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薇的嘴唇翕合了一会儿,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博卡伸手摸着她的脸颊,嘴里不住的嘟囔,黑衣保镖追了一会儿,转身回来扶起博卡,鱼薇眼睛肿肿胀胀的,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鱼薇,你怎么,都不哭呢”博卡虚弱着声音,鱼薇抬手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干干的,她哑着声音,粗粝的开口,“你别说话了,博卡。”
黑衣保镖开着车急匆匆往医院赶,鱼薇抱着他,博卡的血洇湿了她的外套,她隐约有股不详的预感,“博卡你听我说,你好起来,我”她看着他苍白的脸,咬了咬牙。
“我就答应你。”她焦急的看着他,生怕他从她的怀里摔下去。博卡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丝笑,眼睛眯着,像只慵懒的猫,“那我,死而无憾”
说完,他的手臂就滑了下去,司机回头看了看,脚下油门一踩到底,身子惯性往后仰。
鱼薇抱紧了怀里的人,她伸手去试他的鼻息,捏着他的手腕探他的脉搏,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博卡,你别逗我,我说带你去华国你还记得吗”鱼薇慌张的捏紧了他的手腕,骤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始对博卡做心肺复苏,可是他的枪伤还在流血,还根本压制不住。
没有回音,鱼薇的眼眶须臾通红,手下动作不停,却已经有了浓重的鼻音。
突然车子被动急刹,鱼薇从车窗里望出去,堵在前面的车里走出一个络腮胡的男人,是刚才那帮武装份子。
保镖和他吵吵嚷嚷了半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司机位上的男人侧头看着她,“他们要你跟他们走。”鱼薇瞪圆了眼睛,车里顿时沉默。
“博卡已经没有时间了。”男人见她不答,开口催她。
鱼薇盯着博卡的脸端详了许久,俯下身子在她唇上印上一个吻,理了理他的乱发,“等我带你去华国。”
那一刻,鱼薇觉得自己是个慷慨赴义的战士,可是她还没能踏上敌方的车门。
围着他们的武装分子就已经端起枪扫射了起来,鱼薇转身大喊博卡的名字,飞扑着要冲过去,却被看守的人拦住,强行带回了他们的基地。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天,她被关在地下室,除了窗缝里偶尔射进来的光线,整个都是漆黑一片,她的腿已经发麻,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吃饭。”看守的人进来打开灯,扔过来一个小碗,自己坐到桌前,打开一个袋子大块朵颐。
吃饱喝足回头一看,圆溜溜的小眼睛里射出两道精光,“怎么这里面呆的还舒服吧。”
他拍拍鱼薇的笼子,笑的奸诈。
那是一个不到一米的笼子,一人宽,鱼薇的体格不算大,在里面却连转身都做不到,更何况站立了。
鱼薇刚来的时候,身上虽满是血污却仍算是博有姿色,基地的男人眼神放光的看着她,当晚便有人想要轻薄她,被她一脚踹断了命、根子,据说是废了。
鱼薇的清白保住了,日子却是不太好过。
“你说你从了有什么不好呢”他说着,弄得笼子铃铛作响,鱼薇蹲坐在里面,生铁击打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格外响,无异于受刑。
鱼薇睨了他一眼,默默的吃着手抓进笼子里的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刚来是情绪过于激烈,如今她可比谁都清楚生命的重要性。
那男人见没有回音,蹲下身子看着她,“你要是愿意,我就把你从这里放出来,怎么样”他猥琐的看着她,绿豆大的眼睛里精光直冒。
鱼薇默默的咽下嘴里的饭,大眼睛定定的望着他,忽的咧出一个笑容,白牙呲着,瞳仁黑洞洞的看着他。
“我有艾滋,不怕就来吧。”鱼薇伸手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脸上一点起伏也没有,那男人听不懂她说什么,却听懂了aids,脸色变了几变,恶狠狠的瞪了鱼薇一眼。
“晦气”他嫌恶的离开,生怕空气中都弥漫着病毒。屋子里又只剩下一道光线,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跳着舞,鱼薇借着那一点点光,将碗里的饭塞到嘴里。
并不是每一顿都能有东西,也不是每一顿都能被称之为饭。安静了没多久的房间突然又被嘭的一声踹开,一行人涌了进来,拿枪指着鱼薇。
“你会不会医术”那人叽哩哇啦了半天才切换成英语,鱼薇脑子里翻来覆去的算计,眼睛一闭,微笑着应答。
未必能够安全无虞的逃出去,可这就是自己的一线生机。否则她握住笼子的栏杆,深深呼出一口气,决不能让这样一个地方,成为自己最终的归宿。
鱼薇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还能有这样的一个房间,算不得奢华,却胜在干净整洁,门口的女人见到鱼薇微微福了福身子,鱼薇假装自己很懂行的凑上前去。
床前已经围了一大圈儿的人,她不出声,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她。
“剪刀。”鱼薇恰巧站在托盘前,忙不迭伸手将剪刀递过去,她并不懂医术,却受过简单的医疗训练。
“止血钳。”那个声音又喊,鱼薇慌忙从盘子里扫了一眼,一只手已经先一步递了过去,那人的脸上已经氤氲出汗水,一滴一滴的从额头上往下滑落,鱼薇看的心惊胆战。
“血止不住。”站在鱼薇身旁的男人低声惊呼,看得出来精神也是高度紧张。
“如果他出事我们就全完了。”他焦急的冲手术的男人喊着,鱼薇不由暗自腹诽,手术还这么多人,也不怕感染。
她正打算趁乱逃出去,开门的一刹那瞬间将门紧紧关了起来。外面守着的那些人,堪比一个加强连。她抿紧了唇,只能另谋出路。
男人还在喋喋不休,手术的人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喊了句闭嘴。
手下飞快的动作,床头旁的机器滴滴的响了起来,上面波澜起伏的心电图尖叫着变成一条直线,那那人的肩膀放松下来,也没有缝合。
方才站在鱼薇身边的男人顺便冲上去,揪着他的衣领,高声大骂“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你知不知道冒然手术的后果,你在拿我们所有人的命玩儿。”
他喊完,围在周围的瑟瑟发抖的人仿佛找到了讨伐的对象,没多久就有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这跟我们没关系,你要负全责。”
众口一致,鱼薇看到那男人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冷下去,她蓦地笑起来,讥讽的看着周围的人,“我负全责,你们就不用死了吗”
房间里霎时安静了下来,突然一个男人冲进来,神情悲恸,看到床上的人时眼睛里唰唰流着热泪。
他颤抖着手抚摸着床上被割开的身体和不断渗出的血,冷厉的转头看着围着的人们。
“我让你们救他,不是弄死他。”
他低吼着,没等手术的人说话,旁边就已经跳了出来,“都是他,我们不赞成手术的,但是他非要手术。”
附和的声音如潮水,好像慢了死的就是自己。那男人耸耸肩膀,也不在意,“您儿子的死我很悲痛,但是我已经尽力了。”
他平静的陈述,坐在床边的头目狠厉的盯着他,沉声下命令,“他们,全部都处理掉。”
手术的男人脸色白了白,仍姿态翩翩的被押走了,其余的人挣扎着,尖叫着,最终仍是逃不过强权。
待到鱼薇被强迫跪在地上,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她的时候,鱼薇才知道那个男人说的是什么,她慌乱的扭身看着周围,心里不住的盘算。
“你们赶紧的过来,沙漠里那帮杂碎又来抢我们的东西。”那人冲这边挥一挥手,骂骂咧咧的走了,刚走没几步,一声炮响,那人被炸飞。
鱼薇惊恐的捂住嘴,有战斗能力的都去打仗了,没有人管他们,那个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挣脱了身上的绳子,过来解开鱼薇的。
鱼薇被拉着在战火里逃生,枪声炮声炸在耳边像另一个世界,鱼薇的耳朵有点耳鸣,嗡嗡的,听不清话。
“我叫西卡,是个医生。”两人不知道逃到沙漠的哪个角落,坐在地上休息。“你怎么到这儿的”鱼薇转头问道,他的气度涵养,都不太像这儿的人。
他像是很苦恼,撑着额头想了好一会儿,眉目才舒展开,“我在英国留学,想做个流浪医生,结果过来就被抓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刚才那个险些丢了性命的人不是他一样。
两个人且走且聊,东拉西扯的没个方向。“你接下来想去哪儿”鱼薇问他,西卡踩着黄沙一步一步的没说话。
“南非吧,我是个医生啊。”他抬起头,脸上都是纯稚的笑,复而兴高采烈的跑出去好远。鱼薇疑惑的看着他,也许是个为梦想发光的人吧。
沙漠里人极易失去方向,两个人刚才走的时候也没有刻意的辨别,只顾着逃生了。这会儿想要走出去,两个人可是犯了难。
“我觉得应该是这边,我们刚才走的才是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