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门?
上个药而已,为什么要锁门?
江樱没懂。
林彻快速地将衬衫整理好,面不改色地将江樱给从地上拉起,对着门口的女人,颔首着道:“江总。”
江樱看见姐姐,还挺高兴的,甩开林彻的手就往江梨小步走去:“你怎么来了。”
林彻眼也不抬,默不作声地把手放进口袋里。
江梨脑中的警铃还在作响,方才的一瞥眼,让她惊觉得产生了妹妹不保的想法,她对江樱道:“回床上休息。”
“哦,”她走到一半,拐回床上。
“你,”江梨将门重新打开,看向林彻:“跟我出来一下。”
“欸?姐…”
女人已经不容分说地走了出去。
江樱敏锐地感受到江梨的不悦,奇怪道:“林彻,姐姐找你什么事啊?”
她一头叛逆的紫发,偏偏眼尾下垂着无辜,鹅蛋脸在没有浓妆的加持下,纯净得像一杯温白开。
丝毫感知不到一切的弯弯道道。
林彻眯起眼,话里多了几分浪荡道:“可能误会我们在做一些伤风败俗的事。”
……她呆住,不仅是耳根,连脸蛋都被这句话都全烫红了。刚刚那个姿势,能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啊?
啊。
姐姐的脾气可和她不一样。
江樱忙道:“那你可要小心了。”
林彻:“?”
“我姐姐可能会,”她声音沉了沉,比他还要紧张:“杀了你。”
林彻:“……”
他低低地笑了一下,“放心。”
“真的,”江樱见他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不免多提醒几句:“林彻,你小心点呀。”
“你姐姐这么疼你,”林彻依旧懒倦,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是不会舍得解决掉她妹夫的。”
江樱:“……”
怎么会有这么会自作多情的男人。
半个小时过去。
还不见人回来,vip病房的隔音效果好到拉满,江樱干坐着,对外边的一无所知感到茫然又焦虑,自家姐姐的性格可不能用讲道理来形容的。
林彻更是,这几天虽然对她总是好脾气,但他骨子里的凶狠,暴躁是没办法隐藏的,初次见面已经认清他的真面目,现下又要让两枚炸弹放在一起。
江樱觉得此刻待在房间里的自己,心揪得要比他们先炸开。
她摸出手机,在家人的备注里扫视着。
哥哥还在忙,嫂子……嗯,又和江梨不对付,还是不要闹出动静来,给狗仔媒体腾出一个版面来报道“江氏长公主和超模徐玖妯娌不合”“江家后院起火”为妙。
她只能往下滑,点开沈屿的头像:【姐夫,救命!】
本就百无聊赖等着江梨出来的沈屿,当下回复了一句“收到”,三分钟后就把人带走。
…
…
江樱留心地看着林彻的表情,身侧是江梨派过来替她收拾东西,办理出院的人。
她走近几步,问着他:“姐姐和你说什么了?”
林彻靠着白墙,拿着手机回复着邮件。想到刚刚被江梨诈着换取了帝都资源的事,挑了下眉:“没什么。”
听起来明明就像是有事的,江樱碰碰他的袖角:“你说嘛。”
“不管怎么样,我姐姐都不是有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倒是提醒了我。”
林彻轻微着俯视着她:“你姐姐说了很多,我现在只记得一句。”
“…什么?”
“她警告我,不管要对你做什么,”他眼神暧昧,压低声音,对着靠近的江樱道:“都要得到你的同意才可以。”
江樱短暂地凝固住。
“她可能误会了,从一开始,”林彻收起手机,按了锁屏键:“我不都在询问你的意见吗?”
——我可以亲你吗。
在生日宴上,他大胆又肆无忌惮地问她。
“你没有拒绝,后来不还反过来勾引我了?”
——不是想亲我?
酒吧街里,她虚张声势地挑衅。
“你是同意的,对不对?”
林彻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后头的光影,痞痞的。
她最受不了他这样了,顶着张风流脸疯狂撩拨。
每一次,她都得非常努力才能推开他。
“我反悔了!”
江樱心跳加速,推开他的脸,拿起椅子上的包就要跟着人离开。
他伸手拽住她卫衣后的帽子,轻而易举地把她留下来。
兜兜转转一大圈,并没有得到他一开始想要的结果。
早就丧失耐心了。
林彻淡淡的:“这就回去了?”
江樱:“…对。”
“那我的伤口怎么办?”他站直身子。
她没想太多:“你找段铭他们。”
他语气散漫:“不要,就找你。”
江樱拿他没办法:“我又不是你的护工。”
“你姐姐也说了,”林彻道:“让我看着你的安危,你确定你现在一个人住不害怕?”
“……”
“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他气定神闲:“综合起来,我们还是住在一起比较方便。”
这是江樱第二次收到他发来的同居请求。
比起害怕一个人独居,目前似乎更需要担心的,是面前这个男人。
她叹了口气,开始思考如何委婉地拒绝才不会让他动怒。
手机铃声响起。
江樱看了眼他的口袋,黑色的手机被他拿出来,大亮的屏幕上浮现着来电显示的备注“你爹”。
“……”
她下意识地安静下来。
林彻接起:“爸。”
“你是不是打算死了缺棺材才会写封信告诉我们一声?”那头恶龙咆哮,音量大得透过手机,江樱都能隐隐听见。
“没那么严重。”
“被人砍还不严重?你这条命从小,我给你砸了多少保险?我要揍你都得先想清楚,你为了追女孩还打算送条命过去?”
林彻捂住手机,别过眼,避开江樱的目光,冷淡道:“不是因为这。”
林渊:“那你还能为了什么?”
他随口搪塞:“生意上的事,对家看我酒吧生意太好,看不顺眼就找人来闹事,已经摆平了。”
江樱疑惑。
酒吧最近不太平吗?叔叔好像是在问……伤势的事。
林渊:“所以你一天到晚干这行,打打杀杀的就满意了?”
林彻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斜瞟着江樱,忽然语气一硬:“对啊。”
“?”林渊莫名其妙:“好好说话。”
“我不会回去,也不会顺着你们的想法走,”林彻声音清晰,力度能穿纸:“你要是觉得我没出息,嫌我上不了台面,也可以。”
林渊:“你和你爹说话用这态度?”
“大不了就把你给我的都拿回去,车,房子,股份,”他无所谓道,像是完全没考虑过一切被收回的后果,任性得像个败家子,“林家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要。”
“你在想什么屁话?我就你一个,我的钱你不要也得要,”林渊训斥回去:“你突然叛逆是怎么回事?我有逼你回来继承家业吗?”
江樱在后边听得忧心忡忡。
勉强从模糊的对话里,大致能猜测出两人争论的方向是从她身上开始的,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今天反过来,是她无端为了林彻受伤,江嘉树和江梨的态度应该立即把她带走,离开受伤的源头。
林彻从透明的玻璃窗观察着江樱的反应,不以为然地对着电话那头继续:“你以为我稀罕?你要是实在觉得不爽,你还可以抓紧时间再找我妈生个备胎出来,彻底放弃我。”
“你妈都准备抱孙子了,还搞什么二胎?傻逼儿子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林彻比他还冷硬:“听着,我就算一无所有,饿死在街上,都不会拿你一分钱。”
丢下最后一句,他挂断了电话。
江樱已经陷入了“完蛋了”的窒息中。
她忙道:“用不用我跟叔叔阿姨解释一下……”
“不关你的事,”林彻眉梢上的锋芒黯淡了些,表情没有像方才那般的放松,虽是拒绝的,但在江樱的眼里,分明就是在硬撑……
“对不起啊,因为我的事还连累到你。”她无措道:“不然我拜托哥哥出面一下?”
“现在这么做,只会让他们更生气,”林彻面不改色道:“别去硬碰硬。”
“就这样不管吗?”
“也不是,我的处境是会麻烦点,”林彻嘴唇动动:“我爸这人比我还狠,说要做的事一定不会拖到第二天。估计现在,他就已经派人去我家了,要赶我走。”
“那你能不能,先管管我?”
江樱一征。
知晓她的犹豫,林彻的眉目都变得落寞起来:“我给你压力了?”
“不是,”她否认:“你的其他朋友呢?”
“酒肉朋友而已。”
“那酒吧——”
“医生说我需要静养。”
没有任何退路了。
他全部堵死。
大脑嗡嗡的。
理智仍然觉得不合适,但感情上已经占据了上风,她只听得到一个声音——“你有危险的时候,他都没有不管你。就算你误会他,冷言冷语,他都没有生气。”
那是不是应该稍微对他好一点呢?
漫长的思想斗争中,江樱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道:“好吧。”
“傻逼儿子敢挂我电话?”
林渊将手机扔进沙发上,想了想又觉得不解气,打算再打一通电话骂回去。另一侧坐着旁听了全程的姜糖,淡淡道:“行了。”
“小彻这是又在演戏呢,”知子莫若母,姜糖揉揉额头:“听不出来他的中心思想就是在卖惨和想离家出走?”
“也不知道贝贝会不会被骗。”
林渊:“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多不入流的手段?”
姜糖放下咖啡杯:“这种手段你还陌生吗?”
“……”
“曾经围着你转的莺莺燕燕不都一个比一个好演技,好可怜,当然现在也不少,”姜糖顿了下,“我怀小彻的时候,最大的胎教就是每天暗悄悄地劝退小绿茶。”
“没想到,长大以后就变成了另一个绿茶。”
林渊:“……我的问题?”
姜糖:“不然还是我儿子的问题?”
江樱跟林彻在医院门口分开。
她坐在车里,对着车窗照了照头发,发顶上已经有些黑色重新长出来了,紫色也掉得有些变黄了。
好像有点丑。
耳朵上的症状也消退了,干脆借着现在的小空嫌去染回黑色的好了,江樱在手机上预约了一家最近的,直接过去。
理发店的助理小哥主动建议她:“小姐姐,你是不是挺少留刘海的?”
江樱从手机上抬头:“嗯,比较难打理。”
“你可以试一下,”小哥道:“我看你挺合适的,你家里应该有卷发棒吧,出门前稍微弄一下就能定好的,不麻烦。”
“留个新发型,给男朋友一个新鲜感也好呀妹妹。”
她耳根软,被他念叨了几遍后,就松了口:“那就麻烦帮我剪一个。”
一整套流程结束,江樱结账出门时,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不太适应地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头发。
孟暖的电话打了过来,江樱停下整理,站在路边接起:“暖暖?”
“你出院了?”她刚下课,背景音有些嘈杂:“在哪呢?出来吃饭?”
“在北街,吃饭的话…”
江樱想到白天答应林彻搬进来的事,有些犹豫,不知道他收拾好了没。
“怎么了,你不跟我吃,是约了别人吗?”
“没有。”
“那就和我一起呀,反正都是要吃的,”孟暖打断她的纠结,“我现在打车过去,十五分钟,不,十二分钟就到,你先看看吃什么。”
“噢,好…”
反正他也还没再联系她。
离开之前,阿笨还汇报了好几件事,估计也在等他出院后处理,应该也没那么有空。
江樱手指点开他的头像后,最后又飞快地退出。
还是别主动提了,显得她好像很迫切,希望他住进来一样。
嗯嗯,女孩子要矜持。
江樱捋清楚好主次,找了家清淡的粤菜馆,发了定位给孟暖后,进去翻没几下菜单,孟暖就到了。
她飞奔坐下后的第一句就是:“啊?江贝贝,你怎么回事?!瞒着我去偷偷改了造型!说好让我蹭卡的呢!”
“呜呜呜呜你这新发型真好看,可我脸不够小,不太敢尝试。”
江樱从卡包里摸出被忽悠新办的卡,递给她:“我刚充了钱,暂时不会用到了,给你吧。”
孟暖笑容滞了下:“所以,你还真是没让我失望?每次自己去必被忽悠。”
“你那点阴阳怪气的劲呢!江贝贝你就只会窝里横。”
被好友指责,江樱照单全收,她也知道自己的弱点就在这一块,不然也不会鬼迷心窍地一而再再而三地答应林彻。
“不过,你今儿这头发倒没被忽悠,剪得是挺好的,”孟暖喝了口砂锅粥:“更显小了,那位海王看到了,保不准更喜欢了。”
江樱别开眼:“你怎么老提他。”
“不行吗,人家怎么也是为你流过血的,”孟暖笑嘻嘻道:“这两天不还往医院跑,现在好了,就想甩开人家了?”
“哪里有甩开,”她小声地嘀咕,筷子在椒盐九肚鱼上夹了块鱼肉,放在碗里戳了戳,没吃,反倒有转移注意力的嫌疑,慢吞吞地将林彻要住进来的事告知好友。
孟暖一口小笼包在嘴,配合着进度条如做了火箭般加快的消息食用,她还顾不上惋惜自己以后不能在没课的日子里,待在江樱那玩耍,就恨铁不成钢道:“怎么就同居了呢!”
“你哥哥姐姐知道吗?”
“…我没说。”
江樱也明白此事做的太不过脑,被江梨和江嘉树哪个知道,都是一顿噼里啪啦的炸锅,好在他们今夜航班,要回深城。
孟暖视线放在她身上,从高中同班第一次见面,她就和很多人一样,对这张无可挑剔的脸蛋折服。
也听说过她家里长辈的复杂之事,被告诫不要太靠近。
可越接触才发现,传闻里江樱在血缘上该遗传的那点冷厉,早就被随着她在温室的生活里蒸发成小刺,只在偶尔时露出。大多数情况下,她的底线还算宽厚,没有什么攻击力。
作为她的闺蜜,举手之劳也替她收到过几十封情书和礼物,却没见她真正谈过一场恋爱。
孟暖只能不断嘱咐:“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大帅比虽皮相优秀。
但……混迹夜场的,哪有什么真的温柔专一。
剥开糖衣炮弹,多的是滥情渣男手段多。
就怕她压根不是对手。
江樱听了一顿教育后,回到家里已经快十一点多,她打开课程表看了眼,这段时间的波折让她成功错过了军训,明天就要回归上课状态。
她在微信里和孟暖汇报了一声“到了”,脚还没站上独栋小屋的台阶前,就被几声忽然兴奋的狗叫给吓得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一只黑白的阿拉斯加犬直着身子,朝她扑了过来。
江樱吓得如被霜冻,脚生了根似地抬不动。
大型犬温热的舌头没有扑在她脸上,就被身后的主人拽紧了手中的牵狗绳,打了个响指,指引它回到自己的脚边。
“小可,坐好。”
那一具庞然大物倒真的温顺地不再闹腾,睁着大大的眼珠子看着面前陌生但味道熟悉的女孩。
江樱认出了黑影里的人:“林彻?”
女孩再惊呼,声音都是细的。回归了初见时的黑发,附带着多了带着微卷弧度的刘海,将脸衬得更小,漆黑发亮的眼眸弯成月牙。
像海面上倒映出来的星辰,不用煜煜生辉,随意发散出丁点光芒,都能让他恍神。
她又问:“你……到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留意到他脚边踩碎的几个烟头,不知道等了多久。
林彻抬着手,将腕表露出给她看:“不久,我
在想,你要是再不回来,今晚要去哪个酒吧抓你。”
“……”
谁料叛逆少女已经做回了她的乖乖女。
江樱从他身侧挤进门边,开了锁,回头在一人一狗之间看了几秒:“你没有行李吗?”
“明天有人送来。”
这算被扫地出门吗?
怎么觉得他这派头还跟以前似的。
江樱推开门,还来不及多问,身后这尊佛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进,阿拉斯加愉快地甩着尾巴一起前进。
林彻揉了揉小可的脑袋,见她还傻站在门口,“怕狗?”
她没养过狗,但也不太怕,只是她从不知道林彻养狗,还是这么一只大型犬,光是趴着就是一种威胁。
“放心,小可不会吃人的。”
“……”江樱将门落好锁,找到小遥控器,将灯全开好,“你说它叫什么?小可?”
这么大一个取这么欺骗性的名字?
“你有意见?”林彻好笑地抬眼,“小樱。”
小樱和小可。
她反应过来:“你送给我的?”
“嗯,”林彻解开牵狗绳,不太喜她离自己这么远,把她拉到身边的沙发坐下,低头看着她生疏地碰着小可。
“谢谢。”
眉目敛着,用膝盖碰了江樱一下,将她软乎的小手捞起,隔着卫衣贴在他的腰腹上,闲闲地反过来不礼貌道:“我的不都是你的,你要不要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