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纵情半晌,天已经蒙蒙亮,灰蓝色的天空布满晨雾,空气里带着清冽的芬芳。
黎容翻身从岑崤身上下来,靠在椅背上,双眼失神,微微喘气。
他的大腿还因为刁钻的姿势不住发酸颤抖,凌乱的外衣搭叠在身上,掩盖住暧昧的痕迹。
汗水顺着脊背流下,又在清晨的凉气中蒸发,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动动手指把衣服给系好。
“我得回宿舍了,天都亮了。”黎容说话声音都有点哑。
岑崤用手指摸了一下他汗津津的鬓角,哀怨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头啊。”
黎容难得听到岑崤这种语气,所以疲累到极点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肩膀轻颤,揶揄道:“我这不是在好好努力了吗。”
岑崤帮他把衣服裹紧,自己推门去了驾驶位,一路开向a大宿舍区。
黎容虽然休学了,但还住在a大,倒不是学校的人文关怀,而是他的宿舍费已经交了,让学校往外吐钱的流程之冗长,导致宿舍管理部门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黎容走了也没有学生能够住进来,还不如留给黎容,也让学校蹭点热度。
黎容在无人察觉的小巷里下了车,一路走回宿舍。
他推开宿舍大门时,宋赫已经起床了。
宋赫并没有黎容休学的勇气,他一边要完成课业,一边还要去黎容的实验室实习,恨不得把二十四小时掰成四十八小时过。
但好在他本就刻苦惯了,再难的生活也能适应。
宋赫看到黎容,难免震惊:“你…你加班到现在才回来?”
黎容稍僵了一下,淡淡回:“唔。”
他实在是太困了,也不知道衣服穿的严不严,有没有把所有痕迹都遮住。
宋赫看了看时间,担忧道:“你这么消耗也不行啊,要不今天休息一下吧。”
黎容揉了揉眉心:“今天不行了,在a大有个演讲,我下午我再去实验室。”
名气,可以左右很多东西。
黎容刚入学的时候,是无人关心的吊尾车班的一员,但现在,a大教务处特意邀请他回来做讲座。
这个年纪休学的学生,还能被原校请回去演讲,实在是特别的荣耀。
其实a大也是没办法,黎容现在的热度太高了,他的每次采访,都会被讨论上热搜,讨论内容从律因絮的研究进程到黎容的长相穿着,谈吐内涵,公众对黎容本人的热情也大大超出想象。
“容老师今天讲的我依旧没听懂,但不妨碍我欣赏这张漂亮的脸。”
“我们容包穿的越来越正经了,妈妈要看学生装……”
“实验服也很有feel啊,啊啊啊想跟科学家谈恋爱,真的好帅好帅。”
“醒醒,实验服也分人穿。”
“其实黎教授也挺帅的哈哈,不过成名太晚了,还是他儿子跟我年龄相当。”
“律因絮,gt201,名字也很好听,人长得也好看。”
“就是说,做梦都没想到我一个美术生现在在学校图书馆看生化书……”
“文科生泪目,数理化生就是我追求容包路上最大的坎坷!”
……
终于,在热度居高不下的情况下,开始有高校向黎容伸出橄榄枝,希望黎容能去他们学校演讲。
该校学子欢呼雀跃,还有一众网友跟风吹捧,直呼“别人的学校”,让该校官博赚透了kpi。
a大眼睁睁看着自己锅里的饭被别人挖走吃了,怎么可能甘心,于是仗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火速敲定了黎容独家演讲时间。
黎容当然乐得跟a大互相利用,欣然答应了请求。
其实公众的兴趣从律因絮迁移到他身上,也是他早就预料到的。
医药行业,生化领域毕竟太过专业,虽然巨大的阴谋和冤情引起了公众的愤怒和关注,但公众的精力是有限的,能一直关心下去的只有患者和家属。
黎容也是无可奈何,现实就是,人类最基础的欲望需求更能跨圈层传播。
比如对美色的追求。
他诚心诚意的感谢顾浓女士给了他这张皮囊,让他在人生的道路上,获得很多意料之外的帮助。
黎容跟宋赫简单聊了两句,推开卧室门,倒在床上,没一分钟就沉沉睡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没洗澡,但是没有岑崤代劳,他实在累的不想动弹。
宋赫望着紧闭的房门和已经露出曦光的天色,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力量。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生活已经很难了,妹妹患上了要终生服药的病,拖垮了整个家,别人在快乐的享受大学生活,他却要早早体会勤工俭学的艰辛。
但是和黎容比,他这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黎容从云端跌落,家破人亡也没有抱怨命运不公,只要有一点机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黎容也会死死抓住,为之拼尽全力。
这样鲜活的热烈的生命力,就连他这个边缘人都能被照耀到。
他有什么资格怨天尤人?
宋赫振奋精神,背起书包,小心翼翼的离开宿舍,顶着晨光去教室自习。
因为做|爱姿势刁钻而全身疲软的黎容,浑然不觉自己不经意间点亮了一个单纯少年。
他睡了四个小时,强迫自己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拎着洗漱用品去楼下洗澡。
因为热水洗礼,让某些痕迹更加明显,黎容只好穿了件简单刻板的白衬衫,把每一颗扣子系好。
对着镜子,他看了看自己的脸,昼夜颠倒一整天,除了眼底隐约有些青外,倒没别的痕迹。
幸好是二十岁的身体,还能经得住这么折腾。
九点四十,黎容准时出发去明理楼。
凑巧的是,明理楼离经管系大楼只隔着一条马路,所以在这条路上,必然会碰到经管系的学生。
比如他舅舅顾兆年花钱塞进来的顾天,还比如同样昼夜颠倒却仍然精力充沛的岑崤。
顾天依旧对他羡慕嫉妒恨,但如今两人差距越来越大,顾天根本不敢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跟黎容是亲戚。
他远远的看到黎容,撇撇嘴,不甘心的“哼”了一声,立马扭身转弯,朝反方向走了。
“哎顾天,你干什么去?”
“怎么了这是?”
顾天烦躁道:“手机没带,你们先去教室吧。”
黎容看到了,但是懒得理他。
倒是那几个经管系的学生,按捺不住好奇心,凑上来,小心翼翼的问:“是黎容吗?”
黎容对a大的学生还是比较客气的,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朝对方点了点头。
“啊啊啊真的是你,我看到通知说你要在学校演讲,所以特意赶来的。”
“当初我也是支持黎教授的,现在也支持你,你很棒啊!”
“有些不好的言论,不相信你的话,希望你不要在意,总有些人倚老卖老不承认年轻人的潜力。”
“加油啊,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做出律因絮的!”
……
黎容弯着眼睛,朝他们笑笑:“谢谢。”
a大到底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知名学府,这里的学生大多还是有思辨能力,愿意理智思考且有反抗精神的。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需要通过别人的肯定来获得动力,但没有人不喜欢支持和夸奖。
黎容的笑容还未收回去,岑崤正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现在正是第一节课下课的时间,他和岑崤在车里放纵到五点多,岑崤八点居然还有课。
黎容不远不近的望着岑崤,慢慢将笑容收敛起来,眼神变得有些冷淡,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在他眼前轻轻扫过,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清冷疏离了起来。
方才兴致勃勃的经管系学生也感受到了黎容的变化,他们不约而同的噤声,顺着黎容的目光望去。
岑崤正迈下最后一截台阶,斜挎着背包,站住了脚步。
他也看到了黎容,随即,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岑崤对于经管系学生来说,其实是很陌生的。
鬼眼组队长的身份,让不少同窗对他敬而远之,岑崤当然也不会上赶着跟谁交朋友,所以在外人看来,岑崤背景很深又有点不近人情。
与岑崤目光碰撞,黎容的眼睑敏感的颤了一下。
岑崤却毫不介意的朝黎容走了过来。
他比黎容高一些,仗着身高优势,他上下打量黎容,目光落在黎容扣的很紧的领口。
岑崤:“真巧。”
黎容扯了扯唇,眼底没什么笑意:“是啊,够巧的。”
岑崤抬手,搭住黎容的肩:“最近风光无限啊。”
黎容用余光瞥了一下自己肩头上的手:“客气了。”
岑崤感叹道:“在a大都有这么多人围着你,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明星来了呢。”
黎容终于按捺不住,一抖肩膀,将岑崤的手甩掉:“岑队长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岑崤却一把抓住黎容的手腕,强制性的将他按了下来,不咸不淡道:“别急啊,怎么投靠红娑后聊两句都不愿意了?”
黎容轻轻咬住下唇,眯起眼睛,眼底有些愠怒。
那几个经管系学生狠狠咽了咽唾沫,干巴巴道:“我们还有课,先走了。”
他们推推搡搡,快速离开了矛盾现场。
离着不远,还能隐隐听到窸窸窣窣的讨论——
“他们俩怎么回事啊,剑拔弩张的?”
“嘘,别馋和,据说蓝枢想让黎容在四区做律因絮,但黎容选择了红娑研究院,因为他父母就是红娑的,蓝枢不乐意了吧。”
“我还以为他们关系不错呢,没想到还是为了利益闹掰了。”
“什么关系不错啊,也不看看他们的身份,立场肯定大于友情啊。”
“我看像是岑崤故意找茬,黎容又没做什么,选择红娑研究院也很正常啊,他父母的助手都是红娑的。”
“我也不懂,反正他们现在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
总算没人旁观,黎容也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是睡眠不足,已经没多大精力把戏演好了。
黎容脸上冷若冰霜,嘴里轻声问:“早上有课你还……”
不过其实,他看岑崤也没多累。
岑崤慢慢放松了抓着黎容手腕的力道,也小声说:“洗澡了?身上香香的。”
“刚洗的,这么热的天,差点没找到合适的衣服。”黎容嘟囔道。
本来这个天气,穿短袖t恤都可以了,但他没有一件t恤可以遮住全部锁骨。
岑崤了然,想笑,但一想自己还在学校里,周围还有那么多眼睛好奇的望着,他只能忍了回去:“你要是住家里,我就可以给你洗了,衣服也有的是。”
“啧,你要是不做,我就不用洗了。”黎容绷着脸打趣道。
岑崤忍不住挑了下眉:“昨天是谁让我弄在里面的?”
黎容立刻扭开脸,深吸了一口气,一本正经道:“有演讲,走了。”
留给外人看的,就是他用力甩开了岑崤的手,成功被岑崤气到气血上涌,双颊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