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王感到有点突然,想了想,说;“嫁给晋王,对我们两国都有好处,我们两国缔结婚姻,联手抗击劲敌,扫平南姜国。”
如果跟晋王成了翁婿关系,晋王成了息王的侄女婿,矮了息王一辈,姻亲关系,互助互利。
楚寻梅没想到叔父这么痛快地答应了,原本打算费一番口舌,现在不用了。
高兴地说;“叔王,什么时候去向晋王提亲?”
息国民风姑娘追后生,司空见惯,民间如果有姑娘相中小伙子,女方家派媒人上门提亲。
息王沉吟片刻,“这样吧,晋王初到西南,我国派使者去朝贺,顺便探一探晋王的口气。”
一大早,容安朝内院走,月奴和忘忧站在主院上房门口。
看见穿着天青杭绸袍的容安上了台阶,忘忧和月奴打起竹帘,容安没看二人,迈步进了屋子。
忘忧一直低垂着头,那日在马场危机关头,容安至始至终没管她,甚至连一个关切的眼神都没有。
忘忧对容安彻底死心,容安轻蔑的眼神,深深刺伤了她,心里怀恨。
萧逸跟顾如约刚吃完早膳,萧逸要出门,顾如约帮他穿外袍。
容安进门,抱拳行礼,“容安拜见殿下王妃。”
“容公子吃早膳了吗?”顾如约为萧逸抻平衣袖。
“吃了。”容安道。
顾如约命桂香从钱匣子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容安,“这是两万两银子,你跟高公子见面,具体谈合作细节,你酌情处置,不用问我,谈好条件,一切放权给高公子,我们不干预过问,我们用的是高公子的经商经验和人脉,一切风险由我们承担。”
容安接过银票,小心地揣在怀里,“押镖的人已经选好了,三百名武士,都是武功高手,这回跟我一起去。”
顾如约的手放在钱匣子上,“如果高公子不肯为我们出力,我们不勉强,高家祖辈经商,请高公子可以给我们指点一二,当然,我是说如果,即使没有殿下救命一说,我们开出的条件优厚,高公子没理由拒绝。”
这桩生意,对高家来说,无本买卖,白得利,不需出一文钱,没有任何风险,晋王妃出钱,且晋王妃的货,没人胆大包天敢截,又有武功高强的武士押镖,高公子出人,别的什么都不用,抽取几分利,何乐而不为。
这桩生意,对双方都有利。
顾如约命桂香拿出一个乌木烫金匣子,交给容安,“这是我给高公子带的药,是我让顾太医给高公子特意配制的,去疤痕的伤药。”
容安接过,顾如约真有心。
顾如约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萧逸跟容安一起出门。
顾如约跟在萧逸身后送他们出门,主人出来,门外站着的忘忧和月奴打起竹帘。
萧逸跟容安走出正房,顾如约迈出门槛,站在廊庑下。
萧逸走出两步,回过身,跨步到她面前,侧头伏在她耳边低声说:“今晚我早点回来,等我。”
容安离得近,听见,尴尬地快步下了台阶,一旁的忘忧看着他,露出一丝冷笑。
顾如约看着萧逸和容安被影壁墙挡住,看不见了,这才返身往屋里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吩咐月奴,“你去叫徐娘子过来上房一趟。”
徐江燕自从跟了晋王妃,平常做晋王和晋王妃的针线活,没有什么其它的差事,轻松自在,她感恩王妃,在自己被夫休了,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收留自己。
进门时,王妃正在喝茶,蹲身一福,“民妇给王妃请安。”
顾如约喝一口热茶,“徐娘子坐。”
王妃不把她下人看待。
徐江燕知道王妃有话说,不敢实诚地坐下,斜身搭在椅子半边坐了。
顾如约端着茶盅,说;“徐娘子的娘家是北边人?”
“是,民妇的娘家祖辈生活在北边,后来随军到西南。”
“徐娘子在北边和南边都生活过,你觉得南边什么不如北边,除去自然条件不同,其它方面差异较大的。”
徐江燕想了一下,“民妇刚到西南时,除了气候不适应之外,饮食不适应,民妇随家父在京城住过两年,觉得西南饭馆里的菜肴不如京城的饭馆里花样繁多菜肴做的精细,这边其实也有不少是北边的人,都说西南馆子里的菜不好吃。”
顾如约认真地听着,问;“还有什么不如北边的地方。”
徐江燕说:“要比较的话,衣食住行,衣服西南这边民族特色,住的方面,气候特点不一样,房屋修建的不一样,南北方都根据气候特点建造的房屋,也没什么可比性,只是北方是旱路,这里水路多,往来交通不太便利,阻碍跟外界的联系,夏季河里涨水,我来的第二年,连月暴雨,冲垮了不少民居,这还不是主要的,到了夏季湿热,山高林密,蚊虫多,身体不舒服,人容易害病。”
顾如约琢磨徐江燕的话,交通不便,她一路来时,深有体会,出京城一路官道敞阔,到西南的路难走。
看来过不了多久,很快进入夏季,像徐江燕说的情况更加恶劣。
徐江燕走后,顾如约手里拿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思想着徐江燕的话,萧逸现在忙抓军队,西南戍边的军队一盘散沙,军纪涣散,萧逸先整饬军队,然后招募扩编。
萧逸的政治策略是先交好周边国家,解决跟周边国家的矛盾,奠定稳定的局面,然后才能实施抱负。
顾如约想力所能及地帮到萧逸,要解决钱的问题,萧逸亲王的俸禄,只够维持王府的开支。
内宅该节俭的地方节俭开支,勤俭持家固然应该提倡,但是军队所需粮饷,可不是王府内宅节省开支就能解决的。
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点银子,九牛一毛,用在养军队,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再说,顾如约不想刻薄王府中人,王府内宅女眷锦衣玉食的生活水准要维持,不能降低。
忘忧端着一碟水果走了进来,把水果放在香妃榻的炕桌上,踌躇了一下,轻声说;“王妃为了银钱的事发愁,奴婢也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忘忧善解人意,这几个丫鬟里最聪明的是忘忧,顾如约正为银钱的事筹谋,听她有办法,忙说:“有什么提议,你讲吧!”
“奴婢在原来的主家,主家家境富庶,内宅的女主人经常放印子钱,一年到头获利不少。”
顾如约暗想,忘忧终究是个丫鬟,眼界有限,说;“朝廷严禁朝廷官员放印子钱,晋王当然更不能做,再说放印子钱,造成多少家破人亡。”
民间借贷高额利息抬钱,最后利滚利还不上,卖儿卖女,这条道来的钱,顾如约坚决不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顾如约没说别的,以忘忧的聪明,能明白王妃对这条道来的钱是很不屑的。
不由讪讪的,自己本来想立功,反倒让主子看轻。
忘忧后悔自己多嘴,她明白自己的卖身契在王妃手里,王妃掌握着自己的命运,所以总想在王妃面前出头,要压过沉香和桂香,成为王妃的心腹,就要为王妃排忧解难。
她心细,早晨听屋里王妃跟容安的谈话,知道王妃用钱,想了这个办法,却被王妃的几句话,否定了。
忘忧刚要退下,顾如约说;“你去把蒋宽叫来。”
蒋宽管府里厨房采买。
盏茶功夫蒋宽来了,蒋宽三十几岁,妻子在府里厨房做工,一家人住在府里一间原来堆杂物的屋子。
蒋宽原来是京城最出名的一家酒楼管事的,后来惹上一宗官司,托人求到晋王跟前,晋王帮他解决了,感念晋王的恩德,来王府做事。
蒋宽三十几岁的年纪,在王府做采买,经常在王妃这里支银子,顾如约对他熟悉。
顾如约问;“你在京城时酒楼做事,干了几年?”
“奴才从十几岁在酒楼做跑堂,算起来有十三四年。”
“你觉得在雄关城开一间酒楼怎么样?”
到西南这段日子,蒋宽跑王府的采买,对西南市场行情也有了解。
说;“奴才看中。”
“你在酒楼做过事,有经验,你跟我出去转转,先考察一下雄关城有名的酒楼的经营情况。”
京城是梁国经济中心,人口多繁华,酒楼生意兴隆,西南地方她不了解。
顾如约想做一件事,事先要做一番考察,不是贸然投资。
顾如约又叫上了徐江燕,王府二管家冯祥精干,顾如约准备开酒楼,准备用冯祥和蒋宽两个人,因此又叫上王府二管家冯祥。
这次让沉香和千儿看家,顾如约带着桂香、忘忧、染儿和贞儿四个丫鬟出门。
开酒楼,选址很重要,顾如约准备在最繁华的街面开一间酒楼。
乘坐马车到上次那条商贸街,这条商贸街来往的都是异族商人,和本朝南北客商,酒楼客栈的生意好。
这几日南姜国的使者来到梁国晋王封地雄关城,住在驿馆里,雄关城里出现不少南姜国的人。
顾如约到商贸街时,已经正午了,下车后,沿着这条街走,街道两旁的酒楼饭馆的生意都非常好。
最繁华的地段是紧邻边贸市场,马场一带。
顾如约在一家最大的酒楼跟前站住脚,对蒋宽说;“午膳我们在这家酒楼吃。”
一群人往酒楼里走。
酒楼伙计看见一群人进门,急忙迎上来,“客官楼上请,楼上包间客满了,大厅里有一张桌子。”
顾如约看楼下座无虚席,散客坐满了,跟着酒楼伙计上楼。
上到楼上,正是饭口,楼上各桌也坐满了,一架屏风后有一张空桌子,酒楼伙计说;“这是有人预定的,客人没有来,众位客官坐这里。”
她们上楼时,楼上有一桌人,其中一个男子目光投向顾如约身后的忘忧,这道目光顾如约感觉到了,朝那张桌上看过去。
那个男子正是那日在茶棚里的年轻男人,碰巧又遇见了。
顾如约上次注意到这男人同几个人穿着本朝的服饰,今日换了一种装束。
王妃是主子,其他人不敢坐,只有顾如约一个人坐着。
伙计看出来谁是主人,报了一遍酒楼的菜名,墙上挂着一溜水牌,顾如约待伙计介绍完,说;“把你们酒楼招牌菜上几样。”
等上菜的功夫,顾如约想起屏风外那张桌上的男人。
侧头对忘忧说;“你去到楼下斜对面的四宝斋买一块好墨。”
忘忧在沉香哪里拿了银子,下楼去了。
顾如约坐的位置能看见楼梯口,忘忧刚下楼,就看见那日在茶楼的男人紧跟着下楼去了。
徐江燕站在顾如约身旁,看到下楼的男人,顾如约偏过头问她:“那人穿的服饰是那个国的人?”
徐江燕说;“是南姜国人。”
顾如约在大街上看到有南姜国人,穿着相同的服饰,跟徐江燕确定一下。
顾如约侧过身,从窗户朝楼下看,看见忘忧穿过马路,朝斜对面的四宝斋走去。
而那个男人也出了酒楼,尾随着忘忧走到对面的四宝斋,推门进去了。
过了有盏茶功夫,忘忧从四宝斋里走出来,朝她们所在的酒楼望了一眼,快步穿过马路。
忘忧走到马路对面,那个男人才从四宝斋里走出来。
楼下传来忘忧上了楼梯的脚步声,顾如约转过身子,看见忘忧手里拿着墨上来。
忘忧把墨放在桌上,“主子,这是奴婢在四宝斋挑的最好的墨。”
顾如约看了一眼桌上的墨,“你买的错不了。”
忘忧脸上有一丝得意,别的丫鬟像沉香跟桂香勉强能识得几个字。
就是月奴顶多能看个书信。
楼梯又上来一个人,顾如约余光瞥见是刚才跟踪忘忧的男人。
酒楼伙计上菜,菜上齐了,顾如约看有八样菜肴,都是西南地方特色菜肴。
沉香和月奴布菜,拿两个小碟子,把远处的菜肴捡到碟子里。
顾如约一样夹了一口,细细地品尝。
菜肴确实跟京城的馆子差太多,放下箸。
对蒋宽和管家冯祥说;“你们尝尝。”
两个人不敢坐,一人拿着一双箸,站着挨个菜肴都尝了一口。
蒋宽说;“这几个菜味别说跟奴才从前干活的酒楼比,就是比京城里的小馆都不如,就是菜码大实惠。”
京城酒楼饭馆招待南来北往的客人,生意人油滑,盘子大,菜码小,菜铺了盘子底一层。
西南地方的人淳朴,待人热情,不欺诈。
京城酒楼讲究的是色香味,按照这个标准,这几个菜的火候还不到家。
也许正午的客人太多,忙不过来,有粗糙之感。
主子吃完了,几个丫鬟添了几碗饭,要了几个馍馍,就着菜吃了。
一行人从酒楼出来,这条商街走了一遍,顾如约大概心里有个数,对冯祥和蒋宽说;“我要开一间酒楼,准备在附近租赁个二层楼的面积大的店面,这件事就交给你二人,尽快把这件事办了。”
把租赁酒楼的事交给冯祥和蒋宽办,这两人素来办事沉稳利落,顾如约放心。
乘车回王府。
晋王府在主街上,街上来往车马轿子,车夫赶车慢行。
不久看见晋王府的大门,看见王妃的马车,几个仆人推开沉重的府门。
马车直接驶入,仆人掀开车帘,桂香等几个丫鬟已经从后面一辆马车下来快跑上前。
顾如约搭着桂香的手下了车。
西南的建筑给人敞宽的感觉,庭院大气。
前院停着马车,还有萧逸的坐骑。
顾如约想萧逸早晨走时,说回来早,果然没食言。
刚走了几步,猛然看见辛驳站在一处房屋的一侧阴影里,对面站着的侍女是菱儿。
远处从菱儿的动作看,两人交谈甚欢,或者说是菱儿说话,辛驳在听。
菱儿性格活泼,口齿伶俐,两人说着往左侧走了。
走不远,顾如约看见菱儿脚下绊了,一下扑在辛驳身上。
菱儿扑在辛驳身上,过了半天,自己才站稳。
不由侧头看身旁的桂香,桂香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二人,一直注视着二人,顾如约看桂香脸色变了,像是极委屈难过的样子。
桂香脾气随和,顾如约从未见过她这样。
整件事明显是菱儿故意绊倒,可顾如约看见辛驳并没有坚决地推开菱儿。
其实不管菱儿什么意图,怎么做,关键是辛驳的态度。
到底是辛驳憨,反应迟钝,还是别的什么,顾如约不能妄加断言。
而桂香对辛驳又用情极深,如果辛驳变心,桂香接受不了的。
感情的事外人帮不了,只能靠自己的智慧解决。
显然,桂香也没有解决感情问题的能力。
顾如约迈步进了中门,回头看,桂香跟上来,桂香一边走,还回头朝辛驳和菱儿的方向看。
差点绊到门槛上,稳住身体,跨过门槛。
众人沿着回廊朝主院走。
顾如约看月奴几个小丫鬟在身后几步远,问桂香,“如果辛驳变心了,看上别人了,你怎么办?”
桂香摇头,声音很低,很无助,“奴婢不敢想,如果辛驳不要奴婢了,奴婢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奴婢受不了他跟别人在一起。”
桂香死心眼,万一她跟辛驳之间有什么变化,桂香也许真活不成了。
顾如约不放心,怕二人有什么变故,桂香想不开,开导说;“桂香,如果辛驳不喜欢你了,你死了给辛驳带来压力和困扰,他会更加讨厌你,因为你的死给他添麻烦,影响他的生活,你的死一点不值得。”
桂香似懂非懂,要哭的样子,“可是没有辛驳,奴婢活不下去。”
“没有他这么多年,你不是活得好好的,他要是真变心了,你试着回到原来的日子。”
能活下去,千万别死。
顾如约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心留在辛驳身上,说;“你去找他吧!”
说着,已经走进主院,桂香刚想回身走,顾如约道;“回来!”
桂香又站住,不解地望着主子。
“你不是给辛驳做了一套中衣吗?拿去。”
桂香醒悟,跑去西厢房的耳房,自己的小屋,拿了中衣,忙忙地跑走了。
顾如约摇摇头,知道如果不让她去看看,一下午桂香都过不安生。
沉香站在上房门里,打起竹帘,顾如约跨过门槛,沉香说:“殿下回来了,在西暖阁等王妃。”
萧逸手里拿着香囊摆弄,珠帘外出现顾如约的身影,珠帘一响,顾如约进来,萧逸问;“你把送我的香囊拿走,重新装了药粉?”
顾如约在他身旁坐下,“西南的蚊虫可比京城的蚊虫厉害多了。”
“上街去了?”萧逸问。
“嗯”
萧逸把香囊挂在腰间。
顾如约侧过身,说;“我考察了一圈,想开个酒楼,起名御膳坊,用王府的厨子,民间百姓尝到皇宫御厨做的御膳,一饱口福,御膳房的皇家御厨是不是一块金子招牌,很吸引人?”
她又一一搬着手指数着,“开酒楼我们人有,本钱有,经验也有,派去王府的御厨,不用外请人,从王府的大厨房拨过去几个人,就全都齐了。”
萧逸说;“想法挺好,你怎么想起开酒楼?”
“殿下不用钱吗?”顾如约认真地说。
“如约,我把你带回王府看来一点没亏,赚大了。”
“殿下…..”
他侧头封住她的唇,把她的双手反剪背后。
吻灼热又炽烈。
息国派使者出使梁国西南晋王封地。
晋王萧逸在王府前殿接待息国使臣。
息国使臣带来十几车的礼物。
息国使臣很恭敬,“晋王殿下初到西南,我们国王派微臣前来,表达两国交好的意愿。”
晋王萧逸对息国的使臣非常客气,“我梁国愿意与各国世代交好,大人回去转达本王对你们国王的谢意。”
息国使臣又道:“息国公主为晋王殿下所救,我们王上非常感激殿下对公主的救命之恩,敢问晋王殿下,可有意两国结秦晋之好?世代邦交,共进退,这与国与民,都是件有利的事情,晋王殿下以为如何?”
息国侍者说完,等晋王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