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凤妍坐在玉兰花树下，双眼不知在看什么，没有焦点，茫然地发着呆。
白狐忧心地在她脚边转来转去，黑眸中充满了疑惑与关切。
她这个样子已经有两天了，自从踏颜那日强行非礼了她之后，她便一直这样傻傻地发着愣。
白狐以为她是因为踏颜的无礼而难受，轻声哼唧了一下，便跳到了凤妍的膝上。它稳住身子，犹豫着伸出了舌头，在凤妍发愣之际，“吧嗒吧嗒”地在她唇上轻轻舔了两下。
凤妍诧异地回过神来，看到白狐又伸出舌头在她唇瓣上舔了起来，顿时哭笑不得：“无颜，你这是在干嘛呀……”
白狐的脸顿时又充血般涨得通红，白毛甚至都隐隐散发出红晕光彩：妍妍啊，这可是人家第一次与你接吻，你怎么这个反应？
看到白狐眼中的委屈，凤妍宠溺地揉了揉它的绒毛：它毕竟只是一只白狐，想必只是想安慰她而已。
想到这儿，凤妍抱歉地冲着它笑了笑：“无颜，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没有养过灵宠，不习惯你们的生活习性，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灵宠……无颜颤抖着爪子将落在头上的玉兰花拂去，心中很是受伤：是啊，我现在在你眼里始终只是一只九尾狐，你都不再把我当做仙族了……
凤妍并不了解白狐的心思，搂着它缓缓说道：“你那日看到……看到踏颜的样子了吧？他的脸……那是昊飞以前的脸，一模一样……就是多了一股子邪魅和妖异……他是故意的吗？但是他怎么会记得昊飞以前的模样……”
白狐疑惑瞅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为此纠结。踏颜的脸总是变来变去的，也没什么好稀奇，可能他这次正好就变作了这个模样，又恰好跟石昊飞以前的模样一样而已。
天底下凑巧的事情虽然不多，却也不少，实在不用大惊小怪。
“他后来为何突然那么慌张……”凤妍纠结的并不是被踏颜给强吻了，她堂堂神女，怎么会为了那样的小事儿纠结来纠结去，没那点儿胸怀和坦荡，也白活这么多年了。
她疑惑的是踏颜的反应，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那种慌张本是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的。虽然他极力掩饰，但还是有些明显地显露出来了。
“无颜，有一个秘密，我一直没有告诉大家，哥哥也不知道，云郎更不知道……以前我带昊飞去见三生石的时候，看到他的前世……”
凤妍突然顿住了，她有些紧张地低头看了看白狐，又觉得自己实在多虑了，它现在只是一只白狐而已。
她捋着白狐的绒毛，又继续说道：“我看到……昊飞前世会跟一个看不见的人说话，那个人也会跟他聊天……他们好像很熟……那时候我就觉得那个人的声音有些耳熟，现在想来，我觉得……那个人就是踏颜……”
她一直都只是在心里猜想猜想，现在突然说出口，脸色突然便转白了，不知道是因为她终于承认了这个推测，还是因为她觉得这样有辱石昊飞的声誉。
“嗷呜~”白狐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哼唧了一声。
凤妍与石昊飞热恋的时候，他还只是一只未得人形的九尾狐。他一直都没有亲眼见识过那个对他来说像谜一样的男子。
它只知道，它碰到过的所有人，不管神族妖族，只要是接触过石昊飞，都很是欣赏他。
他那样的男子，怎么会与踏颜是朋友？
“踏颜以前也抓过我，却并没有伤害我。他上次抓我来，就是为了将我心中的封印破除，让我记起石昊飞……他提到过好几次，说我是昊飞的人儿……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和昊飞是好朋友……难道当归子伯伯说的是真的？”
凤妍的脸变得煞白……
“咦？这小子是谁？”神魔大战之前，医神当归子去招摇山做客，恭喜怜汐再度有孕，碰到了石昊飞。
“这小子……印堂发黑……啧啧……不是一般的黑啊，有魔物长期与你相伴才会如此吧……”
当归子的那一番话，让已经对石昊飞有了好感的伏天颇为尴尬。
他找石昊飞谈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道石昊飞到底对他说了什么。凤妍只知道，伏天从那以后便强烈反对她再与石昊飞往来。
石昊飞似乎没有想到伏天会有这样的动静：“上神，我是真心喜爱华儿。我以为跟你说了实话，你会理解我……我爱华儿，我不会伤害她的……”
“不要说了！就当我犯浑，你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凤妍隐约还记得，父神当时的表情，有些愧疚，却又很坚决。
“为什么？父神！我爱他！”她哭了，扯着伏天的手臂痛不欲绝。
“华儿，听我一句劝，不要再跟他往来了。你与他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我是为你好……”
凤妍想到这里，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可怕到她从来都不曾想到过：难道是因为我坚持与他在一起，才给招摇山带来那么大的祸患吗……
“吱”地一声，石室的铁门被打了开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凤妍身边便停了下来。
凤妍犹在震惊之中，她的余光瞟到一块奢华的长袍尾摆，不禁冷冷笑了一下：“踏颜，你还想做什么？”
来人并没有吭声，凤妍继续喃喃说道：“我一直都知道，你跟昊飞……是很好的朋友，可是我一直都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昊飞是不会加害招摇山的，可是他怎么会认识你的，还与你那么熟稔……”
来人始终不说话，凤妍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白狐也从她身上掉了下去。
她气氛地看着那张与前世的石昊飞一模一样的脸，扬起手来便向他的右脸掴去一巴掌。
“啪！”清脆响亮，他并没有躲避。
“哼！你为什么要顶着这张脸出来欺骗我？昊飞永远不会像你这样卑鄙！昊飞也不会像你这样残忍！你与什么资格用他的容貌出现在我的面前？凭什么！”凤妍恼恨地吼了起来，眼睛气到一片通红。
她想宣泄一番，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伏天与怜汐的离去，很可能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她想到这个可能，就害怕到不行。
她的父神为了保住她，耗尽了最后一丝神力。她的哥哥为了等待她的重生，独自忍那么多年的孤寂。
然而，他们做的那一切，都值得吗？
悔恨的泪水从她眼中溢出，“啪嗒啪嗒”直往下落。玉兰花香辗转倾泻开来，萦绕在她鼻尖，却覆盖不住她心头“噌噌噌”一直往上冒的悔意。
“华儿……或许我该叫你妍妍……”来人突然开了口，脸上是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感，有心疼、有爱恋、有愧疚，然而，更多的确是激动。
他颤抖着双唇，缓缓抬起手来，轻轻靠近凤妍的脸，却又犹疑着不敢触碰一般：“你后悔与我在一起了吗？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们……我改变不了自己的身世，也改变不了与他孪生这个事实啊……”
凤妍的脑子已经懵了，眼前的男子原来不是踏颜……
他的额间没有那一抹曼陀罗花印记，
他的眼神清澈，
他的脸上没有妖魅之色，
他叫自己“华儿”，
他说他改变不了与他孪生的事实，
他与魇魔是孪生兄弟？！
“你是……昊飞！”凤妍的脑子抽了半天，这才梳理出他话里的意思。她太过震惊，猛地往后退了两步，一下便撞在了玉兰花树上。
“哗哗……”片片宽大的玉兰花瓣摇摇晃晃地飘落了下来，从凤妍与石昊飞中间不舍地落了下去，仿佛在他们二人中间划开一条长长的缝隙……