很体贴。
大家回到村头小院,辛驳放下东西要走,顾如约开口说:“辛相公一个人回家冷锅冷灶的,还是留下吃晚饭吧!”
五婶平常得他帮忙,也说;“辛家侄子,留下吃饺子,驴肉馅的。”
辛驳木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没吱声,走到灶间,提了水桶,到水井边提水,把水缸装满,又去院子里,拿起墙角下的斧头,坐在小矮凳上劈柴。
桂香合面,沉香剁肉馅,五婶到小院里割韭菜,顾如约坐在正间台阶上摘韭菜。
五婶刷锅顿肉,不久,灶间里飘出肉香味。
人多干活快,水滚开了,桂香下饺子,堂屋放上桌子,摆上一盆炖五花肉,一只烧鸡,一盘焦黄流油的咸鸭蛋,两个炒青菜。
屋里都是女人,辛驳抹不开,说什么也不上桌,顾如约让桂香在院子放上一张矮桌,给辛驳盛了一碗肉,撕了一只鸡腿,拨出菜,端了两盘饺子,辛驳坐院子里吃。
热热闹闹地吃完晚饭,辛驳告辞回家,顾如约对桂香说:“你送送辛相公。”
桂香不好意思,跟在辛驳身后走出院子。
沉香烧了一锅水,农家没有木桶,沉香在大木盆里倒满了水,顾如约脱衣沐浴。
五月天,气温升高,天渐渐热了,顾如约把从集市上买的璐绸裁剪了,自己、五婶、桂香和沉香一人做了一身衣裳。
五婶头一次穿绸衫裤,扯着衣襟,高兴地说;“真凉快!”
山里人洗手洗头用米汤、面汤,顾如约给了五婶一块香胰,五婶拿在手里,舍不得用,闻了闻,说;“有一股桂花香。”
顾如约笑说;“香胰配料里掺了桂花。”
她前世未出阁时,就喜欢鼓捣这些玩意,胭脂水粉、香胰,都是自己做。
正午时,通往山村的北坡,邓金带着两个家仆,沿着山坡往上走,远远地看见村头的一户人家。
一个小厮说;“就是这家。”
顾如约坐在院子里,刚洗了头,拿着手巾擦头发,邓金带着两个小厮走进小院。
一眼看见顾如约,顾如约乌黑浓密的长发湿漉漉的,坐着快垂到地面,潮润的仿佛水洗过的朱颜,明媚鲜妍。
邓金直勾勾地盯着她看,顾如约没想到这个邓少爷能找到这里。
正好五婶从屋里出来,惊奇叫了声,“邓少爷!”
五婶热络地招呼邓金坐在院子里椅子上。
小厮提上来礼物,摆了一桌子。
五婶端茶倒水,很是殷勤,“邓少爷大驾光临,我们这茅屋草舍蓬荜生辉,还拿什么礼物。”
顾如约已经转身进屋了,邓金一直看着西厢房的门扇,门扇关得死死的。
五婶看出他的意思,替顾如约解说,“顾娘子脸皮薄,不习惯见生人。”
小厮站在一旁说;“我家公子特意来看顾娘子的,请顾娘子出来,有些话当面说。”
五婶走到西厢房窗下,朝里面说;“邓少爷有话跟顾娘子说,请顾娘子出来一下。”
沉香从西厢房走出来,“我家主子说了,男女授受不亲,恕我家主子失陪。”
五婶怕邓金下不来台,解释说;“顾娘子知书识礼,极注重礼节。”
小厮很不满意,一个小寡妇,我家少爷主动上门,还拿乔,避而不见。
扬声朝西厢房说;“实话说了,我家少爷相中顾娘子,想结秦晋之好,不知顾娘子意下如何?”
沉香传话进去,一会出来,“我家主子说了,谢邓少爷的美意,恕不能从命,我家主子要为夫守节。”
小厮心里直撇嘴,说;“我朝律,夫死,妻可以随意改嫁。”
沉香进去,又传话出来,“我家主子现还在孝中。”
邓金由于紧张,表情很是僵硬,书生凡事不懂得委婉,语气迫不及待,“顾娘子的夫君故去多久了?”
顾如约坐在东厢房里,天热窗扇敞开,在里面听见,不用沉香来回传话,直接答道:“不到半年。”
透过窗户,邓金没看清她的表情,看见她举起衣袖掩住脸,以为她想起伤心事,遂十分惶恐,站起来,由于起的急,差点带翻了椅子,想安慰她,“顾娘子,是我不该问,惹你伤心难过,是我的错,我的错……..”
顾如约掩面的衣袖没有拿下来,声儿听出怨艾,“是我的命不好,辜负了邓公子的美意,请公子另择良配。”
邓金一算,三年守孝,刚过去半年,还有二年半,忙说;“顾娘子,莫说才二年半,就是三年五载,我也等得,我今年参加秋闱,明年金榜题名来提亲,不辱没顾娘子,等顾娘子出了孝期,我娶顾娘子可好?”
顾如约从袖子边看这邓公子,可真是个实在人,痴痴呆呆,听不出别人搪塞他,本来想顾忌彼此的面子,想来还是直接拒绝,令他死了这份心,“谢公子的抬爱,我一个孀妇配不上公子,出了孝期,我也不能嫁给公子,我早已矢志为夫守节。”
邓金一脸执拗,“顾娘子的曾经,我不在乎,不管怎样,我等顾娘子就是。”
小厮在一旁直替主子着急,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明确拒绝,自家公子还坚持,忍不住劝道:“少爷,顾娘子不同意嫁给少爷,顾娘子立誓为夫守节,公子是读圣贤书的,不能强逼着寡妇改嫁,败坏德行,我们还是回吧。”
邓金站起来,朝窗户里说;“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我的心顾娘子总有一日能明白。”
躬身一礼,“今日打扰顾娘子,告辞。”
五婶赶上前,赔笑说;“邓少爷,您不多坐一会了?”
邓金朝五婶躬身一礼,“大嫂,小生告辞。”
五婶跟在身后送邓金走了。
五婶从院外回来,走进西厢房,看顾如约若无其事地坐在炕上,一手摇扇,感叹,“可惜了,邓少爷人品真不错,富家少爷,难得没有纨绔子弟的恶习,读书人懂礼貌,挺好的一门亲事,你还没相中。”
顾如约现在只想着离开梁国,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傍晚,天下起小雨,雨一直下,半夜山风呼啸,雨越来越急,伴着闪电,顾如约被雨声惊醒。
这是入春一来,第一场大雨。
山中的雨,夜里风狂雨骤,早晨便雨过天晴。
五婶家房屋建在高坡,院子里没有积水,顾如约伴着清晨鸡鸭叫声醒来。
穿衣走出去,看见对面灶间桂香忙着做早饭,沉香在猪圈旁喂猪。
没有看见五婶的身影,五婶人勤快,每日这个时辰早起来了。
问沉香:“五婶呢?”
沉香舀了一瓢猪食,倒入猪食槽里,“阴雨天,五婶的腰疼病犯了。”
顾如约走去正房,五婶躺在炕上,看见她进来,说:“顾娘子起来了?我这老毛病犯了,多亏你们在这里,侍候院子里的一堆活物。”
顾如约坐在炕沿边,五婶是要强之人,不是重病,不能躺在炕上,说:“我懂点按摩,五婶我帮你按按。”
五婶每次犯病都不能下地,心里干着急,说;“顾娘子受累,给我按按吧!”
顾如约一上手,五婶很吃惊,看着娇滴滴的,一阵山风能刮跑的人儿,手劲很大。
五婶吃疼,咬牙忍着,慢慢的,腰部发热,等顾如约停住手,说了声,“好了,五婶,你动一动试试。”
五婶动了下身体,“好多了。”
顾如约扶着她坐起来,“按摩缓解疼痛,不能根治,我写一副药方,五婶如果信得过我,抓吃两副药吃试试。”
五婶的腰疼折磨了几年,看顾如约按摩手法地道,“我信,不过别说下山,我现在下地都吃力,不能去抓药。”
“我下山替你抓药。”
顾如约主仆住在五婶家,五婶待她们很好,顾如约想报答一二。
这时,桂香端着一碗面片汤进来,汤水冒着热气,五婶接过碗,很是感激,“多亏你们了,没有你们,我爬也要爬下地。”
顾如约回屋写了药方,五婶扶着墙能慢慢行走,不用留人照顾,顾如约领着桂香和沉香去山外抓药。
下到山脚,离最近的镇上也有二三里路。
没有马车经过,顾如约主仆步行去,走到官道时,看见从东北方向过来不少逃难的百姓,第一念头是前方战事有变,上前拦住一位老者,问:“老伯是从黄石镇附近来的吗?”
老者停下,缓口气,说;“我家住黄石镇附近,镇西候大军围困梁国军队十几日,开始是围困,昨晚一场大雨,镇西候的大军攻打梁国的军队,一直围着,梁国兵将困守又遇到大雨,一败涂地,听说主帅二皇子差点被活捉,西北军一路掩杀,黄石镇左近的喊杀声,整整一个晚上,我们这些住户跑出来避一避,刚才在路上还遇见镇西候的追兵。”
老者摇摇头,无奈,“这年头,兵荒马乱,没个安生日子。”
顾如约望了望东北方向,突然传来迅疾的马蹄声,顾如约急忙扯住桂香和沉香,躲在路边的庄稼地里。
一队好像是西北兵,马匹疾驰而过溅起官道上的积水。
追兵过去,主仆三人从庄稼地里站起身,沉香担心地说;“主子,这一路不太平,我们还往前走吗?”
顾如约想家中的五婶,既然答应替五婶买药,只好硬着头皮,“前面就到镇上,离着不远,我们快去快回。”
官道不时有乱兵经过,小股败兵朝这个方向逃跑,西北军在后面掩杀,顾如约果断地说;“走小路。”
羊肠小道,不比官道好走,走了有半里地,看见前面有一座破庙,三个人走累了,顾如约说;“我们到前面破庙歇歇脚再走。”
三个人走到破庙前,这是一个废弃的小庙,门窗已破烂。
顾如约拦住刚要往里进的桂香,自己在前,慢慢地留意观察。
破庙里有一扇窗,阳光射入,看见阳光下的飞舞的灰尘,顾如约抽出绣帕捂住口鼻,“我们还是在外面歇歇,这庙里常年空着,灰尘太大。”
话音刚落,视线落在脚前,血,鲜红的血,还没有干涸,一条血线朝寺庙里延伸,顾如约顺着这条血线,看见破庙里一堆枯草上,赫然躺着一个男人。
一种熟悉的感觉袭来,顾如约小心地走过去,男人脸朝下,寺庙的这角落光线暗,看不清楚,顾如约蹲下身,直觉令她板过这个男人的脸。
背后的桂香惊叫了一声,“晋王殿下!”
顾如约看萧逸闭着眼睛,胸前的衣袍已经被血水浸透,陷入昏迷。
沉香捂住嘴,没让惊叫声发出来,“殿下好像受伤了。”
桂香蹲在顾如约身旁,模糊的光线,近处方看仔细,“殿下昏过去了,殿下好像伤的很重,主子,这可怎么办?”
昏迷中萧逸听见熟悉的声音,没有睁开眼睛。
头顶熟悉的女声,极冷清,“我们走!”
“主子,殿下受伤了,不能丢下不管,我们去请大夫吧?”
萧逸的意识慢慢清醒,听声音是哪个大饼脸长着几颗雀斑的丫鬟。
“我为何要管他?”
平静而冷淡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可是,可是晋王殿下是主子的夫君呀!”
大饼脸的丫鬟替他说话。
顾如约站起身,轻蔑地看了一眼草堆上的萧逸,淡淡地口气,“你二人可知道晋王去前方打仗为何要带上我?”
“当然是殿下宠爱主子,府里人都这样说的。”
沉香不假思索地回答。
顾如约真想纵声大笑,却冷哼了一声,“你们知道他出征前为何立我为侧妃吗?他要拿你主子换他心爱之人,镇西候夫人…..薛贞柠,准确地说,晋王侧妃的位置,甚至正妃的位置是镇西候夫人的。”
沉香愣愣地似乎没听懂,眨着眼睛,“奴婢愚笨,听不明白,镇西候夫人顶替主子进王府,那主子呢?”
顾如约呵呵,萧逸找的丫鬟真有眼光。
声音极低,冰寒刺骨,“谋逆之罪,满门抄斩,诛灭九族。”
沉香的脑子突然炸开,刹那开了点窍,吃惊地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出话来,恐怖的表情看着脚前的晋王,“主子的意思是……...主子跟理镇西候夫人调换,主子…….”
“傻丫头,终于明白了。”
两个丫鬟又吃惊非小。
桂香恍然大悟,从震惊中醒过来,结结巴巴地问:“所以主子才要逃走,难道殿下平常对主子的好,都是假的?殿下每次离开都派人送补药给主子喝,奴婢误以为……。”
顾如约嘲嗤一笑,“那是避子汤,傻丫头。”
俩丫鬟又被震撼到,不敢置信,桂香不解,“主子知道是避子汤为何每次还要喝下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顾如约冰冷地一语道破,萧逸只觉得伤口的疼已经不算什么,事情真相由顾如约冷静淡然地说出,无异于胸口插入一万把钢刀。
“走吧!”
顾如约转身断然地朝外走。
萧逸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一条缝,看见庙门口,一束阳光照着顾如约决绝的背影,背光的她,离开的脚步坚定,无边的苦涩漫过心口。
桂香回头瞅了一眼,终究不忍心,“主子,晋王伤势好像很重,会不会……”
顾如约脚步没停,淡淡的声音在空旷的破庙里回荡,清晰且清冷,“天黑之前,他将血流尽而亡。”
桂香捂嘴,不肯走了。
“晋王对主子无情,可是晋王就这样死了……”
顾如约一只脚刚要跨过门槛,闻言顿住步子,“如此心狠手辣,薄情寡义之人,留个全尸,都算他的造化。”
庙门口亮光刺眼,萧逸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庙门口空无一人。
神情落寞,竟然想再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