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菁菁叉着腰,趾高气扬的看着村长夫人抱上儿子扯住女儿,灰溜溜的跑回家,脸上的笑容还没绽开呢,就听见耳旁传来一声:“你会医术?”
这声音轻而软,似乎只是随口的一问。
可一旦声音的主人是陈温……
夏菁菁身子下意识的一抖,回过头,嘴角勉强扯出上翘的弧度。
“会,但是不记得会多少了。”
她顿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无知少女:“我磕着头了,不大记得一些事,脑子里乱乱的又碎碎的,怕是要给你添麻烦。”
“无事。”陈温走上前拉过她的手“我本身也是个废人,谈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只是要带累你,跟着我一个废人没名没分的……”
“谁说没名没分!”夏菁菁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气,反手同陈温十指相扣,脸上憋出红苹果一样的圆晕“你方才……方才我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我清白已经是你的了,我便是你娘子,怎么能说没名没分。”
陈温:……
他方才就该药死这个麻烦的女人。
多了这个麻烦,万一露馅被看出来什么……不对,难不成,她是那个女人派来的?那个女人猜到来杀他的人对他不忍,所以派出这个女人逼他露馅?
察觉到陈温的不对劲,夏菁菁赶忙去看他的脸。
完了。
这个狗男人绝对是在脑补。
以他多疑的性格,绝对怀疑她是故意出现在他面前博同情的探子。
那她怕是今晚小命就不保!
可恶,狗男人怎么这么爱乱想,活该他只能当反派,活该他被女主抛弃成败犬。
人家男主就坦坦荡荡,谁看了都喜欢。
夏菁菁赶忙放开陈温的手,拿出此生最大的演技,小心翼翼的跑到陈温面前,双手环住空荡荡的腰。
好细,比女人的还细,真是病入膏肓了。
这会儿也顾不得他是不是传染病患者,夏菁菁闷在他胸口,整张脸颊都贴在跳动的心脏上。
“公子可是嫌弃我?”
女儿家泫然欲泣的脸猛然闯进陈温眼里,细瓷一样的人儿头上一个口子,脖子上挂三道痕,全是拜他所赐。
陈温心里没来由的一虚。
“我不是……”
“公子你就是!”
强词夺理的态度立马让陈温眉头一皱,双手拉住腰间的胳膊往外扯。
woc狗男人你倒是让我说完啊!
夏菁菁赶忙抱紧,轻咬红唇,可怜巴巴的继续淌眼抹泪:“若不是嫌弃我的出身,公子怎么连一个名分都不肯给我?”
“我知道公子是觉得我是楼子里出来的,辱没了您的清名。”
夏菁菁可不敢给陈温仔细思考的时间,连珠炮一样的卖惨。
这个狗男人鸡贼的很,一旦给他事件思考,那自己这一番‘真情剖白’就全成了虚情假意,别说博同情了,不让他心生恨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算好的。
夏菁菁死命掐自己,裙子下的腿上掐满了手指印。
泪眼婆娑的抱住陈温,语气希望中又带有绝望:“可谁有愿意沦落到烟花柳巷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我被拍花子的拐子拐了,一路又撞了头,不大记得事,糊里糊涂被人卖了几次,沦落到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
“我原以为我这辈子就毁了,可公子你在我没遭毒手前将我买下,没让我变成下贱玩意儿,我又怎么能不承情?”
夏菁菁一边哭一边抽泣,不断强化自己‘被人拐卖,沦落至此’的人设。
这可是陈温唯一的软肋。
这位究极‘妈宝男’一辈子的遗憾就是早逝的母亲,他母亲就是被人迫害,卖至青楼时不堪受辱拼死逃脱。
她就不信这个狗男人不起怜悯之心。
夏菁菁一咬牙,继续哭道:“公子可知,世上的女子都希望能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夫君,哪里管什么富贵贫寒,便是做穷人妻也不做富人妾,当妾尚且受辱,何况是被卖去那种地方?”
“我原以为公子是好人,没想到,公子你也嫌弃我,我……”夏菁菁放开陈温,卯足了马力朝一旁的松树冲去“我还不如死了,免得污糟糟的活在世上。”
狗男人你可一定要拉住我啊,不然我真得撞死。
夏菁菁心里打摆子,脚下不敢不用力。
对这个狗男人,得下血本。
好在,她赌对了。
狗男人在她快撞上前搂住她的腰,死死箍在怀里。
夏菁菁闻到鼻尖的草药味,终于松下一口气。
吓死爷了,还以为真要成为穿书自杀第一人。
陈温没想到怀里的这个女人会这么刚烈。
原本是一时心软,没想到……她竟是和母亲一样,被人害了,又要卖去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
当年他尚在母亲肚里,救不了母亲,今日就算是补偿母亲,留这个女人一命。
只要她,真的和那个女人没有关系。
陈温动作太大,嘴里灌了几口冷风,冷不丁又咳嗽起来。
夏菁菁赶忙扶他进屋,小心翼翼的把他扶上炕歇息。
“公子……不……相公,你咳得狠了,家里可有草药?”
陈温摇头。
夏菁菁脸皮一抽,又试探性问道:“那……公子可否让我一试?”
“试什么?”
“给相公治病啊。”夏菁菁眉眼弯弯,手指在胸前打圈“相公也看到了,乡土野方子我多少知道些,虽无把握,但试一试总是好的。”
陈温目光怀疑,面上羞涩的回道:“试试也行,就是不知需要什么药,我救下你,银子着实……”
他也会些粗浅医术,一听药草也能知道是做什么用,如果是利用药性来害命,哼,那就只能还施彼身了。
夏菁菁双眼泛光。
同意就行,只要同意,就有戏。
她大二暑假支教前可是看过一本书,叫《赤脚医生培训手册》,国家编纂的教材,里面就有紧急用的青霉素制造方法。
在这个完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任何抗生素类药物对病菌都是降维打击!
她冲上前,双手抱住陈温的手:“不是什么贵重物件,需要橘子、还有白米……陈米新米都行,还要醋、碳粉……没有碳粉木炭也行。”
每多说一个字,陈温眼中的冷冽肃杀便多一分,等最后一个字说完,眼中的杀意反倒是一扫而空。
这哪里是什么治病,分明是这个丫头嘴馋。
罢罢罢,听她的话里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就当是……补偿母亲吧。
母亲当初若是有人帮助,也不至于被人害死。
陈温眼中闪过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点点头,伸手指向灶台旁的柴火堆。
“那里还有我抄书剩下的一点银子,你若想买,便去买吧。”
说完,他偏过头,打算眯一会儿。
迷蒙间,他听到柔糯的软语响在耳畔,依稀伴有温热的湿气和淡淡的女儿香。
“陈温,你可千万别死啊,我可指望你苟到最后啊。”
死吗?
陈温轻笑。
他没杀了那个女人、给娘亲报仇之前,绝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