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1 / 1)

小橘子闻言,嗓子里发出“呼呼”的声音,仿佛对谢惊寒很不满。冲他亮一下爪子,但念及现在自己失了法力,只得瞪了他一眼,转身跳上屋脊,往予芙府中走去。

谢惊寒见此一笑,勒马前行,侧仰着头看着他,冲他喊道:“你是不是因为我至今未告诉她真相而气我?”

小橘子自屋脊上白了谢惊寒一眼,而那些假人,对这些话恍若未闻,继续着他们的兴高采烈。如此热闹,又如此寂寞。

谢惊寒又道:“是不是还觉得,我现在娶她,是趁人之危?”

小橘子脚步微滞,转头看向谢惊寒,似是在等他的答案。这个坏东西,不仅不告诉姐姐真相,还要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娶她!他怎么知道姐姐就愿意嫁给他?蓝臻哥哥看起来更好呢。

谢惊寒见此,微叹一声,对小橘子道:“自你认识她,你看过她像现在这么幸福吗?”

小橘子闻言垂眸,谢惊寒又道:“在仙界,她护着你,护着我,护着朔月,甚至还有魔族的高源。我们这些跟在她身边的人,仰仗着她的光明而活。你可以做一只嚣张的小猫咪,没人敢再打你妖丹的主意。朔月可以摆脱怨气,做一个真正的鬼修。甚至高源,都在她身边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唯有她自己,从来没有一个护着她,告诉她,我在你不要怕。”幻境外的阿芙,像是拥有一切,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谢惊寒平静的说出这一番话,迎亲队缓缓前行。他目视着前方,接着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可她却可以跟那对假爹娘撒娇,假兄长也扮演着一个极宠爱妹妹的角色。如果不是我占了昱王的角色,她还会有一个极宠爱她的夫君。”

小橘子见自己快跟不上队伍,在屋脊上跳了两步,跟上,继续缓缓的走着。

谢惊寒再次看向他:“我们终归会离开这个幻境,等她醒来后,发现一切都是假的,她会不难过吗?”

谢惊寒唇边漫过一丝笑意:“至少……得有一颗心是真的。无论是在幻境里,还是幻境外。天哭秘境的事……对不起!”

他居然道歉了?小橘子凝视谢惊寒片刻,这些日子,他是如何没日没夜的守在姐姐身边,他都看在眼里,是真的一片赤城。

小橘子不由一声叹息,他听朔月哥哥讲过,姐姐无父无母,是靠着一位老爷爷接济长大。

他成妖后,相比于那些被掏妖丹的妖族,还有那些被炼成妖魔的妖族,能至今都过得这么无忧无虑,全然是因为姐姐收养了他。若是没有姐姐,他都不敢想象自己的处境。

他也从来没见过姐姐在幻境中的样子,比起仙界无坚不摧的模样,她现在更像个寻常的小姑娘。他复又看看谢惊寒,转身几下跳远。可惜他现在说不了话,等他出去后,一定要告诉谢惊寒,假如他对姐姐不好,他一定会替姐姐杀了他!

还有一桩事,也必须得警告谢惊寒,成了姐姐的夫君,也一定要对姐姐的小猫咪好!不然小猫咪咬死他!

迎亲队很快就到了虞府门口,敲锣打鼓的停在虞府门外。

谢惊寒出奇的耐心,按流程走完了所有程序,一直到离府告双亲,他方才见到予芙。

予芙虽手持却扇,但双肩却一直在颤抖。而她那对假父母,更是哭得悲切,就像是真的舍不得这个女儿。一直拉着予芙的手,不断的叮嘱!

谢惊寒知道是假,一直冷眼旁观。但予芙却不知道,听着父母的哭声,心就像被揪起一般的疼,泪水接连不断的落下。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却觉得很幸福。明明就是自小养她长大的父母,但在她的心底深处,却仿佛从未体会过这般关怀,令她感到感激和珍惜。

耽搁了许久,谢惊寒方才将她顺利接出虞府。紧紧牵着她的手,跨出了虞府的大门。

再送她上轿之前,谢惊寒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的声音道:“从今往后,无论到哪里,你都不再是一个人!”

予芙的心陡然被提起,心间一直以来那莫名的空洞,仿佛被填满。她唇边漫过笑意,回道:“好!”

轿帘被随从掀起,予芙低头钻进了轿子中。

婚礼流程,按照王府的规格,进行了一整日。而结发礼上,他们那缕剪下的那缕头发,在予芙不注意的时候,谢惊寒悄悄收进了虚鼎里。

王府里来了一堆所谓的宾客,谢惊寒本不想去,但念及予芙不知道这是幻境,还是耐着性子去了。

面对那些敬酒劝酒的人,谢惊寒默默接过酒杯,当着他们的面,将酒泼到了肩后,那群人还是照例一脸惊喜的喊一嗓子“好酒量”。

谢惊寒默默坐在席间,听着这群假人在耳边聒噪。忽就觉得,对他而言,眼前的世界和真实的世界没什么不同。

这些人若都是真的,他恐怕也会像现在一样,这样疏离又淡漠的游离在人群之外。他是个被世界抛弃的人,唯有予芙,才是他唯一的真实!

等时辰差不多了,谢惊寒起身回了婚房。

婚房内的予芙,听到他的脚步声,又慌忙将扔到一旁的却扇取了过来,重新遮住脸。

谢惊寒推门进来,迎着屋里的烛光,看见她娇羞泛红的侧脸,不由抿唇一笑。

他走到予芙身边坐下,亲自为予芙除下却扇,她惊艳的容颜出现在眼前。

谢惊寒的目光,不自觉便沉在她的面容上再也无法离开。在他身边坐着,已成为他妻子的人,是仙界那个白衣翩然的女仙,圣洁的叫他不敢触碰。

不知从何时起,予芙留给他最初的那些印象,早已荡然无存。心间只有自万鬼窟而起的所有记忆!他不知道予芙为何会同最初的样子有了这么大的差别!但是他知道,他深爱着,喜欢的,就是现在的予芙!和从前合欢峰上的那个予芙,毫无半点关系。

予芙见谢惊寒一直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试探着问道:“可要去沐浴?”

谢惊寒这才惊觉,慌乱的收回目光。他忽地站起身,伸手将予芙牵到桌边,按着她的双肩,让她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坐去了她的对面。

予芙不解的看着他,谢惊寒冲他一笑。弯腰做了个取东西的动作,用桌子遮掉予芙的视线,然后从虚鼎里取出一堆东西,摆放在桌子上。

予芙看着一桌子的东西,更加不解。这人是会变魔术吗?弯腰的功夫,就取出来这么多?

谢惊寒冲她抿唇一笑,拿过一只小狗木雕,开口道:“我父亲生我,其实只是为了成就他的大业,我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拥有三族的血脉,可以启动瞒天大阵。他父亲便是为着这个原因,哄着他娘跟了他。双族之血容易得到,但三族之血,却得是母体拥有毫无保留的爱,才能可能得到。

谢惊寒眸中闪过一丝寒光,但转瞬又变作无尽的悲哀。他修长的手拂过那只小狗木雕的头,接着道:“在我出生之前,他对我娘极好。我娘以为,父亲便是她今生的救赎!她爱他,深到哪怕明知被他哄骗,临死前却依然念着他的名字。”

予芙听着愈发一头雾水,昱王是当今圣上的嫡皇叔,虽然先帝后已逝,可是听闻先帝后极是恩爱,怎么似乎听昱王所言,像是另外一回事。

谢惊寒的目光愈发的凉,指尖从小狗木雕的头,缓缓滑至它的尾巴:“我娘亲跟我说,这只木雕,是她临产前,父亲陪着她一起完成。想要将此作为我出生后的第一个礼物。”

谢惊寒将那只小狗木雕推到予芙面前:“这是我最珍惜的东西,哪怕后来……我心间再也生不出任何情感,我都不曾丢掉它。”

予芙不解的看看他,拿起那只木雕,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谢惊寒又拿起一朵已经干枯的玉兰花,再次开口道:“后来……我娘亲终于发现了我爹的意图,知道他要对我不利。便于那日夜里,亲手将噬魔刀捅进了父亲的心间。可是她还是舍不得,刀刃没有触及到父亲的心脏……”

谢惊寒勾唇,唇边漫过一丝冷笑:“我被他们屋里的动静惊醒,冲进去发现,爹居然要杀娘亲,从他们的争吵中,我才知道,爹从来没有拿我当过儿子,我只是他计划中的一枚棋子。你知道吗?最后是我亲手握着那刀柄,送进了父亲的心。”

也是从那天起,他的心开始变得空洞,开始感觉不到任何情绪。仿佛杀的是父亲,而死的是他!

谢惊寒的声音愈发平静,却宛如千尺冰潭下的寒水,连人的心都能冻住:“娘亲带着我逃到了人间,可她却再也不像从前那般温柔。她恨极了父亲,却也爱极了他。她无法接受父亲从不爱她的真相,也无法接受自己把噬魔刀捅进父亲心间的事实。她为心魔所困,变得再也不是自己。”

予芙看着谢惊寒手里那朵干枯的玉兰,仿佛看到了谢惊寒生母那颗干枯的心。

谢惊寒疲累的挑挑眉,轻叹一声:“越长大,我的样貌越像父亲。她时常分不清我是儿子还是父亲,有时想拿剑杀我,有时又抱着我歇斯底里的痛哭。后来,她清醒过几天,那时正好是人间的春天,她摘了这朵玉兰花送我。那也是她最后一次清醒,之后,她便彻底为心魔吞噬。”

谢惊寒拉过予芙的手,将那朵干枯的玉兰放在她的掌心中:“我按照娘亲的遗愿,亲手杀了她。若是不杀,她威胁我,要将我送回兄长身边。”

予芙的心陡然一沉,拖着那玉兰的指尖,不由颤了颤。

杀父的那天,带走了他心间的所有情感,杀母的那天,他已然觉得,自己便是那样的人。这世间的一切,与他何干?孺慕的亲情,真挚的爱情,坦诚的友情……与他何干?

谢惊寒将桌上剩下的东西,全部推到了予芙面前,对她道:“剩下的这些,有我抢来的,有我争来的,也有我赌来的。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全部东西,都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亲爱的小天使“简一木”浇灌的营养液,爱你~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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