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当然不会跟江樱计较,换句话说,就算自家绿茶儿子不要脸,他还要。气氛很快被打乱,他背过手,往花园外走去。
江樱长舒了一口气,回过身来上下查看着林彻的脸,左右没看到痕迹,小声嘀咕着要撩他的衣摆看。
林彻按住她的手,悠悠道:“回去再给你看。”
江樱听着他毫无正形的轻佻语气,明白自己被耍了一通,柔弱无骨的掌心抵在他的腹上,气鼓鼓的抓了一下,才抽出来。
“你又骗我,”她想到刚才一冲动下说的话,顿时又羞又恼,甩开他的手,独自往前走。
林彻跟在她后边,手放进口袋里,摸到一袋子的糖,哄道:“再吃一颗?”
心尖上的大事办完后,江樱才放松不少,折腾了快一天,她才有心思放松,顿觉有点饿,又拆了一颗橙子糖。
颜色丰富,各种口味的都有三四个,江樱只挑橙子味的,不知不觉,只剩下最后一颗。
林彻看她又撕开了糖纸,不由问:“好吃吗?”
江樱点点头,低头刚咬住糖。身边人已经凑了过来,薄薄的气息扑在唇角处,蜻蜓点水般的反复亲吻后,那粒酸甜的糖块已经被勾进了他的嘴里。
红绿灯交换,林彻无事般的重新上路。
江樱伸手摸了摸唇边的糖渍,诧异的看向他,车灯和路灯交杂出的复杂光晕,粲然的落在男人的脸上,像慢电影的镜头。
江樱心绪滚动,又想到自己急匆匆跑来的心事,她压下蔓延进心头的复杂,声音很轻:“这是最后一颗了。”
那点糖已经在他口里融化,比起味道,许久没见的亲密才更让人上瘾。从在机场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想了,旁人面前虽能忍忍,但一会回到家里,估计是无法克制了。
在经过别墅区最后一家便利店时,林彻把车停在路边,解了安全带道:“我去给你买糖。”
江樱想说自己也没那么喜欢吃,但他人已经拉开了车门。
等待他买糖的空隙里,她才抽空打开微信,一个个的回复,先是和江嘉树汇报一下行程,再答应大赛小组布置的任务,最后是聊天小群里孟暖的满屏“????”
【孟暖:怎么样!!见到了吗!!】
【孟暖:几天不见,气氛如何?你突然杀过去,是惊喜还是惊吓?!】
【江樱:没你想的那么刺激,现在才回去。】
【孟暖:回家才是刺激的地方!】
她微窘,知道孟暖指的是什么。又见她噼里啪啦的发送了信息过来。
【孟暖:贝贝你别害羞,仔细想想,要是一个男人对自己的正牌女友,一点欲念没有,不是gay就是不行。】
【苏可馨:趁一切来得及,先验验货吧。】
又到了她们二人“喜闻乐见的大开黄腔”环节,江樱余光里看到了林彻从便利店出来的身影,忙关掉了聊天群。
林彻一上车,就见她脸莫名其妙的又红着,抬手摸了一把:“怎么脸红成这样?”
“有点热,”江樱看他双手空空,又问:“糖呢?”
林彻意味不明的收回手:“在口袋里,你要我拿给你。”
因听了孟暖和苏可馨的话,江樱不免多扫了几眼他的卫衣口袋,心思像沙漏一样来回倒转。
如姜糖在医院所说的,林家的别墅里没有别的人,林彻出门前交待过阿姨,厨房里有提前准备好的饭菜。
江樱换了鞋子,从玄关处走进来,房子很大,走的是非常简洁的装修风格,没有过多的装饰,唯一温馨的地方是随处可见的盆栽和植物,白色的蝴蝶兰和曲折的雪柳,应该是姜糖的风格。
“先过来吃,”林彻帮她盛着汤:“一会给你看个够。”
江樱走回来在他面前坐下,心里估算了一下面积:“要看个够应该要花不少时间的。”
林彻抬睫:“想什么呢。”
江樱:“?”
“你之前不都看过吗,”他咬字重了些:“第二遍应该可以节省时间去做点别的。”
她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大脑短促的堵塞了一下,才配合的弯了弯唇:“好。”
没有意料之内的阴阳怪气,林彻微怔的盯着她,总觉得谈不上哪里古怪。
女孩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点,不管是在视频里,还是现在毫不拒绝的回答,都在一而再再三的降低着自己的底线。
他理不通,低头给她夹菜,也没多想,毕竟这个变化……刚好正中了他的心意。
江樱把汤喝完以后,时差反上来,有些困的跟在林彻后边,“彻彻,我想洗澡。”
林彻打开卧室的门,“里面有干净的浴袍。”
长途飞行下来,她总觉得浑身不舒服,也没耽搁太久,把沐浴露的泡沫冲完以后,伸手去拿浴袍披上,有些宽大,没过了脚踝,垂在地上。
算了,等会出去换就好了。
江樱拉开浴室的门走出去,摸索着打开房里的主灯,想去找箱子。另一只手已经放了过来,把她整个腾空抱起。
接着,灯亮起。江樱下意识的搂紧林彻的脖子,视线里看到被掀到一半,明显有过睡痕的床,才反应过来。
不是客房,是他的房间。
江樱在他身上乱动了一会,才被稳妥的放着落地。林彻也换了一套衣服,淡粉色的卫衣被搭在椅子上。
“怎么想着过来了?”他想着她喜欢香薰,从抽屉里拿出一盒从未开封过的,点上,也不知道香味是不是她喜欢的。
江樱看他拿出打火机,忽的道:“来问你一个,我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来的问题。”
林彻嗯了一声。
她边在卧室里渡步,参观着到处都是他气息的房间,看着放在书架上的一盒颜料,他还会画画?
“我以前在临川的时候,和一个男生走得很近,”她视线离开书架,到墙上,“按道理来说,我出事就是因为信了班上的男生,爷爷也处处小心,没带我认识太多人,可是也什么那个男生可以?”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淡淡的薄荷香在空气里发酵。林彻盯着骤然亮起的火光,一语不发。
江樱又道:“看烟花的时候,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有人教我假装过生许愿。也是那个男生告诉我的。”
最后,她半蹲下来,好奇的撩开角落里挂着的一块灰色的布,露出了里面泛黄的画纸,沉默几许,才出声:“彻彻,你怎么都不吃醋的?”
林彻一直都知道纸包不住火,却没想到是在现在,怪不得她最近的情绪起伏有些大,他朝她走过去,看到她的小动作,伸手挡了一下。
左手手背的刺青阻止了她看向画的视线。
下一秒,林彻俯下身,代替了她要掀开的手,干脆利落的把布扯开,画中的内容再无任何遮挡。
江樱的神色僵住。
他站在她身后,时隔多久,再次打量当初的作品:“眼熟吗?”
怎么会陌生,上面的图案,她不止摸过,还亲吻过。
画上只有一双眼,不是特别勾人的桃花眼,温吞的像小鹿,像泡在清潭里,平静的没有涟漪,空灵得好似未看过人间烟火。
“你曾说过,可以给我画个更好的,”他承认了:“但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因为都是你。”
她曾觉得残缺的,美中不足的,却对当时的他来说,就是最漂亮和完美的。
所以才会细心勾勒描绘,纹在身上。
陪伴他度过无数个日夜。
江樱看着最右下角标明的日期,指尖发涩。
记忆也回到那个夏天里,白昼无限长,她住在黑暗里,连吃饭都小心翼翼,不想给别人造成负担,却猝不及防的被喂了一口青椒,少年嫌弃着道:“你也是蜡笔小新吗,也不吃青椒?”
还有初次对海的记忆,恐惧又刺激,她湿漉漉的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发火。害的少年只能又狼狈又不得不低三下四的道歉。
他说:“吃了我买的樱桃,就不能生气了。”
漫天的烟花里,她坐在少年的后座上,茫然的害怕,长发被风吹的乱起,蹭在脸上很痒,一路上都不敢去整理头发,只能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在山路的尽头,少年才停下来,转过身来,取下了黑色的头盔。
……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但看到画的这一刻,她依旧忍不住去回想那些过往,总觉得曾经灰蒙蒙的黑暗里住进来了一张脸。
再次回想,都不再是黯淡无光,她能看到他的脸,棕色的琥珀眸仁里,当时应该能倒映出无限灿烂的焰火。
林彻陪着她坐在地毯上,风轻云淡的摊牌:“其实,纹身的图案我想过别的,”他将画纸翻了个面,是一朵下坠着的樱花,“但我又想,我一个大男人纹什么花?”
“谁知道你真这么笨,还自己嫌弃自己丑。”
如果是樱花的话,答案应该会简单的多。
江樱垂着头,手搭在画上,低声道:“你是画好才让别人纹的?”
“刚开始只是自己彩绘画在手上,”他偏过头,“但太麻烦了,容易掉色要补,后来才干脆纹上的。”
江樱胸口沉甸甸的:“那不是浪费了一个?”
林彻顺着她的目光,看着那朵花,心想他这辈子唯一的绘画天分就在这两图案上了,还学了好久,的确是有点浪费,便抬了抬下巴:“哪天再纹一个?”
“会痛的,”江樱摇头:“送给我吧。”
“……回去再给你重画,”林彻亲亲她的眼角。
她语气诚恳:“彻彻,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轻微的挑了下眉。
“我是让你,画一个在我身上,”江樱吸了吸鼻子:“你为我做过的事,我也想试一遍。”
林彻低笑,手从她的睡袍里探进去,摸着她瘦削的脊背:“在这里?”
“背上我看不到的,”江樱坦然道。
“你要我做事,还有那么多道理?”他懒懒的,都依着她:“那你自己选一个地。”
江樱收敛起情绪,和他对视了几秒后,异常慎重的把手放在了衣襟上,睡袍宽大,不用拆腰带,轻轻一拨都能滑开。
纯棉的布料下,未着片缕。
她握住他的手,放在了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地方,温热滑腻的触感以及声声不停,乱撞的心跳频率隔着冰凉的掌心,落进他的心里。
“我觉得这里,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